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一個恩典
厲玄墨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本能地,就將皇兄許給他一個恩典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可是,當厲玄墨說出來之后,自己整個人也是頓了一頓,像是有一絲的遲疑一般。
厲玄琰高高地坐在龍椅之上,等的就是厲玄墨的這句話,根本不等自己這個十三弟后悔,神色故作鎮定地又問:“老十三,朕許你的恩典,就是這樣被你用來胡鬧的么?!”
厲玄琰的語氣帶著幾分微怒。
老臣們一聽,心里更是覺得這事兒說不定有希望!
皇上說不定,還真不會跟著十三王爺、皇后娘娘胡鬧!
對嘛!
就應該這樣才對!
那里能叫女子參加春闈考試呢?這說出去了,不叫人笑掉大牙么?!
這大周,是沒人到何種地步,才能叫女人在朝為官?
只怕是,其他幾國的人知曉了,說不定真會舉兵大舉進犯也說不定!
厲玄琰這么一問,便是厲玄墨自己,也有一些猶豫。
之前在瑤光行苑里他贏下皇兄的一個恩典,其實全是為了另外一個人的。
可是,現在……
厲玄墨目光往旁邊瞥了瞥,就對上了王詩韻帶著幾分期待又有幾分緊張的眼神。
其實,剛剛厲玄墨幫她說話,她已然十分感激了。
現在,無論十三王爺做怎樣的決定,幫她還是不幫,她心底里都只有感激。
王詩韻便稍稍低下了頭,像是不想讓自己影響到十三王爺做決定一般。
她卻不知,自己這一舉動落在厲玄墨的眼底,卻是莫名叫他心頭里有什么東西微微動了動。
厲玄墨難得眸光沉了沉。
嘴邊勾起一抹笑容來,再次將目光看向厲玄琰的時候,他的眼底里已然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
取而代之的,全是清澈透亮,無比的肯定。
“皇兄!天子一言,駟馬難追。皇兄既然應允了臣弟這一個恩典,那么皇上作為君無戲言之君主,還請皇上答應了王姑娘的這番請求!”
“皇上,不可!萬萬不可啊!”
第一個反對的老臣,生怕厲玄琰想不開,趕緊就出聲勸阻。
厲玄琰神色看似十分凝重,像是即刻便會爆發了一般。
厲玄琰的眼睛里滿是冰涼,落在厲玄墨的身上:“老十三,你真的考慮妥當了?這個恩典,你當真就只用來求這件事了?不再考慮考慮?”
厲玄墨聞言一怔。
皇兄這話,竟讓他下意思地就覺得,皇兄是不是知道他心里一直記掛著那人,只要他開口向皇兄求了,皇兄就一定會答應!
那他……
他又到底該還是不該幫王詩韻呢?
心底里一番掙扎。
最后。
厲玄墨的表情已然十分凝重了,他慢慢地抬起雙手,抱拳作揖。
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擠出了幾個字來:“皇兄,臣弟考慮清楚了!其他皇兄應下王姑娘的請求,對大周來說,該是一件益事。”
厲玄墨或許對朝局所知不多,對朝堂局勢也了解不深。
但他到底骨子里生下來就是皇家之人。
過去,先皇對他的教導、提點,他都銘記在心。
雖然不多,但也足以讓厲玄墨知道,天下之大,他作為天家之子,心底里除開自己所欲之外,還應該考慮些其他的事情。
所以。
厲玄墨眼眸微微一垂。
在心里暗暗想到:這次,他能投壺連中十三次,從皇兄那里贏下一個恩典。那么,以后,他也有的是機會能夠贏下新的恩典。那個人……雖然遲了一些,但是,他肯定有機會,也一定會想辦法再次見到她的!
打定了主意。
厲玄墨眼底第一次出現了,與他這個“閑散王爺”稱號并不相符的大氣和沉穩:“還請皇兄成全!”
“你!”
王詩韻并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恩典”對厲玄墨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但是,不得不說,厲玄墨這樣語氣定定地替她開口,王詩韻心里當真有幾分動容。
厲玄墨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卻也只讓她看到了自己眼底的堅定,并未讓王詩韻看到他心底里一丁點的猶豫。
他臉上勾起一抹笑意。
穿著棗紅色勁裝的他,看起來格外風姿綽約,瀟灑飄逸。
但是,一直坐在鳳位上的顧青蘿,卻將厲玄墨眼里的所有情緒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他眼底的猶豫和權衡。
心里微微動了動,正想開口替十三弟說一句兩句,那邊厲玄琰卻已然先開了口:
“好一個君無戲言!”
