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李明儒和上官升酒過三巡，林小鹿也吃的賊撐，而當他努力想要再吃幾塊時，李明儒卻把他喊了出來。
        這會兒余杭鎮上的居民都已經回來了，客棧外也很熱鬧，雖然下著雪，白天還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在這大年三十的夜晚，卻依舊洋溢著人們迎接新年的熱情。
        客棧大門外的臺階上，李明儒和林小鹿一大一小并肩而坐，看著雪景中相互道喜，恭賀新春快樂的人們，一個打了個酒嗝，一個打了個飽嗝，模樣頗有些滑稽。
        “老大，你一會兒就要走嗎？”林小鹿摸著小肚子，有些不舍的問。
        李明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別那么多愁善感，你能體驗一次江湖，為師覺得挺好的，等過段時間你回峨眉，一定會變得比現在更加出色。”
        “嗯，我一定把易筋經和心意把學會，然后看能不能在武道的路上更近一步。”少年非常認真的說道。
        李明儒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對自己這努力的徒弟確實非常喜歡。
        常言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自己這個徒弟會思考，也有悟性，而且足夠努力，自己這個做師父的，自然愿意全力幫助他。
        畢竟師父從來不止是一個稱號，更多的也代表一種責任。
        “老大，天人境的修仙者，真的是在天上嗎？你為什么沒有去天上啊。”林小鹿忽然問道。
        他對李明儒的過去特別好奇。
        而李明儒聽到這個問題后，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看著面前大雪紛飛的官道，看著那來來往往的人，目光閃爍著回應道:“因為人間，有好的風景啊。”
        “好的風景？”
        李明儒看了這傻小子一眼，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
        “每個人心里啊，都有著一道最好的風景。
        而對于為師來說，當那道風景出現的時候，全世界都換不走。”
        林小鹿茫然的點了下頭，現在的他還不太懂這話的意思。不過他能感覺到老大說的這個風景一定很重要，而且特別好看。
        一身道袍的李明儒喝了口酒，話匣子似乎也打開了，繼續拍著他的肩膀笑問:“對于小鹿來說，最美的風景是什么呢？”
        “我妹妹開心的笑。”林小鹿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李明儒笑問:“那如果小鹿長大了，變得非常厲害，可以去更厲害的地方，但不能帶小玉兒去，小鹿會怎么辦？”
        “那我就不去了。”小鹿直接回答，而回答完，他頓時就明白過來，然后驚訝的看著李明儒。
        李明儒也笑呵呵的看著他。
        “看，咱們師徒倆其實很像，都是心懷正義和美好風景的帥逼。”
        林小鹿瞬間被逗樂了，抱著小肚子哈哈直樂。
        老大這話說的真是一點都對，一聽就是大實話。
        他笑了好一陣，然后才繼續興趣勃勃的問道:“老大，你們都說我現在是在行走江湖，可是江湖上的人都很尊崇修仙者，所以到底是江湖大，還是仙界大呀？”
        這個問題困擾他好久了，即便是機智如他，目前也并不知道什么是江湖。
        而面對這個問題，李明儒更是直接笑了出來。
        “當然是江湖大了。”
        李明儒坐在客棧臺階上，仰起頭，又喝了口酒，隨后笑道:
        “小鹿，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恩怨，而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人就是江湖。
        仙人也是人，他們的恩怨，比起凡人來說只多不少，因此仙界也只不過是一個更大的江湖罷了。”
        說完，似乎回憶起往事的李明儒，晃了晃已經喝空了的酒葫蘆，苦澀一笑:
        “修為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啊，酒又喝完了，但還是沒能痛快的醉上一場了。”
        林小鹿聽到這話一愣。
        是啊！
        自己幾乎每次見到老大，老大都是在喝酒，但他從來沒醉過，連臉紅都沒有過。
        這就是老大的境界嗎？
        他看著李明儒惋惜的模樣，有些不理解老大為何都這么強了，還這么執著于醉一場。
