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滿意的看著漫天佛光逐漸消散，一絲一縷微薄的仙氣順著嬰孩的脊背游動。目光上移，正巧看著嬰孩皺皺巴巴的臉龐，“好丑”，她嫌棄的撇開眼神，身后的六翼煽動，踏入虛無消失不見，只留下一根細小的羽毛，由亮轉灰落入嬰孩的口中。

        內殿之內，南海天帝突現，他坐在床邊握住妻子的手。

        凝滯的時間開始流動，仙娥開始走動，繼續剛才的忙碌，嬰孩大張的嘴終于哭出了聲，天后愛憐的撫摸兒子的小肚皮，疲憊的臉頰上滿是慈愛。

        孩子不哭了，天后才看向丈夫：“耀兒的佛骨……”她生完孩子已然筋疲力盡，但那耀眼的佛光、八方朝賀的仙鳥根本不能忽視。

        “我已經處理好了，”天帝緊了緊妻子的手，打定主意不能讓她知道此事，有因必有果，這因果之力就讓他獨自承受好了。

        那一日后混沌就消失不見了，中央天界也突然之間封閉。

        南海天帝命人傳播中央天帝外出游歷的消息，隨后深入秘境閉關修煉。

        也不知道這消息能瞞住魔界多久，沒有了中央天帝的威懾，蠢蠢欲動的魔神遲早有一日會打上仙界，而自己能做的惟有提升實力，以護家人平安，以保仙界太平。

        是夜。

        南海二皇子耀陽像以往的每一晚一樣，擓一勺天池泉水澆灌池邊的一株普通仙草。

        這仙草于耀陽出生之日長出，甚得他的眼緣，一到晚上就偷偷溜到此處與它說話、替它澆水。

        這澆的，自然是天池中的水，為了不被人發現他還偷偷在原本的天池泉水上加了一層透明屏障，每次從底下擓走一勺池水，就往上面倒上相等劑量的普通泉水。

        一千年過去了，池子底下的泉水越來越少，屏障上的普通泉水越來越多。當年那個短手短腳的奶娃娃如今也長成了翩翩少年郎。生得一副好皮相，就像他的名字，耀眼奪目、星陽璀璨。

        此時他正盤腿坐在仙草旁邊，念著從凡間搜羅來的話本子，念著念著他自己就有些撐不住了，腦袋一下又一下的耷拉著，念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時終究是倒了下去。

        他，睡著了。

        夢里，他的仙草化身成為一個漂亮女仙，拿著話本子為他念著凡間的故事。聲音清越，像百靈鳥唱歌那樣好聽。

        等等，這好像不是夢。

        耀陽蹭的一下坐起，這一看就愣了神。不是因為她美，當然她確實很美，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仙都美。

        只是她為什么長了一張跟父君畫像上一樣的臉。

        那是他父君珍藏的畫作，一直放在南書房最高的柜子里，從不輕易示人。他能看見也是由于平日里調皮搗蛋，三日不打就要揭磚揭瓦。南書房倒是沒有磚瓦給他揭，只不過那些個柜子箱子被他翻了個遍，其中就有畫著這女子的畫作。

        他的嘴張了闔，闔了張，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么好，好在這漂亮女仙拿著話本看得正起勁，并沒注意到他已經醒了。

        這這這，這不會是父君的白月光吧？

        求而不得，畫了一幅肖像以作思念？如今她回來了，父君萬一再為了她休妻棄子，自己不就變成那路邊沒人要的野孩子？

        風餐露宿，食不果腹。

        想想都覺得處境凄慘。

        “你，你……”

        “別說話，我還有一點就看完了，”漂亮女仙頭也不抬，專注翻著手里的書本，看到最后一頁得到的卻不是她想要的結局。被辜負的歌女一個人走入江底，負心薄情郎卻尚了公主一路高升。

        這算哪門子愛情故事？

        不過是兩個可憐女子被一個巧舌如簧的男人耍得團團轉的故事罷了，這公主固然高貴，卻生了一顆單純易騙的心，這歌女更是氣人，明知男人不是個好東西還一頭熱的貼進去。

        若是讓自己寫這個話本，定將那個負心漢挫骨揚灰才能解恨。這樣想著，她把這些紙張揚到天上，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看著目瞪口呆的少年郎，她把玩著一顆不知從何而來的珠子，終于開口：“我叫希均，是你每天澆水的仙草，也是你每天對著絮叨的仙草，謝謝你每日與我講仙界趣聞，讓我不至于在化形后不知身處何處。”

        她知道這里是南海的天池，他面前的人是南海二皇子，地位尊崇卻法力不高。一千年了只有一點微薄的仙力，怕是還不如門口灑掃的小仙。

        而她自己是一棵生長在池邊的仙草，承蒙他的照顧，一千年就化了形。

        “你可識得我父君，也就是南海的天帝。”耀陽掃了一眼原本仙草的生長處，此時已經空空如也，對她的話已然信了八分。

        “自然是不認識的，這偌大的南海天界，我只認得你和白日里清掃的仙子。”

        不認得就好，或許只是碰巧與畫中人有幾分相似。再說她只是一棵一千歲的仙草，年紀與自己一般大，定然不會與父君有情感上的牽扯，那幅畫看起來倒與她差不多年歲。

        “那你以后是繼續待在這里，還是與我一同回去。”

        “這里除了花草就只有空曠的池子，我想與你一同回去，我想見識一下你口中的琉璃花樽和珊瑚盆栽，還有那松松軟軟的高床和甜甜蜜蜜的果子，可以嗎？”希均滿眼期待。

        “我既問了你，自然就不會虧待了你，等回了我的耀陽殿，你想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不過只有一條：你不能見我的父君。即使是他出現在你面前，你也得捂住臉調頭就跑。如果你答應，我們這就可以回家。”耀陽還是害怕父君看到她這張臉，萬一再燃起當年的情愫，那后果可不堪設想。不過父君常年閉關，自己也沒見過他幾面，他倆碰上的幾率倒是小得可憐。

        這算什么條件，答應了便是，希均爽快點頭，輕輕轉動手中的灰色珠子。

        “我不會占你便宜，這一千年我從天池水中里搜集的力量，都凝結成了這一顆小珠子，如今我把它給你就當是抵債了。”希均遞過那顆在手心一直把玩的珠子，雖然不舍，但想到若是他收下自己的珠子便不能再反悔，一定會帶自己回家又大方了許多。

        耀陽對這灰撲撲的珠子實在沒有幾分興趣，心里嫌棄，面上倒十分大方：“這既是你辛苦凝結而來，就合該你自己收著，你答應我的條件就好，別的不需要你操心。”這樣的珠子本殿下要多少有多少，哪里用得著從你這一窮二白的仙草手里拿，不過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希均寶貝地把珠子貼身放好，這確實是她唯一的寶貝，也是她費盡心力從每日澆的水里收集而來。這其中蘊含著巨大的能量，雖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她心里知道

        這珠子于她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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