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
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一陣風過,整個人都跟被吹透了似的,穿再多都僵木僵木的。
唐粒拎著一大袋東西笨手笨腳地從支了油布的拖拉機上擠下來,茫然看著眼前塵土飛揚的安縣縣城車站。
要不是角落里幾間平房上豎著牌子,她差點以為這就是個臨時停靠點。幾輛拖拉機橫七豎八地停著,狹窄的車廂里擠出來遠超承載量的人數,每個人都皮膚粗糙,服裝灰暗,拎著用舊被面、破布縫制的包裹,臉上卻洋溢著喜悅與好奇。
“來一趟縣城不容易呀!
唐粒想起之前坐她隔壁的大媽說。
不可思議。
感覺幾分鐘前她還開著上百萬的豪車行駛在s城繞城高架上,收音機里還在播放她帶的藝人小曹疑似吸毒被捕的新聞……對了,她因為心急如焚,超速了,然后就出了車禍。
唐粒記得,躺在血泊里等待救援時她最后的念頭是后悔。身為經紀人,她一直太過關注藝人的事業,沒太關注其他方面,沒想到小曹爆火后跟那些浪蕩的富二代混在一起,還染上了毒癮。可惜,一切都太遲了,世上沒有后悔藥,人生也無法重來一次。
誰知再次醒來她竟然穿越了,她穿進了一本叫九零創業路的年代文里,成了里面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這炮灰女配的人生用一個字概括就是慘。由于家里孩子太多,她十六歲初中畢業就被送去沿海一個小島上墾荒,島上斷壁殘垣,荒無人煙,只有戰爭年代遺留下來的地雷,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怕,熬了六年總算回來,縣里看在墾荒的功勞,給安排進了人人稱羨的棉紡廠工作。原以為苦盡甘來,誰知工作沒兩年,棉紡廠效益下降,號召大家下崗再就業。
再次面臨人生轉折的原主痛定思痛,走上了黑化道路。她先勾搭了車間主任,把下崗名額換成了同車間的章雪,后面又想方設法搶了章雪的對象,嫁給了縣機械廠長的兒子。
原以為人生自此順風順水,其實真正的厄運才剛開始。
章雪其實是這本年代文小說的女主,被搶走工作和對象,不過是主角逆襲升級中的小波折,她下崗后走上創業致富的道路,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成為一代傳奇女企業家。被攪黃婚事后,她嫁了個誰都不看好的教書匠,在她的支持下,教書匠考大學做科研,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院士,她也成了光鮮亮麗的院士夫人。
反觀原主,雖然費盡心機保住了工作,可沒過幾年棉紡廠還是因為連年虧損而倒閉了。她嫁的廠長公子祁振,是個繡花枕頭,好吃懶做,公公病逝后,他們一家子坐吃山空,祁振還迷上了賭博,把家產輸個精光。最后她是躺在租來的老破小里貧病交加死去的,臨死前還聽見六歲的兒子在床前哭著喊餓。
唐?戳搜凼掷锏臇|西,根據書里的情節,她這是剛從隔壁有“小香港”之稱的白水鎮上回來。白水鎮是市府下轄的一個鎮,地處幾個縣交界的地方,位置優越,改革開放后小商品貿易做得風生水起,不止東西多,價格比縣里也便宜很多。
這次原主起個大早,特意趕在集市日跑去買了整只的火腿、十斤帶魚和兩條煙,為的就是送禮給車間主任高兵,讓他幫忙保住工作。
可實際上這個高兵色/欲熏心,想要的不止東西,還有人。唐粒想到原主背了一輩子的破鞋罵名,揚手招了輛黃包車:“去解放路!痹鞯降自诤u上墾荒了六年,回來也是當的工人,身體素質其實非常好,力氣也大,但唐粒來自21世紀,實在沒有拎著幾十斤的東西走幾公里路的習慣。
趁著坐黃包車的時間,唐粒又理了理思路,古人說既來之則安之,老天既然給了她這樣的“重生”機會,她肯定得好好珍惜,好好替原主活下去。
很快到了解放路的菜場,唐粒在一堆南北干貨的攤子里找到趙怡。趙怡是原主的發小,畢業后沒找到工作,她舅舅在菜市場有點關系,就弄了個攤位賣干貨。
“你怎么扛著東西跑這來了?”看到唐粒趙怡一臉驚訝,將她拉進攤位里,“不說送禮嗎,是還缺什么?”
唐粒搖頭:“后悔了,想想沒必要送,就來看看你能不能幫忙處理掉!
趙怡從貨架底下找出個凳子給唐粒:“怎么回事?”
唐粒早已想好理由:“我這陣關注了消息,棉紡廠效益不好恐怕不是一時的,全國的棉紡廠效益都不好,聽說有些廠子已經撐不下去倒了,接下來沒準怎么樣呢,萬一也倒了我花這些心思不都打水漂。”
趙怡:“說是這么說,這幾年變化太大,誰也說不好以后是什么樣,可不管怎樣,眼下至少有個工作,不然干嘛去呢?”