        而正疑惑著，喝空酒葫蘆的李明儒卻突然話鋒一轉，問道:“蹲在客棧廚房的那只鴨子，你是怎么遇到的。”
        “啊？”
        林小鹿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李明儒。
        他沒想到老大居然發現了帥帥鴨。
        而思維靈敏的他也立刻意識到，帥帥鴨真的不簡單，雖然他早就有懷疑，但他看得出帥帥鴨不想說，而自己作為帥帥鴨的老大，肯定也不好逼它，于是也就一直沒細問，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自己收帥帥鴨當小弟，也不會在乎它的過去，反正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就行。
        可此刻自己老大居然都問了，那就說明事情真的不簡單了。
        雪夜之下，林小鹿有些遲疑的回答道:“帥帥鴨是我買的。”
        “花了多少錢？”李明儒問。
        “六十文。”
        “貴了。”
        林小鹿:？？？
        還不等他繼續發問，陷入回憶的李明儒就突然起身，迎著大雪離開，只給林小鹿留下了一個孤獨的背影，和一道充滿遺憾的婉嘆:“
        天上仙人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道魔儒釋談笑間，  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問酒夜揮雨，  白骨如山龍驚飛。
        往事回首千百年，  此番仙路……幾人回？
        好想醉一場啊~哈哈哈哈。”
        大年三十的夜晚，少年懵逼的看著李明儒消失在雪夜之中。
        少年撓了撓頭，不知道老大今天是怎么了，自己只是因為阿寧要走有些不開心，就問了他一些問題，他卻來了這么多感慨，大人可真奇怪。
        ……
        ……
        當天夜里，李明儒和上官升相繼離開，而第二日一早，姜寧也不告而別，只給林小鹿留下了一封書信。
        上午，辰時。
        幾人正在吃早飯，無垢，上官石榴，林小鹿三人，和躲了一夜的帥帥鴨以及柳玉娘都在，無心禪師則默默的坐著，等待他們吃完一起上路。
        林小鹿依舊沒有問帥帥鴨的過去，他覺得自己早晚是要回峨眉的，到時候把它帶去，見到老大和掌門姐姐就什么都知道了。
        此刻，他正在無心禪師面前，一邊吃燒餅一邊虛心請教道:
        “無心大師，阿寧走后給我留了一封信，可是我看不懂，您能幫我看看嗎？”
        一旁的上官石榴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趣，吐槽道:“鹿崽子你笨死了，這點小事還用勞駕無心禪師，來來來，你把信給本小姐，本小姐幫你看。”
        林小鹿沖上官石榴一撅嘴:“呸！”
        上官石榴:……(?`~′?)
        無心禪師笑呵呵的示意林小鹿念，林小鹿便拿出紙張，高聲朗讀起來。
        “小鹿，我回大唐了，因為怕當面告別會舍不得大家，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非常抱歉。
        你別擔心，現在的我有潛龍紅纓在，實力不虛元嬰，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
        很感謝你，無垢師傅還有上官妹妹一路上的幫助，你們永遠是我大唐的朋友，今后有空，一定記得來大唐找我玩，就像當初說的，我一定給你和還沒見過面的小玉兒妹妹，一人一個大官當。”
        帥帥鴨聽到這里，鴨臉頓時疑惑起來。
        “老大這不是挺好的嗎？這有啥不懂的。”
        “我不懂的是最后一句。”林小鹿指著信紙繼續念道:“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這是什么意思啊？”林小鹿眼巴巴的看向大伙兒。
        無垢老神在在不說話，上官石榴的文化水平比林小鹿好不了多少，也開始沉思起來，只有帥帥鴨用鴨翅捂住扁嘴，一副想笑而不敢笑的模樣。
        無心禪師看不見，但他卻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輕道:“小鹿施主，這是姜寧施主在對你表達愛慕之意。”
        林小鹿:？？？
        客棧內，十四歲虛歲的林小鹿愣了一會兒，然后突然仰天長嘯:
        “哇哈哈哈哈！我特么也有人追啦！老天有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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