厲玄琰冷峻的一張臉上,赫然就染上了一層冰冷。
可是!
顧青蘿就坐在厲玄琰的身邊,將他的神色瞧得格外仔細。
是,厲玄琰現在看上去好像是被十三弟給激怒了。
但是,她并沒有在厲玄琰的眼底里看到真正的怒色。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
顧青蘿眼睛眨了眨,看看厲玄琰又看看厲玄墨,心底里,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太現實,但現在卻又很可能正在發生的想法來。
顧青蘿抿了抿唇,心底里有千萬句想說的話。
但最后還是沉聲,沒有多言一句。
顧青蘿只是靜靜地看著厲玄琰,看著他做出決定,看著他籌謀指點。
這是他的江山,面對百官,他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句話,肯定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她能做的。
只有相信和支持!
顧青蘿想到這里,那邊厲玄琰已然大手一揮:
“蔣德!”
“奴才在!”
“擬旨!”
“是。”
很快,蔣德便在厲玄琰的口述之下,擬好了一份圣旨。
上面不僅寫到允許王詩韻參加春闈考試,還寫下了,允許整個大周所有的女子都參加春闈考試。
“王詩韻,這不是對你一個人的特許,是朕對天下之人的特許。”厲玄琰神色睥睨。
眾老臣們簡直要吐血而亡了!
簡直蒼了天了!
有王詩韻一個女子亂規矩還不夠?
皇上竟還特許,所有有能力有本事的女子都參加春闈考試!
第一個帶頭反對的老臣,心口里一口氣喘不上來,撲騰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樣子何其狼狽。
但其實圣旨里還寫了,因為這件事情茲事體大。
不能就這樣冒然而定下了。
所以,女子參加春闈考試,得先試試。
為期四年,每兩年開科取士。
若接下來的兩屆春闈考試過后,女子也得以參加這個規定確有成效,再定下來。
若是出了亂子,那便再是“君無戲言”,他厲玄琰也斷然不會讓一件會動搖國之根本的持續地施行下去。
聽到這里,老臣們糾結擔心的一顆心,這才緩和了不少。
唉!
事到如今,十三王爺拿著皇上說過的話相要挾,皇上也很難做。
既然有四年為限,說不定還用不到兩屆恩科考試,女子也能參加的這個規矩就會被廢了也說不定!
太和殿上所有的大臣都不免開始議論這件事情了。
有人反對便有人支持。
兩方你來我往,各個大臣的臉上,倒是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神情。
其中,白忠的臉色是最為難看的。
厲玄琰這圣旨一擬出來,白忠就知道,厲玄琰這個小子,心思大得很那!
太和殿里,只怕是所有的人,都覺得,厲玄琰是因為十三王爺的堅持,不得已才答應了王詩韻的請求!
但白忠心里卻無比清楚,他厲玄琰可不是一個這么輕易就被人給要挾之人!
厲玄琰之所以會答應,也絕不是因為厲玄墨,而只能是因為他厲玄琰自己,就覺得王詩韻的提議很不錯。
至于為何不錯……
白忠精明的腦子一想,自然也就看穿了所謂的“四年為期”,其實是縮短了原本三年一次恩科取士的間隔,讓更多的書生學子,能夠進入官場。
官場人一多,接下來的,自然而然就是分權!
那么這個分權,分的自然也只能是他們這些權臣手中的重權!
想到這里,白忠的臉色還怎么可能會好!
他的目光往太和殿首位上一掃,自然就看到了厲玄琰眼眸里透出來的熠熠之色。
白忠拳頭握了握,果然!
厲玄琰這個小子,還真是不能小瞧了去!
這么一個看起來被淺月挑起來的鬧劇,他都能敏銳而迅速地找到對自己有用的點,迅速而有效地為自己所用。
雖然事發突然,但到達的效果,卻一點也不比他深思熟慮之后步步實施的效果差!
這樣一個皇帝,還真是叫人不得不從心底里想要臣服!
