第894章 雁過留聲,獸走留痕
“你放肆!”長孫無忌真是多少年都沒被人這么騎臉挑釁了——哪怕是楚大王,跟自己舅舅聊天都不會聊到下三路去。
“趙國公還請息怒,”李義府見長孫無忌拿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于是當(dāng)即向?qū)Ψ轿⑽⒐恚又溃骸傲x府出身寒微,自小在鄉(xiāng)下長大,這村野婦人為家中一畝三分地的耕耘,農(nóng)忙時爭奪水源,或者是誰家男人偷漢子……啊,是漢子偷腥才對,總之,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狗血涂墻之事,可誰家婦人要是遇上,總歸是要當(dāng)場罵街幾句的。
于是,在下耳聞目染的多了,難免就沾染了些不好的習(xí)氣。”李義府眼見長孫無忌此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中不禁愈發(fā)感到滿意:再胡扯鬼扯一會兒,這位也就差不多該接受真正的拷打了。
“你說了這么多……”良久,已經(jīng)思慮周到的長孫無忌緩緩開口道:“無非就是想讓老夫服軟,并且以此向陛下提出警告,李義府,你的確是個出色的年輕人,但是光憑這些,還嚇不倒老夫!”
“趙國公,你其實應(yīng)該慶幸。”李義府聞言有些不置可否道:“你該慶幸我們還愿意嚇唬你——當(dāng)然了,我接下來說的這番話是不是嚇唬,還請你自行分辨。”
“好,老夫洗耳恭聽。”長孫無忌依舊死鴨子嘴硬。
“眾所周知,楚王殿下如今在西域和西突厥作戰(zhàn),搞不好,還會有其他國家下場。”李義府見長孫無忌不見棺材不落淚,于是他便直接給對方推演起了戰(zhàn)事進(jìn)程:“但不管多少人加入,楚王殿下的勝算依舊不會低于五成——這一點,還是在下保守估計。”
“關(guān)于你的這個說法,老夫不敢茍同。”長孫無忌并非不知兵事之人:“你家殿下這次帶出去的兵馬不過三萬,就算全是精銳,也不可能有這么高的勝算。”
“那我們就先聊聊萬一殿下敗了,您這個尚書右仆射是個什么待遇。”李義府聽聞此言也不惱,反而是心平氣和道:“這打了勝仗要論功行償,打了敗仗就得按過處罰——而如果這次兵敗是因為殿下帶出去的軍隊太少,那么您這個尚書右仆射可是要背黑鍋的——因為出征的人數(shù)是陛下定下的。而您,是最早知曉此事的人,如今又是那主管兵部的尚書右仆射,您難道就沒有責(zé)任提醒陛下該給楚王殿下增派軍隊么?”
李義府此言一出,長孫無忌不禁感到眼前一黑。
不是……這個小王八蛋……是個當(dāng)奸佞的好苗子啊……
自己能給李二陛下提建議,讓他往西域增派援軍么?
那自然是不能的。
眼下國庫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住了,放任楚王殿下去攻打西域,說白了重點根本不是這場戰(zhàn)爭的輸贏,重點是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已經(jīng)不可調(diào)和,能夠借這場仗給彼此一個臺階下,那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但是……這種私底下的考量,是絕對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
所以如果楚王殿下真的兵敗……
那這口黑鍋自己的確是擺脫不掉……
“那如果楚王贏了呢?”良久,長孫無忌突然改口道:“他若是贏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是皆大歡喜。”李義府聞言點了點頭:“可是趙國公,您知不知道,一開始,我的打算是讓您當(dāng)禮部尚書的呀,這尚書右仆射,我是打算讓郢國公坐上去的——這樣一來,光你們內(nèi)部都得狗咬狗一陣兒吧……不過考慮到您兒子長孫沖和我家殿下的關(guān)系,在下這才微微抬了抬手,放過了您,您可千萬別不知好歹呀。”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長孫無忌聞言皺起眉頭:“老夫還得謝謝你?!”
“那是自然。”李義府聞言眨了眨眼睛:“您可別忘了,我家殿下要去平西突厥,為的是生擒肆葉護(hù)可汗和??乙毗射遺可汗——而這樣的功績,是足以讓陛下前往泰山封禪的。”李義府說到這里時,他注意到長孫無忌陡然瞪大了眼睛,甚至整個人都開始往后倒退了兩步。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長孫無忌現(xiàn)在是真的明白了:“合著你們在這里等著老夫?!”
如果事情真按李義府說的那樣,楚王成功滅掉了西突厥,那么加上先前的西北之戰(zhàn),這樣驚天的功績自然足以讓李二陛下前往泰山祭天。
而這祭天事宜,是由禮部負(fù)責(zé)的。
這看起來似乎是個很美的差事。
但事實上,屆時一定會有人對封禪之事提出反對。
因為皇帝封禪泰山,會將他在民間的聲譽(yù)抬高至頂點——但山東士族也好,關(guān)中世家也罷,卻不見得愿意見到這一幕。
所以,到時候代表他們利益的官員,一定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勸阻陛下不要封禪。
而陛下顯然也能看清這一點,可奈何他是當(dāng)事人,不好親自下場,那么推行封禪的重?fù)?dān),或者說對此事進(jìn)行重要表態(tài)的禮部尚書,就成為了最悲催的倒霉蛋。
因為你不管支持哪一方,被你背棄的那一方,都有能力要你的命!
想通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后,長孫無忌可謂是“轉(zhuǎn)瞬之間,汗如雨下。”
“趙國公,您也別覺得如今您是尚書右仆射,在下屆時就拿您沒辦法了。”李義府現(xiàn)在也懶得裝了,他只是拿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烏紗帽:“趙郡李氏都知道在您和竇氏之間,他們該選擇偏向誰,所以我想,如果將來有需要,絆倒您真不是什么難事,畢竟您本身也不夠干凈,不是么么?”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長孫無忌此時已經(jīng)不敢再小看眼前的年輕人了。
“您反復(fù)騎墻,左右押寶的作風(fēng),這滿朝堂誰人不知?”李義府聞言呵呵一笑:“雁過留聲,獸走留痕,趙國公昔日的神機(jī)妙算,或許到了哪一天,便成了您的索命符——曾經(jīng)太原王氏的某一位嫡系血脈,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我竇氏家臣,我們從他那里,聽到過一些比較有趣的消息。”李義府說到這,決定給長孫無忌一次徹徹底底的打擊:“五姓七望最初選擇的合作對象,是您的舅舅高士廉,但不知為何,您卻從中橫插了一手,使得高士廉的作用驟減,甚至于在五姓七望眼里變得可有可無——趙國公,您說這事兒若是傳出去,陛下怎么看?您的舅舅高士廉又會是什么反應(yīng)?
萬一他老人家因為年紀(jì)大了,受不了這么強(qiáng)烈的刺激,一個不好被您給氣死了……到那時……這天下人又該怎么看待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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