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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九 他不需要愧疚和可憐


  微微顫抖的嗓音夾雜著情緒過分脆弱,傅斯年腳步微頓,眉頭緊鎖。
  沉默,無言。
  男子的背影僵持,沈嵐青上前兩步,黛色眉眼劃過絲愧疚,就在傅斯年再次抬步欲走的瞬間,斗牛服的袖口被死死拽住,腳步停滯。
  終于,在沈嵐青的堅持下,傅斯年淺淡吐出幾個字,全然否認。
  “你說什么,我不知道。”
  眉目罩在陰影中,語氣無波無瀾,木然間仿佛聽著旁人的故事。
  態度冷淡間,全然否認。
  沈嵐青見此,眉眼中劃過絲苦澀,再次喚了聲他的名字。
  “傅斯年,當初我陷入昏迷,迷茫間感受到有人一直陪著我,甚至不止那場雨夜,長安縣南郊的莊子上,竹林中日日在房檐上送我向日葵的人,也是你對不對?”
  “抱歉——”
  “你不用抱歉——”
  沈嵐青奪過她的話,側身繞道傅斯年面前,目光對視間輕輕朝他點頭,隨后右手送來拽著他的衣袖,解開腰間系好的荷包。
  月光下,女子掌心處,正是曾經掉落在竹林中,被他不小心折成兩段的竹蜻蜓,似乎還是害怕傅斯年否認,沈嵐青吸了口氣唇角溢出聲淺淡的笑,將竹蜻蜓翻到背面、
  “傅斯年,這竹蜻蜓上,雕刻的是你的名字。”
  陰厲的眉眼掃過竹蜻蜓的背面,那上面雕刻的名字,是當初沈嵐青與她作別時,親手在上面雕刻的,他的,名字。
  沈嵐青親手所雕,如何會認不出來。
  竹蜻蜓上曾在的那段過往,那段屬于傅斯年的過往,仿佛猶如前世,陰厲的目光在沈嵐青手中停頓了良久,半晌兒,視線落到他身上宦官所穿的斗牛服,暗潮般翻滾的情緒徹底平靜。
  “扔了吧——”
  淡漠無情般三個字吐出,傅斯年抬眼,終于不在避開她的目光,對視的瞬間,黑色瞳孔中的冷然和陰厲不加掩飾,坦然攤開在她面前。
  也同樣提醒著眼前人,以前種種,已是過往;若要深究,沒有任何意義。
  黛色眉眼迎上,深刻望進那雙眼里,就像傅斯年身上,早已經物是人非的宦官服般,沈嵐青仿佛能感受到,他在沉痛時光中曾經墜入的深淵。
  不可見底,無法翻身。
  壓抑住所有的情或欲,龜縮在那深淵角落中,或許,會偶爾抬頭仰望外面的光,卻永遠也不可能,真正逃脫出來。
  因為,光炙熱,卻灼人眼。
  龜縮躲在黑暗中的人,不配。
  這樣的人,即便面上看去再是強大陰厲暴虐,但其實,心里,脆弱不堪。
  沈嵐青唇角顫抖了瞬,眉眼中沁出水意。
  她想不到,曾經那樣驕傲耀眼的人……生生跌落在崖底,這樣的打擊,他心中,該會如何難受,又該如何忍受心底煎熬凌遲的時候,面對世人嘲笑奚落的目光,以至于到最后,聽到旁人不屑怒罵他們陰厲,殘忍,暴虐時,嗤然冷笑間度過。
  哽咽聲再也止不住,沈嵐青捂住眉眼,任由細碎的哭腔散在夜色靜謐中,細碎嗚咽中,能聽得出其中強烈的愧疚和心疼。
  傅斯年眼瞼僵硬垂下,視線落在蹲在草垛上,埋首在雙臂間的沈嵐青,眉眼中的陰厲淡漠僵持了瞬,劃過清晰的灼人的痛楚,右手欲抬的每個瞬間,陰暗在內心的小人便在不斷提醒他,你不配!