好好的一場除夕宴,這么一鬧,開席之后,大家再用膳的時候,就是各有各的滋味了。
差不多到了戌時的時候,宴席便結束了。
太和殿里的百官、女眷也慢慢的一個個離開了紫禁城。
厲玄墨一晚上其實也沒吃出個什么滋味。
他是幫了王詩韻不假。
但,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除夕這樣團圓的日子,便是他不去想,那個人的身影也會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也不是說他就后悔幫王詩韻了,只是,那種情緒上來了,他想擋都擋不住。
算了算了!
厲玄墨大口飲了一杯酒。
想借著酒勁驅趕掉心底里那個人的身影。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就想回瑤光行苑,一個人的身影卻擋在了他的面前:
“十三王爺。”
王詩韻等到眾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來向厲玄墨道謝的。
“臣女多謝十三王爺出手相助。”
王詩韻朝著厲玄墨福身行禮,態度是難得的恭敬。
不是出于對厲玄墨十三王爺這個身份的恭敬,而是,對他出言相幫的敬意。
厲玄墨搖搖頭:“不過是小事一樁。”
說罷,厲玄墨還讓自己勾起一抹笑意來,不叫自己心底里的那股情緒被王詩韻給看出來了。
但是他卻忘了,王詩韻是多么不尋常的女子。
他越是想要掩飾,她便越是看得清楚。
不過,她并沒有直白地問他怎么了,更沒有問他有沒有后悔用那一個恩典來幫自己。
她不同于京城里大多矯情的豪門貴女。
她覺得,不管是出于什么愿意,十三王爺既然選擇幫了她,事情已成定局,她問得再多,也不可能叫皇上收回那道圣旨。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一切,參加恩科考試也好,在朝為官也好。
她王詩韻勢必會做得最好,絕不會辜負了十三王爺來之不易的這一個恩典!
于是,王詩韻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他:“天氣嚴寒,酒雖可以暖懷,但到底傷體。王爺可要當心。”
說罷,便再沒多言一句,只是又福身朝厲玄墨行了個禮,轉身便離開了。
厲玄墨看著王詩韻慢慢離開的背影,心里說不出來,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只覺得那杯茶又哭又澀難喝極了,但當茶水在口中化開之后,又有一絲說不出來的甘甜。
“十三王爺,這是皇后娘娘讓奴婢交給你的。”
厲玄墨還未回過神來,顧青蘿身邊的斐文就笑呵呵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拿了兩封信。
整個人愣了愣:“皇嫂讓你給我的?”
厲玄墨接過那兩封信,就要打開。
“唉唉唉,十三王爺,皇后娘娘說了,你現在只能拆開第一封信,另外一封信還不能拆開。”斐文趕緊伸手攔下了厲玄墨的動作。
厲玄墨覺得有些奇怪。
但還是按斐文的話,拆開了第一封信。
里面白色的信紙上,是皇嫂娟秀的字體:到梅園來,將第二封信,交給你見到的人。
厲玄墨又是一怔。
皇嫂這是何意?
讓他當個跑腿的?讓他堂堂一個王爺,這么大晚上的,到梅園去送信?
既然皇嫂想要將這第二封信交給梅園里的那個人,她大可以讓斐文去送啊,為什么偏偏要找他呢?
“十三王爺,娘娘還讓奴婢告訴你。就算你心里有千百個疑問,但現在也請你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娘娘還說了,請十三王爺放心,你只要將這件事情做成了,娘娘會給你一個好處的。”
“誰缺皇嫂的一個好處啊……”厲玄墨酒喝得有些多,忍不住就呢喃一句。
“啊?十三王爺,你說什么?”
斐文沒聽清楚,但也似乎聽到了十三王爺說什么“皇嫂”。
厲玄墨搖搖頭,皇嫂到底是皇后。
別說是叫他送信了,就是讓他去城隍廟取香爐灰,他都不得不去。
反正現在他回瑤光行苑,也是接著將今年最后的一個時辰給守過去。
還不如到梅園去逛逛,也好打發打發點時間。
“本王這便去。”
******
厲玄墨從太和殿里出來的時候,外面還下著漫天大雪。
因著除夕宴,這偌大的紫禁城里可以說是好不熱鬧!
