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代還宗的贅婿七
商家的菜色清淡鮮美,嘗之令人口留余香。
商家有食不言的規矩,雖然每人都暗藏心思,但這頓飯仍然吃得十分平靜。
就在唐言漸漸焦躁,不知如何打破僵局時,外邊進來一個行色匆匆的小廝,神色焦急,看了眼席間的外人后,躊躇起來,不知當不當說。
商父以帕擦唇:“別慌慌張張的,有什么事兒,說吧。”
小廝平復幾口呼吸,恭敬回應:“老爺,倉庫里發貨時遇到了一點麻煩,現在僵在那兒了。”
機會。
唐言心中即刻閃過這一想法,他去賬上支賬被拒絕時就想到了,他現在實在太缺銀錢,不能一味只求在官場上發力,他是商家唯一的姑爺,得和商家的生意更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才行,免得一直受制于人。
他看著商父泛些疲憊的臉,主動請纓:“岳父,餐后需養神才是養生之道,此等小事,只消岳父派出一名忠心的管事和小婿一起去處理便是。”
“岳父待小婿如同半子,小婿理應替岳父略盡綿薄之力。”他倒乖覺,察覺商家對他態度冷淡后,便提出派一個忠心管事和他一塊兒去,好表明他只是單純分憂,沒有其余雜念。
但,塵影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萬事只要開了個頭,有了先例,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之前商家的家業不就是這么被唐言蠶食的?
塵影放下手中玉筷:“父親,你近日身體確實需要靜養,店內的事就讓女兒去吧。”
唐言的心跳快一步,怎肯放過這次機會,他俊秀的面孔上做出一副安撫的樣子,柔聲言:“影影,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多陪陪岳父母才是。我知道你現在仍和我置氣,但我當真想為岳父母盡孝,這也是為了岳父母好,玉店是岳父母一生心血,不容有失。”
塵影看著他明明滿心要染指商家生意,卻要做出一副為了商家生意、為了商父商母好的樣子就覺得諷刺。
贅婿文中的贅婿的確如此,他們每一個都實際控制了女方的產業,謀奪了女方的家財,卻還做出一副幸好我把你家產業發揚光大的嘴臉。
塵影冷冷道:“唐言,你明知你我要和離,這時候你去插手生意恐怕不好,我爹娘待你如同半子,你想孝順他們,不如你待在這里和他們說說話,多相處些時日,也是你盡孝。”
見到唐言微愣的臉,塵影抬眸:“在現在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盡孝方式,你一片孝心,總不可能讓我爹娘為難,畢竟又不是只有你去插手生意才叫孝,常陪岳父母說說話,不叫作純孝嗎?”
唐言:……
唐言怎么可能愿意?他想象中,他的盡孝方式就是去幫商家處理生意,這樣,才能將他的利益最大化,既有了美名,又能加強他和商家的聯系。
商父商母都看向唐言,目光中帶著探究和審視。
女兒的婚姻大事不是小事,無論是成婚還是和離,他們都想經過深思熟慮才做決定。他們之前本對唐言的印象不錯,但這幾日發生的種種,讓他們有些失望。現在,唐言的表現是重中之重。
唐言拒絕的話含在喉嚨里,不敢說出來,害怕在這個節骨眼上令商父商母失望,真可謂是如坐針氈。
他絞盡腦汁地想,怎樣才能既插手了商家的生意,又能合情合理?
終于,唐言想到了一點,幸好這是古代。
古代女子再怎樣,也不可能比男人更自由。商家的大梁,還是得他來挑。
他因此帶著些不可察覺的優越,柔聲道:“影影說的本對,但影影是女兒家,去做生意上的事,恐怕不夠擅長,而且,女子也有諸多事不方便。”他蹙著眉,好像很是憂慮商家的處境。
哪知,商父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這幾日店鋪上的事情都是影影處理,她打理得非常好。雖說我在玉石一行浸淫已久,有經驗老到的好處,但影影初涉此行,眼還很新,反而另有一種好處。”
商父撫須喟嘆:“我們江浙一帶,貿易往來繁榮,民風也很開化,又不像是山間閉塞之地,還保留著過多的遺□□氣。就說東城的胭脂行,蓋因掌柜是女子,反而更懂女子的心。”
唐言自信沉穩的面具當即裂開,塵影回家這幾日,居然涉獵了商家的生意?
他只以為塵影是回來找爹娘訴苦,求得庇佑,現在卻被塵影落在了后面,萬事開頭難,以后別人都習慣塵影打理商家生意,那他怎么辦?商家若有女能打理家業,處境若不艱難,他又如何插手商家生意?
他盡量調整呼吸,不讓自己失態。
塵影把他的表現盡收眼底,斂眸掩下嘲諷:“唐言,你怎么了?為什么我能幫爹娘打理生意,也不會受到流言蜚語的紛擾,你卻好似并不開懷?你剛才也說了,玉店是我爹娘一生的心血,不容有失,現在他們后繼有人,你不該為此高興?”
