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中偶遇
大坑村算得上冉呂鎮中頗為富裕的村落,他有靠山優勢,大部分村人以走山貨為生。
縱然如此,卻是無人用得起馬車。
置辦一輛馬車需得好幾十兩銀子,且對他們上山丁點兒益處也無,傻子才會置辦馬車。對他們來說,馬車僅是身份的象征,只有鼎鼎富貴的人家才用得起。
故而,當村子里出現一輛由五六個護衛護送的馬車,村人頗有幾分緊張的聚到一處竊竊私語。
好大的排場啊!
可誰家也沒有如此富貴的親戚訝!
這樣富貴的人家,來他們大坑村干啥子?
該不是誰家犯了事?
想不清,于是村人小心翼翼尾隨在后。
怎知,馬車竟去了周海家?
記得周海今日上集市賣野味去了,聽聞老三周通將近幾日采回來的好東西拿去賣了好些個銀錢,著實叫人眼紅。眼看著好日子就在眼前,這就攤上事兒了?
等等!不對啊!!
尹家兄妹怎也在馬車中?!
看著相繼自馬車上下來的幾人,村人們面面相覷,皆有些不敢置信。
“辛苦幾位大哥相送,送到此處便可,余下的路我們走回去便可,你們也好早些回去交差。”
尹暮年禮數周到的與幾位護衛辭別,幾名護衛卻是無動于衷,拘以抱拳禮:“還請小公子上馬車,咱們奉命辦事,望小公子莫要為難咱們。”
幾人站得筆挺,分毫不肯退讓。
尹暮年見狀只覺無奈:“那便有勞了。”
海叔生怕幾人不識路,好生同車夫講解了幾遍尹家方向,一直到馬車消失在眼前,海叔才放心。不想,他一回頭,發現有大半個村子的人擠在他們家院子里外,著實把他嚇了個激靈:“咋了?”
村人們非得聽一聽事情的緣由,怎的這些人對尹家兄妹如此客氣?難道是尹家兄妹尋回了失散已久的親戚?
就說嘛,他們母親怎么看也不像逃難來的,倒更像富貴人家的夫人!
當周海將來龍去脈給大伙兒講過以后,村人們皆是那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兒。當然,他將飛龍鳥的一百兩及賣咸菜一事隱瞞了下來,否則那還得了?
縱是如此,也夠村人驚掉下巴了。
那么許多野味呢!竟全部賣掉了?連著周海家的也一起賣咯?咋的這么能耐呢?!
這……
難道那對兄妹真是帶福氣的?看啊,就是老虎下了山也不咬他們,反是那幾個妄想對他們作惡的人一病不起。
嗯嗯,是了,就是這樣了!
尹家兄妹是福星啊!自己日后可得對那對兄妹好些才是!
尹家兄妹哪里會知道村人們有了怎樣的覺悟,尹暮年依舊每日一早兒與海叔兄弟幾人一道兒上山安置陷阱。
“年哥兒要上山啦?”
“年哥兒吃過沒?我家剛烙了餅子,嘗一個嘛!”
不知打何時開始,尹暮年每每出現在村道上,總有人湊上來問候。他本不喜言語,面對如今境況僅點頭以示招呼。
“年哥兒慢走啊,山路難行,可當心些!”
小少年雖未有回應,那些后知后覺想要同尹家兄妹處好關系的人卻是絲毫不死心,不放過任何親近的機會。
不知是誰開始傳的,自打自己對尹家兄妹好一些,只要尹家兄妹肯收下自家的東西,他們家雞窩里的雞下的蛋都要比往常多幾個。
尹家兄弟是福星,沒跑了!
故而,每日總有人想硬塞些東西給尹暮年帶走,這讓他頗有些頭疼。
村人們的想法實在荒謬,萬一哪一天發現自己并不是福星,指不定又要怎么編排呢!他們給的好處是萬萬不能收的,偏偏村人態度強勢一副‘要就要,不要也得要’的架勢。
當然,所有吃食最終便宜的是周海兄弟幾人,他們甚至都不用自備午膳了!
白日里,十歌還像往常那樣,一日出門,一日留在家中腌制咸菜,釀酒或做果脯。雖是累了些,倒也安逸。
想到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換回銀錢,她便有使不完的力氣。
為了下一趟趕集日,兄妹倆從未偷懶。哪怕錦袋中的存貨已經足夠二人一整月不出門,可他們哪舍得放著漫山遍野的野菜不去采摘?
那是野菜嗎?那分明是銀錢!!
野菜今兒個剛摘完,過不了幾日又冒出新的來,怎么也摘不完。對此,倆兄妹均是樂此不疲。
這一日,又是十歌的上山日。
今次,她的目標是榆錢樹。
順著記憶找來,很快便叫她找到心心念念的榆錢樹。樹上榆錢成串成串掛滿枝頭,陽光照射下,金燦燦一片,很是喜人。
十歌圓亮的眼睛在見到榆錢后,便再也挪不開了。
她所在的地方分散著長了好幾棵大小不一的榆錢樹。別看有些樹小,那枝上榆錢的長勢可不輸大樹上的。此時的榆錢最是鮮嫩,分外誘人。
十歌眼饞的跑過去,隨便拽下來一根枝頭,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她不由分說便往嘴里塞。嚼下去嘴里便生出甜味來,再嚼幾下還能吃出香味,越吃越香,讓人欲罷不能。
一連吃了好幾口,過了癮之后,十歌開始認真采摘起來。
這好東西她最想同哥哥分享了,回頭還能拿它做一些美食。
翡翠榆錢餅、五香榆錢烙,榆錢滑蛋等,光是想想就足夠饞人呢!