  手指微蜷隱在斗牛服寬袍廣袖里,終于,傅斯年最后深深看了眼沈嵐青,陰厲的眉眼劃過絲決絕,長袍劃破流空,腳下黑靴僵硬抬起,殘忍間將細碎的清冷的嗚咽聲,獨自拋棄在夜色里。
  從來未曾想過,要帶她一起離開。
  可事不遂人愿,若在往常,沈嵐青并不覺得,還古書院苦讀圣賢書立志入朝為官的她,會在那個時刻拽著男人的胳膊不放;可這樣的光景,便就發生在當下,現在。
  與女子體溫共同傳來的,是她淺淡的嗓音,未曾看他,含著些許消沉的愧疚。
  “傅斯年——”
  沈嵐青的嗓音飄進耳中,清風朗月下,似乎換瞬間就要飄散。
  “雨夜將我救出的人是你,竹林中陪我的人是你;三年前平康坊找姜山報復的人也是你,是你,是你對不對?”
  “所以——”
  沈嵐青止住哽咽,眼底被濃郁化不開的愧疚填滿。
  “所以,傅府滿門橫禍,背后所有的原因,都不過是來自姜宏的報復。”
  像是抽出渾身的力氣,嗓音不在穩穩,顫抖的拼湊出最后的真相。
  “抱歉——”
  “是我連累了你——”
  原來,真正將那個驕傲耀眼的少年,強行拽入深淵的人,是她沈嵐青!
  “你入宮——”
  “不是!”
  傅斯年眉眼跳了跳,飛速拽開沈嵐青的手,轉身對上她的眼,果斷否認,語氣陰冷不近人情,看向她的目光極盡淡漠。
  “沈嵐青,不要把你自己太當回事兒——”
  話落,傅斯年的目光掃過,在沈嵐青怔愣間,右手拂開順勢收回胳膊。
  可他要走,她不讓。
  傅斯年眉峰跳了跳,視線落在兩人似乎交握的手,就要果斷冷漠抽身離開時,草垛外的假山后,傳出女子清麗的嗓音。
  “提督大人,青黛到了——”
  這話像是提醒,沈嵐青眼睜睜瞧著,他在看見那身著宮裝女子到來的瞬間,眉目罕見柔和了瞬,隨后果斷抽手從善如流離開,
  恰好遇到青黛前來取藥,瞧見沈嵐青時滿臉詫異,傅斯年然后沈嵐青瞧著阿門二人的背影,眼睜睜看著燈盞的燭火,伴著兩人投射在地拉長的剪影。
  沈嵐青覺得心很疼,卻更想說,傅斯年,對不起。
  青黛跟著傅斯年,兩人并肩走在無人的夜色中,此刻的時間珍貴又奢侈,終于,停在慣常碰面的涼亭里,月色下,青黛雙眸微暗。
  “說吧——”
  傅斯年垂眸,優越的骨相沉浸在陰影中,卻依舊俊美。
  “公子,汪公公說,靠近南邊的幽靜古宅他住不慣,此次讓青黛給提督大人傳話,近兩日給他琢磨個皇城邊的三進三出的宅院,他要在那里養老。”
  月色下,青黛的語氣有些虛弱,即便如此,當她將汪直這樣無理要求提出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臉熱,皇城旁邊寸土寸金,而傅提督每月的俸祿銀子,已經被汪直支取,此番竟又奢求皇城邊的宅院。
  心急下,青黛不小心碰上手臂處的傷口,輕嘶聲出口是痛苦的輕吟兒,宮裝廣袖攬起,月色下白皙手臂上,是交錯的青色的鞭痕,舊傷未愈新傷已至。
  傅斯年目光幽深了瞬,半晌兒,從袖中掏出個瓷瓶遞給青黛,垂眸任由涼亭檐角的陰翳打在他臉上,面色仍舊淡漠。
  “你告訴他,我會安排妥當——”
  青黛蒼白著唇,擔憂的目光掃過傅斯年的眉目,半晌兒垂下眼瞼,狠狠將掌心的藥瓶攥緊,這瓷瓶中,是他慣常為她準備的,治療鞭痕的藥膏。
  視線劃過,青黛腦海中拂過方才,草垛中拽著傅斯年胳膊的,身著墨色官袍的女子,她唇角翕動了瞬,猶豫半晌兒終于試探問道。
  “方才,那位沈大人——”
  應當當初平康坊中,傅斯年能夠對她青黛,另眼相待的原因吧。
  “你先去吧!”
