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你敢撞我。”

“我打死你！”周正山捂著肚子，痛得臉色都蒼白。

周彩霞又用力跺了他一腳，“就撞你，你們往娘身上潑臟水。”

她打完就跑，跑在娘身后。

周正山舉著手要打妹妹，但是看娘的眼神，只好放下來。

“季大昌，要么還銀子，要么就摁手印。否則我現(xiàn)在就開始敲鑼打鼓，告訴所有人。”

“你們季家拿女婿的銀子，教唆女婿賣寡娘。”張春花寸步不讓，她可沒冤枉季家。

這劉家到處找八字合適的人，大兒子能知道這消息就是季家給的。

季香荷爹指著張春花，“你，你，你真是太過分。”

“我摁，季香荷往后你就不是我女兒，廢物。”

他摁完手印轉(zhuǎn)身就走，兩家等于徹底翻了臉。

季香荷娘將送禮的老母雞直接抱走，“哼！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當(dāng)娘的人，見不得兒子好。”

“張春花你這樣刻薄，將來無兒送終。”

他們兩個(gè)人氣呼呼地走了，損失四個(gè)雞蛋，還多了一張欠條。

還讓周家人吃了那么多糧食，這下子真是虧大了。

張春花將欠條收好，上輩子她付出一切，不也是無兒送終。

既然注定無兒送終，那就多賺錢，死之前將棺材買好，請(qǐng)人送終。

兩個(gè)女兒說不定愿意送終，所以不可怕。

“你們周家太欺負(fù)人了！”季香荷哭著跑回屋，撲在床上。

下一刻，她慘叫著，“我的床上怎么有雞屎？”

“誰干的！”

“這都誰干的，你們太欺負(fù)人，嗚嗚嗚。”

周彩霞捂著嘴偷笑，哈哈哈，真解氣。

周正河扭過頭，反正……不承認(rèn)。

周正山趕緊去哄媳婦，不敢耽誤。

周正海小聲地問，“娘，劉家那銀子，你是怎么還的？”

“娘賣了爹留下來的書。”周彩霞搶著回答，她知道二哥三哥后面肯定還會(huì)想辦法套她們兩個(gè)的話。

大哥一口一個(gè)貴人，就是想占便宜，想繼續(xù)賣了娘。

她只是年紀(jì)小，不是傻。

“什么？！”

“娘，那些書可都是爹留給我們的寶貝。”

“等我考上秀才，馬上就要用，你怎么能賣了？”

“書是無價(jià)的，爹在天之靈要知道，得多難過。”周正海繃不住了。

那些書他想提前看，娘都不許。

現(xiàn)在說賣就賣，都不跟他商量。

那一箱子書是他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在你心中，書是寶貝，娘就是草芥。要是不賣書，就要賣娘賣你妹妹們。”

“老三，你可知道娘有多難過？娘的心都被你們傷透了。”張春花掏出手帕擦著壓根不存在的眼淚。

村長(zhǎng)那一番話點(diǎn)醒了她，不是靠著家里男人們，是必須防著男人們。

在世人眼中，這當(dāng)家做主就是男人的事情。

“娘，我不是這意思。可以用其他東西換錢，這雞鴨，還有那貴人送來的東西……”

“爹的書，怎么能賣……你跟妹妹肯定比書重要。”周正海不敢得罪娘。

他現(xiàn)在也不清楚那貴人的來路，也不知道到底送了多少東西，多少銀子。

等搞清楚后，再想辦法將銀子拿過來。

“書是死物，人是活的。你想看，往后就去書局抄。”

“老二，你去將家里糞坑掏掏，挑水澆菜園去。”

“娘就是重男輕女，這重活都給你們，做好了晚上吃肉。”張春花想著肉沒吃完，給老二老三吃一點(diǎn)，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馴狗也是要給骨頭的。

現(xiàn)在她心中，這三個(gè)兒子就是豬狗。

“真的？娘，咱們家有肉吃！我現(xiàn)在就去干。”周正河聽到有肉，渾身都是勁。

哪里都不痛，哪里都舒坦。

去季家吃飯，真是一塊肥肉做十個(gè)菜，最后的肉沫他吃了一點(diǎn)點(diǎn)，還卡在牙縫里。

真摳門！

大哥十兩銀子全部都給他們，結(jié)果肉都不舍得買一斤。

╭(╯^╰)╮

“只要你聽話，不要惹娘生氣，就有肉吃。”張春花給了一個(gè)承諾。

要想讓馬兒跑，就得給吃草。

不將他們當(dāng)成兒子，當(dāng)成豬牛馬，不投入感情，多好。

做人就是要想得開，不要妄圖讓別人報(bào)答你的生養(yǎng)之恩。

本性惡的人可以裝不懂，懂了不會(huì)做，或者壓根就不想做。

周正河屁顛顛地掏糞澆菜去了，一點(diǎn)都沒有嫌棄臭，畢竟雞屎都吃過的人，完全不在乎這些。

周正海見二哥這樣，他只好向娘討要剩下的書，防止再被賣了。

那都是爹留給他的，不屬于娘，也不屬于任何人。

“娘，你就將其他書提前給我，我一定能考上。我不找你要束脩，我明天就去抄書。”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希望娘知足。

“三兒，書那么貴，娘要是給你，你大哥二哥怎么辦？”

“你是乖孩子，肯定不想讓娘為難。”

“你二哥挑糞去了，你現(xiàn)在將院子給掃了，這肉也分給你吃。”張春花就是先馴化兩個(gè)小的。

哪怕他們口服心不服，都無所謂。

只要她不傷心，傷心的就會(huì)是別人。

周正海看著手中被娘塞過來的掃把，他想扔了，可是聽到吃肉，就妥協(xié)了。

“掃干凈點(diǎn)，快去。”張春花見他還磨磨唧唧，直接大聲喊。

周正海一激靈，就開始笨拙地干活，他怕吃不上肉，還被娘打。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了退路，奶奶來了不管用，大哥大嫂也不會(huì)幫他，二哥已經(jīng)挑大糞……

“正海你好好掃，讓嬸子見一回你掃地，可不容易！”趙巧珍拿著一籃子菜，特意過來瞧瞧熱鬧。

以前不好意思過來，現(xiàn)在她是恨不得一天跑八遍。

“嬸子。”周正海臉上有些掛不住，依舊禮貌地叫人，他得維持讀書人的體面。

“好好好，好好干！”趙巧珍看周正海干活，怎么看都舒坦。

“姐，我給你送點(diǎn)菜。”她見張春花沒有躲起來哭，這才放心。

她真的挺怕，剛剛認(rèn)的姐姐，因?yàn)閮鹤觽兛拊V認(rèn)錯(cuò)，又心軟變成以前那個(gè)樣子。

“好妹妹，你放心，我很好。”

“你讓鐵牛打一個(gè)刀都砍不破的盒子，我有用。”張春花可不能讓僅有的家當(dāng)被家賊給偷了。

就老大兩口子，真有可能干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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