但一番宴席之后,眾人散場離席,冬夜里的紫禁城不知不覺間也變得清冷起來。
厚厚的白雪,將長而深得宮道覆蓋,只留下幾個深深淺淺的腳印,想來是哪個當差的宮人,在這宮道上留下的。但隨著漫天飛雪,又將那腳印給覆蓋住,漸漸地就模糊不清起來。
厲玄墨撐著一把紙傘,站在冰天雪地里,看著天空中的飛雪愣了愣。
過去他守歲時,也曾在宮中這樣瞧過飛雪。
不過那個時候,父皇還活著,那個人,也還留在宮中。
時移世易,一眨眼,他當這大周的“閑散王爺”也足足有好幾年的時間了。
“呼呼——”
一陣大風刮過,吹得厲玄墨攥在手里的信封抖了幾抖。
厲玄墨這才回過神來,沿著宮道,就按照記憶里的方位,朝梅園而去。
梅園在紫禁城的西北端,平時少有人去,一路通向梅園的宮道上全都是厚厚的積雪,厲玄墨一腳一腳走過,踩在積雪上,便發出了一陣陣“嘎吱嘎吱”的聲響。
厲玄墨看著周圍的景致變得越來越孤寂,心里忍不住想,皇嫂讓他來梅園送信。
可是,梅園這樣的地方,又有誰人會來呢?
剛想完,厲玄墨抬眸,就看到西北方向,像是有一片光亮。
厲玄墨很快就順著光亮而去。
穿過梅園大門,在拐過幾個游廊,一道身影赫然就出現在了厲玄墨的眼前,叫他整個人都不由得一怔。
“皇……皇兄?”
厲玄琰聞聲轉過身來,眉宇間也帶著一絲疑慮,“你怎么來了?”
宴席散盡,青蘿忽然對他說,她好一陣子沒有瞧見紅梅了,有些想去梅園逛逛。
厲玄琰當即便說帶她去。
但青蘿卻說自己身上的衣服單薄了些,讓他先去,她回長樂宮多加幾件衣服,再披一件斗篷再來。
可是,厲玄琰到了梅園等了一會兒,等來的,卻是自己這個十三弟。
厲玄墨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也不知道啊,皇嫂讓他過來,就是為了給皇兄送信?
這什么情況啊?
厲玄墨像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將手中的信往厲玄琰面前一遞:“皇嫂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青蘿讓你來的?”
厲玄琰一聽,心里更覺得有些奇怪了。
青蘿到底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將他們兩兄弟都叫到這里來了?
厲玄琰心里滿是疑惑地拆開了信封。
只見里面素白的信紙上寫著幾行大字:
“你這個做皇兄的,就知道拿十三弟尋開心、欺負他。你想要的得到了,你也問問十三弟他想要什么。我瞧得出來,十三弟心里藏著事情,你是他的皇兄,除夕這樣的日子,你得好好問問他。
青蘿。”
厲玄琰手里攥著信紙,瞧著瞧著,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笑意。
呵。
她還真是將他的心思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作為帝王,他的心思決不能輕易被人看穿。
他得藏得住事情,按得下心意。
不過……
青蘿能看得出來,卻并不是一件讓他惱怒之事。
相反,厲玄琰眼底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一抹和煦,這是過去那個一向冰冷的他,少有的神色。
而這樣的神色,最近卻并不少見。
厲玄琰將信紙小心地疊好,收起,眼眸一轉,看向自己這個十三弟:“今日在太和殿,你可算是出盡了風頭啊,怎么,朕這個散漫慣了的十三弟也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時候?”
厲玄琰臉上不喜不憂,一點也瞧不出來他說這話,到底是什么個態度。
“皇兄……”
厲玄墨以為皇兄是當真生氣了,心里也有些擔憂,趕忙就出聲想要辯解,他并不是想出風頭。
雖然,他確實是想幫王詩韻,但也是他更多的,還是因為王詩韻的提議確實對朝堂有宜,不然,他也不會這樣堅持。
“皇兄,你聽我說——”
“好了。”
可厲玄墨剛一開口,厲玄琰就打斷了他的話:“說吧,你原來向我求的那一個恩典,到底是為了什么?”
“皇兄?”
