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濮懷瑾蹙眉,冷聲道:“本尊不是讓你……”
“是我,懷瑾。”
聽到這個聲音,殿內兩人臉色皆是齊齊一暗。
“師兄?”
門外的落空明應答,隨后輕聲解釋:“是我正好碰上逢煜,他說剛給你來送了無根水,這才順道跟過來看看。”
此刻殿內凌亂,濮懷瑾自不會讓師兄進來,污了他的眼睛,更何況裴沐之也還在殿內,他不敢有絲毫松懈。
“師兄,我無礙。”
落空明知他會拒絕,濮懷瑾向來喜歡清凈,玉流殿鮮少有人出入,尤其是在他修習時,最不喜旁人打擾:“那我在殿外等候,你清完六根再出來見我便是。”
聽到此處,濮懷瑾暗下決心,必須要速戰速決,可沒想裴沐之比他更快一步,不欲和他再做糾纏。
離開前,裴沐之從脖頸處一拽,隨手往濮懷瑾面前一扔。
“放心,我們很快還會再見的。”
仔細一看,是一枚冰珀,里面封了一滴血。
濮懷瑾剛遭受反噬,又強行催動靈力,此刻已經體力不支,只能眼睜睜看著裴沐之離去。
他撿起面前的冰珀,緊緊攥在手中。
玉流殿外設置了結界,結界認主,所以并非什么人都能隨意進出,裴沐之之所以能暢通無阻的進來,就是憑借此枚封了血的冰珀,因為里面這滴血,正是他前些日子前往不及地除魔時被劃傷手臂落下。
看來陰隙被開,和他也脫不了干系。
濮懷瑾臉色發白,體內靈力亂竄,腹部卻似灼燒般滾燙,難以壓制。
“孽障。”
他咬緊下唇,嘴角終是控制不住溢出絲鮮血。
華清仙尊修習之時遭受反噬,差點走火入魔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在一十三洲傳開了。
有人說那日發現不對勁,玄玉仙尊當即破門而入,映入眼簾便是華清仙尊衣衫凌亂的躺在寒床上,雙眼通紅神色兇煞,甚至拿淵塵劍抵在玄玉仙尊的胸口,逼迫他后退。
弟子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隨后被慕陵舟一一敲了腦袋,叮囑他們少聽風就是雨,仙尊的事兒哪里輪得到他們小小仙修來管,好好修習才是正事。
“對了,阿裴呢?”
慕陵舟走了幾轉,四處張望都沒尋到他的身影。
陳軒本在一旁專心練劍,不曾參與到其他弟子的偷懶閑聊中,但聽大師兄問起裴沐之,收起劍走過來。
“自開靈大會那日后,就沒再見過他了。”
旁邊弟子聽罷,用肩膀撞陳軒一下,笑問道:“喲,你還挺關心他的,連人什么時候不見的都記的一清二楚。”
陳軒翻了個白眼:“他就住我隔壁。”
“行了行了,”慕陵舟出聲打斷:“你們繼續修習,其他事我自會處理。”
華清仙尊突遭反噬,緣由不知,不過從師尊時不時的嘆息中,可見傷的不輕。據說那日師尊及時趕到,為他壓制住體內亂竄的靈力,第二日華清仙尊便馬上回到玉流殿閉關,任何人來都不見。
不止慕陵舟,對于濮懷瑾的傷勢,整個一十三洲乃至修仙界都密切關注,關于他的丁點兒風吹草動,不出半日就能四處傳遍。
畢竟仙魔交界不及地所建起的屏障,一直都是以華清仙尊的靈力所維持,才讓魔界不能輕舉妄動,保仙界長久安寧,這仙界柱石的名號也是這么來的。
