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桌有一碟胡豆,一碟泡紅蘿卜,一碟泡白菜,一碟才從南瓜中摳出的南瓜子。
錢有錢和胡胖子坐在一起,給柳飛腿留了個位子,每個人面前兩根筷子和一個比大拇指大一丁點的小酒杯。
這就是這四個老王八蛋最最是可惡的地方,四個人每天晚上來吃的東西沒有一次是多過三十文錢。
今天還多一個人。
桌上的東西還不知道是從哪里弄來的。
張長興一臉的驚愕。多出來的那個人站起來:“區區在下鄙人我叫趙啞吧。”
柳飛腿坐下拈了一粒南瓜子朝口里放,要牙齒去磕,卻不想南瓜子是滑的,卡在縫中,半天取不下來。
另四個人只是盯著笑。
兩個公差看著張長興,張長興的口張得老大,足可以砸進去一個臭皮蛋。
誰都不知道五個人在酒樓上說了什么。
人們只知道四個老鬼變成了五個,每天晚上都還照樣是二三更天的時候來叫門,小鎮的人們還經常聽到張大老板夜里罵人的聲音。
這時候五個人還是在小樓上喝酒,桌上的東西還是寒酸得叫人的牙齒都要想從口中跳出來。
小伙計在柜臺上坐著,已是睡著了。
小伙計在夢中都在罵這五個不是東西的東西真不是東西。
桌子上一盤白菜,一碟泡姜,一碟生辣椒,一碟子的炒豆子。
杯子還是杯子,酒還是酒。
老東西還是那樣不要命又不要臉的老鬼老賊老王八蛋老不死的老東西。
十月的天,風中有霜。
趙啞吧嘆了口氣:“該來了。”
錢有錢真不愧了叫作錢有錢。
他的煙管上就有一個用紅繩子吊起來的銅錢。
這不叫有錢又叫什么?
錢有錢也跟著道:“不錯,是該來了。”
門外街上吹著冷冷的冷風。
一個年青人赤著腳,褲管都卷到大腿上,走進了店門。
這人明是一副農民相,左手卻拿著一個紙卷,右手一支蘸飽的墨汁的筆。
閃進門后沒有叫醒小伙計。直接上了樓。
趙啞吧笑了。
這人走到趙啞吧前面:“老師,學生功課做完了。”
趙啞吧說了聲:“念!”
青年人張開紙,念道:“余之家中哉,有一只狗也。狗乎,狗也。狗者,拿耗子而謂之多事者也。余以為余每日以好肉飼之,必能令其長到二三十斤,是謂之曰肥狗。唯人家之狗長得極快,吾之狗經年而只七斤。百思而不得其解之。但也有一極樂之事,即人家之狗吠曰汪汪,獨吾之曰乜凹乜凹,此即李左車君所謂之愚者一得也。老師知之而斥余曰:‘爾真是笨蛋草包,居然貓狗不分么‘吾晃然而悟,謝曰:‘真是聽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大明朝丁未科狀無向沖天記。”趙啞吧聽了這狗屁不通的文章居然搖頭晃腦地:“好文字,這樣的文章才是做狀的料。”
向沖天大喜:“先生,今天你不打我了么?”
“打你做什么?你文章日進千里,為師高興還來不及。”
錢有錢忽然道:“明天我們就要走了,你去那里坐一會罷。”
他指的是一個墻角。
向沖天居然仿佛是受寵若驚:“是是,弟子坐。”
一陣無話,只有嚼東西的聲音和喝酒的聲音。
一會,胡胖子站起來:“走罷,天就要亮了。”
向沖天隨手拈了粘在腳上帶泥的稻草,站起來:“是。”
六個人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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