唐言被這句軟刀子戳得心口痛。
其實塵影哪里不懂,這也是贅婿文中贅婿的一個經典套路。
贅婿們嘴上都說著不插手妻家的產業,要另謀出路。但都會發現古代女子的不容易,“好心”替妻子家出力,出著出著,妻子家的家財就變成他和他的親信掌控。
吃絕戶、吸血,他們根本不是所謂同情古代女人,而是將此作為他們牟利的機緣,還借此沾沾自得,仿佛自己吃絕戶是師出有名。
唐言今日接二連三受挫,他畢竟還年輕,再深的城府也缺乏了時光歷練。
他心中慪得難受,卻不得不淡淡扯出一個笑:“我自然為影影和岳父母高興,只是擔憂影影你身體受累。”
塵影并未再理他,起身去鋪子里。
白姨母見他們打了會兒機鋒,本以為是普通拌嘴,沒料到塵影真要去處理玉店的事情?
她整個人立即擔心起來,憂心忡忡開口:“影影,你真要去處理玉店的事?”白姨母苦口婆心,比前比后教導:“既然你家有姑爺,生意上的事情男人去做有把握一點,在外面男人好說話。”
她勸導說:“女子去做這種事,有些不大好,生意失敗了怎么辦?”
唐言眼神閃爍一下,他之所以找白姨母來說項,就是因為他發現白姨母好像對他格外寬容,符合他的立場。
他現在期冀著白姨母的話能起到作用。
可惜不可能。
白姨母的確是一片好心,但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有些“好心”反而會做壞事,替有心人束縛住受害者。
塵影本已快走出門口,回頭輕輕道:“姨母是什么意思?姨母明知我要和唐言和離,我是我家獨女,我不去做我家的生意,或者姨母認為女子做生意就會失敗,那么姨母是盼著我以后活活餓死?”
白姨母:……
畢竟是親戚,她當然不能這么說話,可白姨母仔細一回想,自己剛才那話一深想,好像還真是這個意思。
現下商父商母神色已經全然冷酷下來,看她的目光根本就不是看親戚,若非素有禮儀,恐怕已經將她轟出去了,真不知這人到底是誰家的親戚!
白姨母百口莫辯,覺得她只是說了點世間道理,她哪兒細想得那么深啊。
白姨母訕訕道:“你這孩子……姨母哪兒是那個意思。”
塵影道:“我怎么知道姨母是什么意思,不過我知道姨母為何反應如此大,因為姨母家的生意也和商家的生意掛了點鉤,姨母認為我打理生意不好,現在終止和商家的合作,及時止損就好。”
塵影并非意氣用事之人,自然不會因為口角之爭拒絕生意上的合作者。
只是白姨母實在太拎不清,白家的生意雖然大多掌握在姨丈手中,但誰都怕枕頭風。唐言野心深沉,以后他若是涉足生意,白姨母認為他一個男人掌舵,比自己一個女人掌舵好,背棄商家怎么辦?
白姨母雖然糊涂,但現下唐言還只是白身,無官無祿,白姨母的糊涂不算特別嚴重。
她驟然尷尬起來,打著哈哈:“唉呀,你這孩子說得,姨母相信你,姨母剛才只是那么一說。你家那么大的生意,根基深厚,又有這么多忠心的管事幫襯著,怎么可能會不好。”
她的反應和剛才完全不同,塵影諷刺地勾了勾唇:“是嗎?姨母既然也這么想,就少說誅心的話。我要和離,本就是受盡磨難,姨母說的那些話,都是親戚,無端令人心寒。”
她語氣冷下來:“生意上的事,需要彼此信任,姨母不信任我,咱們的生意往來還是終止得好。”
這下,無論白姨母唉喲連天地還要說什么話,塵影都不改變主意。
白姨母哪兒能想到自己只是勸勸別人,就吃了瓜落,整個人都不知自己錯在了哪兒。
商父商母全程沒有約束塵影,若非他們下場就會把話說太重,他們恨不得自己去。
哪兒有這樣的人?什么情況都弄不清楚,就在這里一味讓女方退讓、和稀泥,這般糊涂的人,還是少和她家來往生意得好。
塵影說完,給父母告了禮,隨著小廝出去。
千雪侍候在側,身邊還有一堆仆從保護塵影的安危。玉商大富,總要小心些。
到了院外,塵影才對小廝道:“是吳安發貨的事兒出了問題?”
小廝半低了頭,低聲:“是,就是小姐前幾日叫我們查的事兒。”
原來,吳安一直私下拿銀錢給唐母,卻查不出賬本上的問題。塵影便懷疑吳安借著職務之便,中飽私囊,讓人去跟蹤他。
“我們看到吳安給一個叫陸良的客人發原石時,明明陸良給的價不夠好料,但吳安管著出貨,給了他幾塊好料。我們想著捉賊拿臟,沒打草驚蛇,繼續跟蹤時發現陸良私下塞了好多銀票給吳安,但他們很小心,沒能當場拿住他們。”
“這次陸良再來拿原石,我們當即扣下那些原石,抓住了二人,現在二人死活不認,僵在那呢。”
塵影點頭,很好理解,吳安把商家的原石好料夾在次料里邊發貨,陸良塞錢賄賂他,能用低價“買”到好料。
至于吳安為什么給商母錢,是因為商母是姑爺的母親,可以庇佑他?
而陸良,在商塵影的記憶中,陸良本是一個無良奸商,在和商家的生意過程中使詐,唐言卻認為“水至清則無魚”、“無商不奸”放了陸良好幾馬,最后和陸良不打不成交,成為摯友。
他侵吞商家家財的過程中,陸良起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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