慕陵舟暗自祈禱仙尊千萬不能有事,一邊想著還得趕緊把阿裴那臭小子找到。
師尊不管事,全丟給他這個首席弟子,平日里一十三洲大小事務就忙的他焦頭爛額,無暇監督弟子們早課修習,本來讓逢煜師弟幫忙看著,不知人又跑哪兒去了。
無奈,只能自己親歷親為,若人找不到沒法和師尊交代。
玉流殿內,濮懷瑾閉目調息,眉頭蹙起,似在極力忍耐,額頭滲出幾滴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沒入垂在肩兩側的墨發中。
突然身子一側,他用手捂住嘴,可一口血還是順著指縫,滴落在寒床上。
前有師兄落空明幫忙穩住體內靈力,接著自己又調息數日,雖差點走火入魔,遭受重創,修為靈力皆損失大半,但好在他天生靈識比旁人多一脈,要修回來并非難事。
只是腹中不知為何,似有一團魔氣,如何都化解不開,不論他動用多少靈力都無濟于事,相反,那團魔氣來者不拒,將涌入的靈氣紛紛收歸己用,似靠此不斷壯大。
濮懷瑾咬緊下唇,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
腹中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再次坐正身軀,開始提氣,欲再嘗試一次壓制那團魔氣。
還沒將周身靈力匯聚至胸腔出,他只覺得剎時間天旋地轉,不得不中斷,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扶著床沿緩慢站起身,來到桌子旁為自己斟了杯玉露。
將杯中玉露飲下,望著空空的杯子,濮懷瑾自己都愣了一秒。
辟谷之術是每個修仙之人必習的,他亦很久未曾進過食,方才卻感受到了那陣久違的口干舌燥。
濮懷瑾面色越發蒼白。
他知道自己身為一十三洲華清仙尊的使命,此事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若知他無力鎮住仙界,四方妖魔定會蠢蠢欲動,當務之急,必須想辦法趕緊除掉腹中那團會吞噬靈力的魔氣才好。
玉流殿大門緊閉,幾日都沒半點消息傳出。
瞧著門派上下弟子里,慕陵舟是最著急的。
往日他只需負責處理對內的門派事務就已經累的夠嗆,好在對外有華清仙尊包攬,如今他突然閉關不出,一十三洲上下所有事務如洪水般用來,全堆他桌案上了。
好在落空明到底還記得自己有個徒弟,貼心詢問是否需要自己幫忙處理上一些。
被慕陵舟笑著謝絕了,師尊仙體受創后需每月一支碧血三鎏葉養著,他哪里敢讓師尊幫著處理。
只得強顏歡笑著說這點事情不在話下,轉頭苦澀不已,心里默默祈禱華清仙尊快出關吧,不然自己真快撐不住了。
慕陵舟隨手抄起放在頂上的傳信,強迫自己靜下心看。
是外出歷練的弟子傳來的,說是聽聞不及地有邪祟出沒,正和另外三名弟子火速趕往。
慕陵舟手指間泛起點點靈力,揮動著在信紙上落下“萬事小心”四個字。
等批復完畢,慕陵舟才后覺其中古怪,不及地雖為仙魔交接,卻有華清仙尊的靈力維系,筑起屏障,平日里邪祟只能在屏障外徘徊,況且前些日子陰隙突然打開,仙尊才親自去了趟不及地,怎么說鬼怪妖魔們都該消停些日子,怎么又趕著上前作亂了呢?
