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許久未見,落空明消瘦了許多,眉宇間籠著淡淡的倦色。
之前聽樂弦提起,不及地一戰(zhàn),仙門六派受創(chuàng),玄玉仙尊也在以慕陵舟的護(hù)送下回到一十三洲,為了關(guān)閉陰隙,消耗不少修為,還受了重傷。
落空明臉上的笑容和從前一樣溫和,輕聲回應(yīng):“師弟。”
師兄弟重逢,畫面十分溫馨,但黛瞳卻絲毫沒感覺到,只在心里暗叫不好。
若單憑修為,自己根本不是玄玉仙尊的對手,更別提他身后的一眾仙門中人,若是主上在,說不定還能……
黛瞳頓悟,這根本就是聲東擊西!
供臺那邊沖上來的仙門弟子,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拖住主上。因為他們心里也清楚,憑數(shù)十人就妄圖從魔神的地盤上帶人走,成功的可能性極小,但若想從她手里搶人,把握還是有十之八九。
真正要帶人走的,早在這兒等候多時。
落空明朝著身側(cè)慕陵舟微微頷首示意。
慕陵舟會意,抽出佩劍,身后其余仙門弟子也馬上拔出佩劍,蜂擁而上,與黛瞳等魔修刀劍相向,打的不可開交。
混亂之際,濮懷瑾手腕突然被握住,猛地一拉,將人帶出雙方混戰(zhàn)之地。
他回頭,見落空明眉頭緊蹙,欲拉著他先行一步。
濮懷瑾急聲喚住他:“師兄且慢!”
落空明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開口告知:“你無需擔(dān)心,陵舟他們負(fù)責(zé)斷后,我們先走!
說完便不再等他回復(fù),拉起人就匆匆轉(zhuǎn)身,往混亂的人群里去。
黛瞳已經(jīng)分不開身前去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濮懷瑾越走越遠(yuǎn),情急之下,她抱著一絲僥幸,出聲喊道:“仙君!”
盡管隔了一段距離,濮懷瑾還是聽到了,身子一僵,回頭望去。
淡淡一瞥,似有情緒,可離的太遠(yuǎn),黛瞳沒能看清,她心一急,舉步想要趕上去,一柄利劍突然橫在她面前。
黛瞳反應(yīng)迅速,抬劍去擋。
劍刃相交,碰撞出聲響。
慕陵舟揮劍擋住黛瞳去路,嘴角勾起一笑:“姑娘,刀劍無眼,還是莫要分心的好!
黛瞳心急如焚,奈何慕陵舟的修為與她旗鼓相當(dāng),況且他有意阻攔,根本不會手下留情。
她狠狠瞪了慕陵舟一眼,對方卻沒心沒肺,笑的一臉的無所謂。等黛瞳再抬頭望向濮懷瑾離開的方向時,早已沒了人影。
心里頓時一陣絕望。
主上問起來,自己該如何交代?
本來心里就急,看著眼前慕陵舟的笑臉更覺得刺目,火冒三丈下,黛瞳手中劍招愈發(fā)狠厲,頗有些泄憤的意思。
畢竟是在魔界,落空明為求把穩(wěn)不曾御劍,而是帶著濮懷瑾一路躲避,來到處僻靜之地,這里布滿奇形怪狀的黑色巨石,直直戳進(jìn)泥土之中,嶙峋可怖。
落空明放慢速度,松了口氣,回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濮懷瑾已經(jīng)皺起眉頭,喘息急促,鬢邊碎發(fā)看上去有些許凌亂。
是之前從未見過的狼狽。
他自小與師弟一同在師尊身旁修習(xí),師弟向來清冷自持,行事不曾有過紕漏,更是連半點失態(tài)的時候都沒有。
落空明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扶著濮懷瑾緩緩靠著巖石坐下,休息片刻。
好不容易平緩呼吸,濮懷瑾打量四周,略顯迷惑:“師兄,為何要繞往此處?”
這里名曰亂石巖,是魔界前往人界的必經(jīng)之路,若要回仙界,往這里來還要經(jīng)過人間,屬實是繞遠(yuǎn)了。
落空明搖頭,輕聲嘆氣:“自那一戰(zhàn)后,不及地被攻陷,六派退守仙塹,如今不及地已被納入魔界的版圖,魔神派重兵把守,想從那兒回去,只怕不可能了。”
他這一提,濮懷瑾才想起,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自己靈力全無,不及地的屏障也早已隨之消散。
一陣風(fēng)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喉嚨有些發(fā)癢,側(cè)頭掩住嘴輕咳了兩聲。
落空明驚訝,作為修仙之人,除了欲望極淡外,基本無災(zāi)無病,方才走了兩步濮懷瑾就氣喘吁吁,他便有些困惑,迎風(fēng)咳嗽又是怎么回事?
想著,他伸手,用雙指探向濮懷瑾的手腕,隨即面露詫異之色。
“師弟,你的靈力……”
“沒了!