雖說改革開放以后周邊心思活絡的干什么的都有,但生意也不是尋常人就能做起來的,哪怕他們這個菜市場,有門路的才能弄到好的攤位,攤位好差不同,生意也不同,而且每天起早摸黑的,掙的就是幾個辛苦錢。國營工廠里到底不同,旱澇保收,福利也好。
唐粒:“我大致有點想法,回去再好好順順!
趙怡見她態度堅決,也就不勸了,只說:“那行,你把東西放這兒,我找我舅都給你處理了,回頭有什么要幫忙的,也盡管開口!
趙怡的舅舅在工商所,不止管得著菜場,副食品店商店什么的也管得著,東西交給她自然不愁出手。謝過趙怡后,唐粒從菜場出來,也沒再叫黃包車,慢慢踱著往家走。
她的腦子里有著原主的所有記憶,對這個世界并不陌生,陌生的是感覺,從燈紅酒綠的現代化大都市一下到□□十年代的小縣城,街道狹窄,房屋破舊,連天空仿佛都分外陰沉,哪哪兒看著都不習慣。唐粒以前探班劇組也見過年代劇的服化道和布景,現在一看,其實差別還是很大。
唐粒邊走邊在心里打算著下崗以后怎么解決生計,她當然也想重操舊業,但一方面這時候大陸演藝圈方興未艾,另一方面沒錢沒人脈經紀公司也做不起來,她得想辦法先撈到第一桶金。
就這么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快到家時,一抬眼卻看到拐角梧桐樹底下站了個人。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身高腿長,眉眼周正,穿一件挺括的灰色呢大衣,搭一條條紋羊毛圍巾,黑色西裝褲,腳上黑皮鞋锃光瓦亮,哪怕以唐粒行走娛樂圈的挑剔眼光來看,這顏值和衣品也沒得挑。
是祁振,縣機械廠廠長的公子,原主從章雪手里搶來的丈夫,后面迷上賭博敗光了家產的敗家子。
這樣貌,倒是襯得上繡花枕頭四個字。
唐粒心里清楚,想要避免走上原主的老路,就得避開女主章雪,不都說主角光環嘛,跟主角作對肯定沒有好下場,所以主角的工作不能搶,主角的對象肯定也不能搶,何況,一個未來的賭鬼、敗家子,搶了有什么用?
她打定主意躲開祁振,于是低著頭匆匆走過去,只當自己沒看見。
哪想祁振卻開口喊住她:“唐粒!
唐粒只好停住,扭頭無奈看他:“有事嗎?”
“你媽說你去白水鎮買東西了。”祁振上上下下地打量唐粒,神情有些焦急,視線落在唐?諢o一物的手上,更著急了,“東西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替他買東西去了呢。唐粒仔細回憶了下原主跟祁振的關系,唐家父母都是縣機械廠的職工,一家子都住機械廠宿舍,所以原主跟祁振是從小認識的。但畢竟一個是廠長公子,一個是普通職工子女,原主跟祁振其實來往并不多。倒是章雪,長得端莊秀麗,各方面都優秀,父親又是機械廠技術骨干,很得祁振父母的喜愛。
按照劇情,原主是半年以后趁著章雪倒騰創業才趁虛而入勾搭上祁振的,目前她跟祁振應該還是清清白白的。
所以這祁振是什么意思?
頂著滿腦袋的問號,唐粒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問了一遍:“你有什么事情嗎?”
誰知祁振卻反問她:“你沒事吧?”
唐粒無語了,叉手看著他不說話。
祁振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失態,解釋說:“大冷天的跑那么遠,怕出什么事!
就算出什么事也跟你八竿子都打不著呀。要不是知道原主跟他上一次見面還是幾個月前在宿舍樓外偶遇,而且從頭到尾就打了聲招呼,唐粒都要以為他倆真有什么事了。
唐粒既不想跟他扯上關系,也不好奇:“沒事我就走了!
祁振卻攔住她:“你買東西是不是想去送禮?”
唐粒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祁振:“別管我怎么知道的,總之沒必要,你想保住工作,我給你想辦法,再說下崗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實在不行,我讓我爸給你在機械廠里安排個位置,肯定比棉紡廠好!彼t疑了下,又補上一句:“那姓高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離他遠點!
說的都沒錯,機械廠也確實比棉紡廠效益好,后來棉紡廠倒了,機械廠倒是越干越紅火。下崗也確實不是什么大事,時代的風口上,出去干什么不比守著個要倒閉的廠子好。那姓高的也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是,唐粒瞪他一眼:“就算你說的都對,可我怎么著,關你什么事?”
祁振被噎得語塞,沉默片刻:“你的事就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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