心里頭想著美食,十歌摘起來可帶勁了!不知不覺間,十歌已經叫一棵小樹成了‘禿子’,而她的下一個目標是那棵最高大的榆錢樹。
瘦小的小身板猴一樣的在樹上穿梭,空空的小布袋不一會兒便已呈半滿狀態。小人兒一門心思全掛在榆錢上,丁點兒都不放過。摘完了一個枝頭就再換一個,只是這回她一不留神,踩了個空。
“呃!”
十歌抑制住不讓自己叫出聲,她怕不遠處的哥哥聽見了會操心。
“噗!”
悶悶的落地生。
好在她爬得不算高,底下又有厚厚的雜草,她這一摔倒是有驚無險。
“咦?”
趴在地上的十歌攤開擺在眼前的小手兒,是空的。
奇怪,她那一袋子榆錢呢?大半天的成果呢,掉哪兒去了?
十歌起身坐地上,小小腦袋瓜子左瞧瞧,又看看的尋找她的榆錢袋子。袋子沒找著,反倒聽到周旁雜草窸窸窣窣一陣響。
不一會,一雙陌生的黑色云紋布鞋映入眼簾。
十歌愣愣抬頭,一位兩鬢花白的老伯貓著腰穿出草叢。一個抬頭,看見十歌,也是一陣發愣。
在這座巫陰山上,十歌第一次見到生人。
所以說,這兒也不是真的無人問津嘛!
顯然,對方也很是意外會在此處遇見一位小姑娘,他久久未能回神。
老伯一身灰衣,背上背著一個竹簍,手上拄著一根拐杖。意外的是,他的皮膚并不似村農那樣暗黑,臉上氣色紅潤,倒是額上幾道褶皺和兩鬢的白發出賣了他的年紀。
十歌正欲說點什么來打破這個沉寂,誰知到口就拐了個彎,成了一聲:“呀!”卻是眼尖的瞧見了散落在地上的榆錢。
十歌噗噔噗噔爬過去,抓起布袋看了看,好在撒出來的并不多。
看著脆嫩的榆錢,十歌突覺口干舌燥,她忍不住抓出一把往嘴里塞。甜甜的滋味兒讓她欲罷不能,又接連吃了幾口。
正吃著,突然間一個雜糧餅出現在她眼前。
十歌睜著迷茫的眼抬頭看去,方才那位老伯不知何時靠過來蹲在自己面前,鼓勵似的將雜糧餅在她眼前遞了遞,紅潤的臉上盡是同情。
嗯?
請她吃雜糧餅的意思?
十歌懵懵的,這位老伯……人倒是挺好。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人家主動交好,她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十歌毫不吝嗇遞出手上的袋子,回以友善一笑,道:“伯伯吃嗎?可新鮮,可甜呢!”
然而,不知為何,老伯瞧著十歌,竟又嘆了口氣。隨后搖了搖頭,同時伸手摸摸十歌的小腦袋,將手上的雜糧餅送到十歌唇邊:“餓壞了吧?這個給你,吃吧。”
“我……”
十歌想解釋,見老伯執意要喂她,為避免老伯尷尬,十歌配合的張嘴咬了一口。
罷了,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可惜,雜糧餅硬邦邦的,不是很可口。
面也沒有和好。嗯,滋味真不美。
十歌不知,因著她上山穿的是舊衣裳,自己在老伯眼中,儼然就是一個被餓慘了的小乞兒,跑巫陰山上來覓食的。
瞧瞧,娃兒身上的衣裳已經破到不能再補了,且也小得小姑娘的小瘦胳膊小瘦腿兒,遮都遮不住。
臟兮兮的臉頰瘦得只有丁點兒肉,倒是那雙眼睛,靈氣活現,跟會說話似的,怪招人稀罕。
娃兒一看就是個孤兒,可憐呦!
十歌剛咽下一口雜糧餅,老伯就又將雜糧餅遞到她唇邊,看樣子不吃還不行,十歌只得又咬了一口。
老伯是個心細的,見雜糧餅太干,導致小丫頭難以下咽,便取出水壺來喂了丫頭幾口水。
在水的幫助下,十歌可算把老伯的雜糧餅吃完了,心下大大松了口氣。
“伯伯上山采藥嗎?”
十歌見老伯背上的竹簍有許多藥用植物,對老伯的身份有了判斷。
“不錯。”
女娃兒過于瘦弱,惹得老伯頻頻搖頭。他順了順頰邊的一縷白發,有些意外女娃娃除了吐字清晰外,眼神兒倒是也不錯。
老伯‘嘿’了一聲,怪有興致的問了一句:“你怎知?”
“伯伯竹簍里摘的好些都是可藥用的,我認得。”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母親教過。”
“哦!你母親是大夫?”
老伯眼前一亮,一副遇到了知音的模樣。隨即,女娃兒的回答又叫他有些失落。
就見女娃兒搖了搖頭:“不是,我母親會做藥膳。”
“藥膳?嗯……倒也不錯,改日同你母親討教討教。”
“恐怕不行,我母親走了。”
見小丫頭聲音悶悶的,情緒低落,老伯一下便意會她口中‘走了’是哪個意思。
原來如此,莫怪小丫頭會落得如此境地。想想山中情況,老者不免多嘴一句:“你可知山中有虎?”
十歌想了一下,做出呆愣狀。她想著,裝傻好過于編理由找借口。只不過她的反應看在老人家眼中,又是另一番感想。
女娃兒勾起了老伯的惻隱之心,他向十歌招招手:“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十歌基本已經確定了老伯的身份,她聽話的伸出小手,狀似疑惑的問:“伯伯是大夫?”
此時,她腦中又生出了一個生財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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