濮懷瑾聲音淡淡。
他這副早已知曉的模樣,才是落空明始料未及的。
仙界華清仙尊,無情道修習(xí)至無人能及的境界,仙門眾人只能望其項背,無限敬仰。如今這一身他引以為傲的修為竟然沒了,更讓落空明驚異的是,如此大的心理落差,他似乎已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濮懷瑾垂下眼眸,難辨悲喜:“裴沐之說的沒錯,我腹中,是壞了他的魔胎。”
雖然心里早有準(zhǔn)備,他這般坦然承認(rèn),落空明的心還是猛地一揪,目光盈滿憐惜。
他與師弟從小一起長大,對師弟他可謂十分了解,是喜是怒他從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都是獨自一人默默承受。
落空明抬起手,心疼的想要拍拍他的肩,卻被對方一閃身躲過去。
過去裴沐之想觸碰時,濮懷瑾都會本能的避開,這次也不例外,等避開后,才發(fā)覺有些不對勁,而落空明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瞬,自然的垂下。
雙方都沉默半晌,濮懷瑾突然想到什么,微微拉起右臂的衣袖,露出手腕,并將其舉到落空明跟前。
手腕上圈著一只黑色的鐲子。
“師兄,這縛靈鎖可能解開?”濮懷瑾出聲詢問。
落空明低頭,仔細(xì)打量一番后,指尖泛起靈力,在縛靈鎖上下左右四面各點一下,黑晶鐲子內(nèi)明光閃爍,三兩下之后,整個鐲子化為灰燼。
縛靈鎖消失的同時,濮懷瑾感受體內(nèi)靈力回流,雖然只有部份,但總比沒有好。
休息片刻后,不遠(yuǎn)處慕陵舟等數(shù)人也匆匆趕到,與他們會合。
慕陵舟喘著粗氣,告知他們好不容擺脫魔修的纏斗,仙門其他弟子卻在撤離時被人群沖散,因此只好分頭行動,剩下的幾人先往亂石巖這邊趕來。
落空明點點頭,側(cè)頭朝濮懷瑾溫聲詢問:“師弟,可還走得動?”
濮懷瑾微微頷首。
慕陵舟見狀,連忙上前扶起他,一行人朝人界而去。
-
沉珠宮內(nèi),氣氛陰沉,似被無邊黑暗籠罩,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臺階下被俘的一眾仙門弟子依舊昂首挺胸,任憑魔修怎么踢踹也不肯下跪,一副要殺要刮悉聽尊便的傲氣模樣。
而另一旁,黛瞳單膝跪地,拱手低頭,不敢起身。
“人跑了?”
頭頂傳來的聲音無比低沉,強大的威壓也隨之而來。
黛瞳俯身,咬緊下唇,沒有辯駁:“屬下無能,還請主上責(zé)罰!
裴沐之此刻的眼神悍戾的可怕,隨即伴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他竟然真敢逃!
覆在身后的手緊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一旁的箐嵐見狀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尊座,是否需要屬下帶人去找?”
裴沐之抬手阻止,沉聲道:“不必,本座要親自去抓他回來!
正當(dāng)此時,突然有魔修急匆匆地跑進(jìn)殿內(nèi),幾乎是連滾帶爬,神色十分驚慌,猛地跪在裴沐之面前,伏在地上的身體都在不斷顫抖。
箐嵐面上不悅,尊座本就心情不佳,其余人大氣都不敢喘,而這魔修沒規(guī)矩的闖進(jìn)來,不正是往槍口上撞。
“誰準(zhǔn)你闖進(jìn)來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箐嵐邊說,手中魔氣匯聚,看樣子是想置那個魔修于死地。
魔修跪在地上,身子直打抖,竟是連話都快說不清了。
“尊座饒命,箐嵐大人饒命啊,實在是,實在是情況緊急,小的不知如何是好,慌了手腳才誤闖大殿!
原是有急事要報,箐嵐聽罷,及時收住掌心魔氣,等待上座的指示,
裴沐之隨意瞥了一眼,不耐煩道:“說!
跪在地上的魔修吞了口唾沫,顫聲:“尊座,蘊魄珠,蘊魄珠不見了!”
話音剛落,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沒一個人敢出聲,甚至連呼吸都變的極輕。
在場的所有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蘊魄珠丟失了意味著什么。
這樣窒息的氛圍持續(xù)了快要有半刻鐘,裴沐之的聲音才傳來。
“你說什么?”
那魔修心里也清楚,蘊魄珠是在自己看守時丟失,自己恐怕難逃一死,只得硬著頭皮,遞上一塊令牌,虛聲又說了遍:“蘊魄珠……”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瞬間被一團魔氣攏住,雙腳離地,懸浮在半空中,灼燒感刺痛皮膚,魔修疼的嗷嗷直叫。
魔修手一松,握住的令牌掉落在地上,正是前幾日裴沐之交給濮懷瑾的那塊。
裴沐之深褐色的眼瞳中似在醞釀著驚濤駭浪,聲音毫無波瀾:“你再說一遍。”
魔修疼的快要昏厥過去,哪里還敢再重復(fù),只能一個勁兒的求饒。
箐嵐在一旁抱臂看著,不僅無動于衷,瞧著魔修痛不欲生的表情,還有些許興奮。
慘叫聲不絕于耳,黛瞳卻是聽不下去,她索性心一橫,站起身對裴沐之拱手勸道:“主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前往明月樓啊,若無蘊魄珠溫養(yǎng),‘那位’的殘魄……”
下一秒,魔氣頓收,魔修自空中跌落在地面上,仍在不停抽搐。
裴沐之衣袖一揮,沒有片刻停留便往明月樓趕去。
現(xiàn)下他內(nèi)心只余一片荒蕪,如被烈火掃蕩過的平原,殘渣煙灰漫天。
濮懷瑾,你最好趁現(xiàn)在逃遠(yuǎn)些,倘若再落到本座手里,定會讓你為今日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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