事情發展得太快,完全超出了厲玄墨的想象。
厲玄琰看著自己這個還有些呆頭呆腦的十三弟,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你說這老十三平日里吃喝玩樂吧,他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下,又能拿得準主意。
可是現在,怎么又犯起傻來了?
哎。
他現在還真覺得青蘿信中那句話寫得一點也不假。
方才在太和殿上,他利用了十三弟這個恩典,還真有些欺負了他。
“朕問你,你求來那個恩典是想要什么,你現在說出來,朕答應你!”
厲玄墨聽了兩遍,這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夜中,他的眼睛忽而一亮,璀璨得像是天空之中的星子一般:“皇兄此話當真!”
厲玄琰見他這模樣,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太后只生了厲玄琰一個孩子,雖然皇家子嗣多,但真正能夠和厲玄琰交心的兄弟卻只有幾個。
厲玄墨就是其中的一個。
當初他們都還是小屁孩的時候,他得了什么好物,便會分一些給厲玄墨。
那個時候的厲玄墨也是這樣,眼睛里閃著光,十分認真地開口問他:“皇兄當真要給我?!”
厲玄琰點點頭,神色又變得柔和了一些,作為兄長,他一向都對厲玄墨很好:“皇兄這么多年,何曾騙過你,說吧,說來朕聽聽。”
得了厲玄琰這話,厲玄墨也不再耽擱,立刻就重重地跪在了厚厚的雪地之上,神色格外凝重,將那個在他心底里積壓了不知多久的心愿,說了出來:
“皇兄,臣弟想見一見母妃!求皇兄成全!”
厲玄墨的母妃。
良妃……
厲玄琰聞言,原本變得有些柔和的面容,霎時間就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十三弟。”
“皇兄!”
天空里還飄著大雪,厲玄墨雖然會武功,但這樣冷的天氣里,他就這樣跪在雪地里,堅硬的冰雪,浸濕了他的衣褲,刺痛著他的雙膝,叫他整個人都仿佛被冰雪包裹著。
但即便如此。
厲玄墨還是一動不動地跪著,沒有絲毫想要起身的念頭。
“皇兄,過去我不懂事,不知道為何父皇會那樣安排。明明我的母妃就在宮中,父皇卻讓佟妃將我養大。從小到大,我幾乎就沒有見過母妃幾面。后來父皇駕崩,又是一道圣旨,直接讓母妃到東陵為父皇守陵。
皇兄!臣弟現在長大了,過去不懂的,現在懂了。不管究竟是何原因,臣弟都想再見見母妃,求皇兄成全!”
厲玄墨說罷,整個人又是深深地朝著厲玄琰,叩頭行禮。
他的額頭,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雪地上。
一動不動。
久久不肯起身。
像是,一定要聽到皇兄答應自己一般。
“十三弟……”
厲玄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底情緒復雜,他伸手想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可是拉了幾下,卻發現自己這個十三弟像是在賭氣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動。
厲玄琰又是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厲玄墨不動。
“朕叫你起來。”
厲玄墨還是不動。
“厲玄墨!”
厲玄琰手上的力氣加深,猛地一個用力,就將厲玄墨像是提小雞一般,從地上生生地給提了起來。
“皇兄!”
厲玄墨雖然名義上是王爺,但到底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就如同他剛才的話里說的那般,這十幾年的時間里,他很少見到良妃。
雖然佟妃也將厲玄墨照顧得很好。
但試問,這天下間又有哪個子女,不希望能夠在自己兒時能夠在母親的身邊無憂無慮地長大呢?
厲玄琰過去之所以對自己這個十三弟多加照拂,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因為,他知道十三弟有母妃卻如同沒有。
可是……
“十三弟,什么事情皇兄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一件事情,真的不行。”厲玄琰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十三弟提到這件事情。
“為什么?!”厲玄墨大聲地問。
聲音大到,仿佛都將這梅園里梅花枝頭的冰雪,震落了下來。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
過去他問父皇,現在他問厲玄墨。
他們總是說這事情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但,他又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厲玄墨幾步走到厲玄琰的身邊,有些放肆地伸手抓住厲玄琰的衣袖:“皇兄,不論是什么原因,你能不能將實情告訴我?十三弟從未求過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關于我母妃的事情都不可以么?”
"臣弟只想求這樣一個恩典,真的就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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