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也不再故意討好或者怎樣，活動了下僵硬的身子，開口緩緩道：
  “老爺對我很好，我一進門就是當家主母，這十幾年來，縱然我沒有能為許家添上個一男半女，老爺也從未納過其他小妾。”
  “是啊，你剛進門就面對著兩個即將生產的小妾，你自己又從未有過經驗，急的直上火。那時候若不是顧嬤嬤幫襯著，想必你也很為難吧。”
  這一語正好刺痛了顧氏的心病，當初自己嫁給老爺，爹很開心，娘卻不怎么高興了。因為都知道，將軍的正妻去世不久，院中既有小妾又有幼子，娘不愿意讓自己趟這渾水。
  但是架不住自己愿意啊，第一次在街上遇見少年將軍回京之時，她就心動了。只可惜他后來娶了白家的女兒，她還為此哭了好久了。
  天可憐見！幸好老天沒過多久就讓白夫人仙逝，這才能讓自己有機會嫁進許府。
  “這些年縱有為難之處，我總能想著當初夫君娶我入府時，說的必然不負我的話，真是好久啊。”
  談到當初，許老爹的臉上竟也浮現出一絲青澀，仿佛當初承諾之時，就在昨日。
  “呵呵呵，對啊，你比我小多了，那時候我看著你，什么都不會，卻還不肯承認，那個倔勁啊，我可太喜歡了。”
  顧氏笑笑，腦海里回憶，就連臉上都紅潤了不少。但是她也知道，老爺今日找自己，必然不是來敘舊的，這些都是前序，不可沉迷。
  果然只聽見許老爹話鋒一轉：“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不滿足的？劉氏不過是個罪奴，就算她能生十個兒子，地位也越不過你去。還有何氏，她就是貧民出身賣進了咱們家，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顧氏轉過臉，正對著許老爹：“夫君，如果我說當初嬤嬤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情，你會信嗎？”
  許老爹非常重的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接著問到：
  “那么你是當時不知，還是一直都不知呢？要說你一直不知也就罷了，可是后來知道了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明知道我不會重責你，最多就是發落顧婆子罷了，你怎么就轉不過來這個彎呢！”
  “嬤嬤是我心腹，這些年來一直幫著許府忙前忙后，可是她出事的時候，老爺您都不愿意救她，我怎么能放心告訴您這些！”
  “她到底是為了許府忙前忙后，還是為了你顧霜！”許老爹也動了氣，一提起顧婆子他就不爽。
  顧氏聞言，自嘲的笑了一聲：“說到底她和我一樣，都姓顧，不比你們都姓許，你們才是一家人。”
  許老爹扭過臉，不愿意再去看這個女人。房間中只能聽見兩人不同頻率的呼吸聲，伴隨著火光一閃一閃的小蠟燭。
  “今早你爹娘來過，他們很關心你。”
  “恩。”顧氏雖然不知道爹娘跟夫君說了些什么，但是必然都是為了自己好。
  “下午的時候聞兒走了，提前去萬誦書院入學了。”
  “恩。”這一聲就比剛剛音調高了一些，她是親眼看著許宜聞對自己大打出手，若是不趕緊分開，她也沒辦法再去面對許宜聞。
  “言兒也沒有回來，甚至沒有派人過來問過一聲。”
  “恩？”顧氏有些疑惑，許宜言那個小蹄子平日里最難對付，這一年里沒少給自己使絆子，如今嫁了人有靠山，正是興師問罪的好時機，怎么卻沒有來過問一下呢？
  “說到底還是言兒懂事，她早就知道了劉氏死的蹊蹺，跟我說過是你那個好嬤嬤故意把她拖死的。今日這事情整的沸沸揚揚，她卻沒有回家添亂，到底是明事理的。”
  “她怎么會知道？”顧氏知道此時已經完全沒必要向老爺隱瞞那些事情，因為老爺一定是站在這邊的。
  “你不要忘了，劉氏死的時候言兒都已經八歲了，八歲啊，她一直都記得！”
  “什么？”顧氏腦中劃過一道閃電，似乎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些背后的推手，此時都有了具象化的人選。“老爺，之前顧嬤嬤、蔡氏還有慧香的事情，您說是不是都跟許宜言有關？您說。。。”
  “夠了！”許老爹吼了一聲，極其不滿：“都到了這般田地，你還在懷疑言兒的用心？我告訴你，她是整個家里最顧全大局的人！若不是因為顧著大局，她早就帶人來府里活活勒死你了！”
  許老爹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說出的這句話，這一年他也漸漸了解了二女兒，她聰慧機敏，隱忍又能兼顧全局；甚至許老爹都想過，若是她也是托生在白夫人肚子里出生的，那該有多好啊。
  “就算是她算計的你嬤嬤，那又怎么樣？像她那樣的歹毒之人，早就該死！就算是她算計的你丟了官家權又怎么樣，難道也是她吩咐慧香去偷東西、讓你打斷了蔡氏的腿嗎！”
  顧氏愣住，原來老爺都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老爺都知道，只不過一直忍著不說。這。。。讓自己情何以堪啊。
  許老爹站起身，指著顧氏的臉龐：“你干的這些事情你心里都清楚，若非知道你對我有情，又是辛苦操持著許家，我早就將你趕出家門了！”
  顧氏徹底失了心防，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哭盡這些年的委屈，哭盡這些年的辛苦。
  許老爹也沒有著急，坐回了原位，一直聽著，一言不發。
  直到顧氏終于沒有力氣了，停了下來，老爹才對她說出了自己最后的決定：“你不要怪我，這件事情我必須要給聞兒和言兒一個交代，若是處理不好，許家就要四分五裂了。”
  顧氏紅腫著眼睛，死死抓住凳子扶手，那就是她最喜歡的紅木手柄。
  “這樣吧，你知道咱們家在京外也有些莊子，你便去住上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我再接你回來。”
  “啊？老爺。。。老爺你這是要，要趕我出府？”
  “不是趕，對外我會說你病了，需要到鄉下好好修養一陣子。你也正好避開那些是非，難道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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