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月烙
而后,各路英雄就這么看著一位二十來歲的俊美青年牽著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往天壇最上圈走去,嘴角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一時間,紛紛議論不斷,這畫面怎么看都透著些詭異。
然一些門派的年輕女子關注點顯然只在一人身上,她們明里暗里打量著顧衍,不由嬌紅了臉,也不知這公子是何門何派,竟生得這般俊俏。
一些經商識貨的富貴人卻是盯著他那一身行頭暗自咂舌,驚嘆不已,且不論這一身錦羅綢緞多難得,單就他穿著的這雙一層不染的月光白靴,就能值百兩。
陸珂溟跟在其后,對旁人探究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在思考顧衍這一手到底是何武功,手腕竟一直抽不出來,著實是讓人氣惱。
顧衍行至天壇上階位,坐席設在此處的皆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亦或是些德高望重的前輩,而一些鮮少人知的小門派掌門就只有坐于側階,甚至站著。
陸珂溟瞧見東清早已在上階位,身旁圍著許多前來拜見的小輩,畢竟清越派乃江湖第一道教,能親眼見其掌門甚至向他討問幾句,不論是否能讓武藝精進些許,終歸是能受用一二。
但見東清本人面色有些憔悴,小輩們念及南無與西云接連身死,雖清越派對其死因諱莫如深,但他們多少也是聽到些風聲,與東清交談的話語間也多了些惋惜之意。
陸珂溟正待斂下目光,卻又倏然與一人對上,那人約莫十七八歲,一襲紅裙,生得極美艷,但又絕不媚俗,甚至帶著些小姑娘的純欲與嬌俏。
她目光停留在陸珂溟身上半晌,又不動聲色地轉開,陸珂溟只覺頭皮發麻。
這小姑娘不是唐羽姬又是誰。
陸珂溟落坐在明顯被人提前擦拭過數遍的桌子,一旁的灰衣青年替二人倒了茶,陸珂溟多瞧了他幾眼,覺著有些眼熟,回憶半晌,這才憶及此人是清越派捧晨露的藍覓。
顧衍抬眸掃了眼空無一人的天壇頂,“幾時了?”
藍覓恭敬道:“已近巳時。”
話音未落,便見殿前走出一人,不過幾瞬就到得眾人眼前。
只見那人一襲淺金色衣袍,面容端正大氣,他朝眾人彎了彎身,笑容淡若清風,暖如朝陽,顯得極其真誠,陸珂溟仔細打量此人半晌,竟看不出他這笑容的半分偽裝之色,這是一個讓人瞧著便如沐春風之人。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紛紛作揖道:“柳盟主。”
柳慕青頷首還禮,道:“各位不必拘禮,都坐下罷,”待眾人安坐,柳慕青又同各路江湖人士道著些場面話。
陸珂溟邊默不作聲地聽著,邊很自然地吃起桌上的吃食,不得不說,這有錢人對這一道也是極為講究,桌上擺放的數十種特色小點,極為精致小巧,皆是易下口的,在這夏日能飽腹又清爽不膩,陸珂溟不由多吃了些。
顧衍容他吃了半盤子,輕聲問道:“適才無意探到你脈相,似是受了內傷,怎么回事?”
陸珂溟神色未變,“江湖打殺受點傷不是尋常得緊,”他邊觀察著柳慕青邊隨意道:“顧先生向來鮮少露面,而今這大張旗鼓地來這,是為哪般?”
顧衍支著肘子,一語雙關:“這般驚為天人的臉,總藏著掖著豈不暴殄天物?”
陸珂溟忍不住為他這形容送上一聲嗤笑,他目光轉向天壇下,這確實是個極佳的觀察點,眾人的舉動一覽無余,他目光又轉了轉,已經尋不到柬月的蹤影,從言川出來的人,只要他想完完全全隱匿于眾人間,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天壇頂上,柳慕青終于說到正題,“兩個月前,沉寂十余年的柒墟教一夜之間襲擊了四個門派掌門,不日前,更是將御道派徹底滅了門,柒墟教的猖狂殘忍,江湖中人誰不深惡痛絕,是以柳某今日邀各門派人前來便是為商討如何鏟除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邪|教。”
柳慕青說得義憤填膺,江湖中人紛紛應和,誰也不知柒墟教會將下一個死亡轉盤轉向誰,此等教派自然早除去,方可心安。
只聽丐幫中一人問道:“不知柳盟主打算如何對付這些人?”
柳慕青道:“而今柒墟教勢力日益擴大,行事極為猖狂,所藏之處毫無行跡可尋,江湖局勢混亂,柳某一人分身乏術,已將天地盟的星月烙交由清越派東清,少林空隱,丐幫胡二,天席顧衍四位暫管,諸位可有異議?”