  傅斯年聲音極淡,將青黛后半句話截下,會意間她緩緩沉眉遮住眼底黯淡,輕輕點頭后轉身離開。
  涼亭四處灌入春夜的清風,傅斯年原地站定半晌兒,終于長靴邁開,朝著來時方向返回,重新來到草垛假山后,腳步微頓原地已然無人,終于果斷抬腳來到假山后等待在那里的小允子。
  視線落在被五花大綁的,穿著藏藍色衣袍的小太監,傅斯年微微挑眉,雙目中的陰厲色加深,不加掩飾的厭惡蔓延。
  瞧見傅斯年,小允子迎連忙上前。
  “傅提督,剛才那人醒來次,下巴脫臼后沒死成,我試探這人身份,用他那兩顆琥珀眼珠子威脅,他便又裝死昏迷過去了。”
  傅斯年點點頭,長靴踩過草垛,腳尖捻轉在小太監被斬斷的腳踺上,劇烈的疼痛讓昏睡的人驚醒,長頸的瓷瓶咣當砸他臉上,那雙琥珀色的眼下意識閉上,陰沉的嗓音響起,讓人頭皮抓麻。
  “的蠱毒,姜宏真實好大的闊氣,三月前在邊關我父親身上動用這樣的手段,如今竟然如初一轍,將這蠱用到我燕國的禮部官員身上。”
  “南疆你若是有命活著回去,便不妨告訴姜宏姜大人。”
  “如今夏國邊關危機已除,突厥部族無以為患,他便就算是自危,也不至于三個月后拿相同的手段,蠱毒這樣不入流的東西,便真就以為遠在南疆就能無人認破?”
  “回去告訴他,本提督的人,若是再敢動她半根寒毛,傅斯年便能掀了他的刑部尚書府……”
  威脅的聲音陰狠,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勢。
  宮官居住的殿宇,房中點燃的熏香將沈嵐青的眉眼罩在其中,對面是眉眼懇切,身著粉色宮裝亭亭玉立的宋樂儀。
  燭火搖曳間,明黃色的燈影明滅。
  “嵐青姐姐——”
  “過往的事情我并非全都知道,但關于傅表哥,有一點我很確定。”
  烏發挽成發髻勾勒出額角的美人尖,宋樂儀看向沈嵐青的眉眼帶著篤定的寬慰,“這幾年,傅表哥變化很多,可樂儀明白他其實,始終都沒有變,當初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選擇入宮這件事情——”
  宋樂儀語氣頓了瞬,熏香裊裊終于繼續,“入宮這件事,無關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的過錯,傅表哥從小便有主意兒,他說做的任何決定不是為了任何人,那只是,他的決定。”
  “所以,縱然惋惜,但我相信傅表哥有這個能力,當初把他逼到陰暗墻角的人,自然也要承擔起他們的后果。”
  “而最重要的是——”
  將沈嵐青搭在膝蓋的手腕握住,宋樂儀眉眼鄭重,嗓音浸潤在煙霧中帶著暗示。
  “傅表哥有他的驕傲,他不需要任何熱的愧疚和可憐——”
  “他需要的,是在意之人發自真心的平等的尊重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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