雖有疑惑,慕陵舟亦未曾深思。
或許是關閉陰隙后留在外面,未能除進的小妖吧,不足為懼。
一十三洲背靠九天垂瀑的泠澗寒潭上,鋪滿寒氣,此處之水有凈化靈息之效,本為受傷后療傷所用,可寒潭冷氣沁入骨髓,普通仙修根本難以承受,漸漸的也就沒人來了。
濮懷瑾雙目緊閉,浸泡于寒潭之中,云霧朦朧,籠罩他周身,晶瑩的水珠沾染發尾,順著脖頸滾進雪白的里衣內。
此時,一陣腳步聲打破此處寧靜。
只聽一人邊小聲抱怨著,邊朝這邊走來,聽聲音該是本門派的弟子。
逢煜覺得自己倒霉透頂了,前些日子因為送無根水的事兒,水沒送成,連玉流殿都沒進去,華清仙尊卻不知何緣故,竟差點走火入魔,修為大損,而當時和仙尊搭上過話的只有他一個,事后玄玉仙尊自然找他細問。
沒想剛從四相殿出來,就被大師兄慕陵舟逮住,斥他偷懶,讓他幫忙看著師弟們早課,結果連阿裴不見了都不知道。
逢煜真是有苦難訴,解釋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師兄派來清掃泠澗寒潭了。
這個地方常年沒人來,有什么好清掃的,說白了慕陵舟這就是在變相罰他,但那有什么辦法,誰叫他是玄玉仙尊的首席弟子,一十三洲的大師兄呢。
正當逢煜想著隨便敷衍敷衍就離開,一陣清風吹過,拂開云霧,里邊隱約出現一個身影。
逢煜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
沒看錯。
他手忙腳亂,趕緊行禮:“華,華清仙尊。”
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濮懷瑾的側顏,優越的鼻梁和眉骨,唇抿成一條線,遠遠看去,竟顯的有些單薄。
濮懷瑾沒睜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輪到逢煜陷入窘境了,轉頭就走?還是繼續留下來掃地?可是仙尊在這兒呢,不太合適吧。
要不找個借口溜了算了,如果大師兄問起來,左不過一頓訓斥,總比和華清仙尊呆在一處,尷尬相對要強些。
“那個,仙尊,大師兄讓我去找裴師弟,我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站住!”
寒潭中的人猛然睜開雙目,自水中站起。
聽到仙尊發話,逢煜連忙回過頭,抬眼就見濮懷瑾站在水中,一襲白色衣袍浸了水后緊貼在身上,肌膚若隱若現,水珠還不停往下滴著。
逢煜忙低下頭,這這這,這場景是我能看的嗎。
濮懷瑾的聲音比此刻寒潭的水還要冰冷:“不必去找了。”
“啊?”
濮懷瑾轉了個身,從臺階緩緩上岸:“不必再找了,以后也莫要再提起此人。”
逢煜的好奇心簡直要爆棚,但也肯定不敢直接問,仙尊都發話了,他只能應下,等回頭告訴大師兄,再好好琢磨琢磨。
濮懷瑾上岸后,披上外袍,并將貼著后頸的頭發攏出,隨后離開。
仙尊走后,逢煜終于能安下心打掃寒潭了。
不過回想起方才仙尊在水中浸浴時的情形,那場景,就似水墨畫般絕美,整個仙門,乃至六界,都找不出比仙尊更好看的人了吧。
從前只覺得仙尊乃高嶺之花,連多看一眼都是褻瀆,竟從沒敢往別的方面細細想過,比如說,除了靈力極強以外,連容貌亦是修仙界數一數二。
濮懷瑾用盡了所有能用的辦法,腹中的東西仍舊除不掉。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自身靈力似是被那團魔氣不斷吞噬,靈力減退的速度,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魔界沉珠宮內,一名身傳紅色赤火瀲滟裙的女子,正匆匆走進宮內,朝著上座的人單膝跪地,拱手稟報:“主上,從不及地那邊傳回的消息,維持仙界屏障的靈力日漸稀薄,還請主上示下。”
高座上的魔神一手杵著頭,斜靠在座椅上,身旁圍繞著兩個男身魅魔,正忙著剝葡萄,捏肩捶背的伺候著。
那雙布滿陰郁的眼眸緩緩睜開,含著些許笑意:“其他人呢,可都準備妥當了?”
女子道:“四位魔君都已準備妥當,只等主上一聲令下。”
魔神揮手讓身旁兩個魅魔退下,聲音慵懶。
“很好,傳令下去,所有人隨本座前往不及地,打開陰隙,攻入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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