聞言,眾人一片嘩然。
自數百年前天地盟建立以來,在江湖中的地位就頗高,那是用鐵血手段登上的頂峰,盟主的地位高居江湖之首,在權力最為鼎盛之時,若盟主要無緣故將一個門派剿滅,其他門派也須得照做。
然隨著近百年各大門派武學的不斷精進,天地盟的地位已不復往昔,然初代盟主所設的星月烙,卻依舊是個被神化的存在,那是血腥與力量的象征,向來只有天地盟中人方可持有。
見烙如見盟主,將江湖中僅有四枚的星月烙分于他派中人,無異于在分權。
但如若提出反對意見,等同于同江湖中這極有地位的五人作對,是以這諾大天壇竟無人敢出言反對,柳慕青見此,正待往下說,卻聽天壇下便有人慢悠悠道:“我不同意。”
顧衍抬起酒杯,淺酌一口,意味不明道:“好戲來了。”
之間人群中有一侏儒佝僂著背,一雙褲腿晃晃蕩蕩地拖在地上,正拄著拐杖一步步拾階而上,這使得他本便瘦弱的身子看起來像一團干癟的肉擠在一塊,讓人只瞧上一眼便覺著渾身不對勁。
侏儒冷笑道:“你們人人不服,卻又無人宣之于口,當真懦弱至極,虛偽至極!”
這等譏諷何人受得?眾人紛紛指責:“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說這話?”
他立在天壇中央,輕輕用拐杖敲了敲地,眾人只覺一陣厲風掃過,不由停下了咒罵。
就見他面無表情道:“各位江湖朋友,在下原全真派二弟子遲魏,后掌門因嫌在下侏儒逐在下出教,在下自創半真教,已納弟子一十六位,傳授侏儒杖法……”
他兀自報著家門,人群中傳來一聲悶笑,而后便是無數聲抑制不住地大笑,全真派掌門亦在臺下,本是有些羞愧之意,見遲魏這般丟丑,便暗自寬心,跟著笑了起來。
遲魏說完,渾濁的眸子掃視著眾人,又是一拐杖落地,“我看誰敢再笑!”這次他不再是開始的力道,而是重重向地面砸去,眾人只覺一陣颶風吹過,一些下盤不穩之人竟是朝后仰倒,好不狼狽。
遲魏獰笑,又看回柳慕青,“見烙如見盟主,此等分烙之事,柳盟主說做便做了,可有將我等放在眼里?”
顧衍抱著肘子,頷首道:“恩,這話問的合情合理。”
柳慕青面對質問,依舊保持著謙和姿態:“未同各位商定便做決定是柳某考慮不周,然事急從權,柒墟教的刀已懸掛于我等之上,怕是等不得。”
遲魏面露譏諷,“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不過是自身能力不堪大任,且日后若天地盟敗于柒墟教之手,也好找人一同背鍋罷了。”
面對這等貶低之言,座位位于顧衍身側一衣著破爛之人發話了:“遲兄弟,在下丐幫胡二,以在下之見,星月烙不過一信物,并非將我等區分為上下之位,我等目標不過是剿滅柒墟教,只想著自己的地位利益,或是惡意揣測看低他人,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遲魏轉向他,冷聲道:“胡幫主可當真是正氣凜然,不過也是嫌我是個矮子,空隱為少林掌門方丈,當得,東清為清越派大派之首,也當得,你一個撿垃圾的頭子,還有你,”他將目光移向顧衍,“一個打鐵的繡花枕頭,讓我等以你們為尊,便算只短短數月,又有幾人能真正服氣?”
話雖難聽至極,但卻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江湖人的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氣,誰愿隨隨便便以他人為尊。
陸珂溟覺得好笑,側首瞧了繡花枕頭一眼。
顧衍察覺,“這戲你好像看得很入迷。”
“高高在上的顧先生難得遭人罵上幾句,千載難逢。”陸珂溟又看了他幾眼,若未見識過此人真面目,單瞧他細皮嫩肉的,比作繡花枕頭,倒也恰當。
一旁的胡二被辱作撿垃圾的,也不見怒,他哈哈笑道:“那聽遲兄弟意思,將這星月烙胡某要不得,顧先生要不得,誰當得,遲兄弟么?”
遲魏道:“遲某自知武學低微,自然受不得這星月烙,但是這柳盟主,自接任盟主之位,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就讓沉寂幾十年的柒墟教卷土而出,在江湖掀起血腥波瀾,各種緣由還需要遲某明說?”眾人低聲議論著,時不時便有人朝天壇上看,目光不甚友善,顯然柳慕青不配位的言論早已傳出。
“諸位安靜,”在如此議論下,柳慕青維持著盟主該有的風度,“敢問遲兄弟,需要在下如何自證?”
遲魏道:“武林盟主,自然需以武力高者為尊,柳盟主上任乃前任盟主親自授位,未遵循往日的規矩,自然免不了受人詬病,不若今日趁著五湖四海英雄齊聚,將武林大會提前辦了,勝者為新任盟主。”
話音剛落,臺下是徹底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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