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注意到佟季平眼神的變化，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心里高興自己之前對他的教育有了作用了。“你出去了不用擔心家里面，小樹和秀秀都長大了，平安白天都在我娘那里，我們能把自己照顧好。你只管專心開車，路上注意安全。”林晚適時給佟季平安撫情緒，佟季平這次是要出省，她不大清楚現在外省是怎么一個情況，琢磨著要再許個愿，讓佟季平能一路平安，別遇上麻煩事兒。

　　佟季平專注地看著林晚，因為還在飯桌上，他沒有把話直接說出來，但是從眼神到神情都透著對林晚的不舍。

　　佟秀秀的眼睛在佟季平和林晚身上打轉，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佟季樹一腳。

　　佟季樹吃的正香，冷不丁被佟秀秀踢了，一臉不解，剛張嘴想要問佟秀秀為什么踢自己，就先被佟秀秀給塞了一嘴的燒餅。

　　佟秀秀對佟季樹使眼色，讓他跟著自己撤。

　　“二嫂，我吃完了，帶著平安去玩會兒。”佟秀秀牽起平安的手，對林晚說道。

　　平安已經吃飽了，乖乖跟著佟秀秀走了，佟季樹也趕忙自己抓了一張燒餅跟著離開了。

　　一時間三個小朋友都走了，桌上安靜了下來。

　　林晚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這么快就都吃完飯了？”

　　佟季平對三孩子的表現很滿意，他直接環住林晚的腰，“他們都長大了，會看眼色了。”

　　佟季平把剩下的糖都給了林晚，“回來的時候路過供銷社，看著又有這種糖了，就給你買回來了。”林晚接過糖吃了一顆，“今天怎么樣？”

　　“挺好的，今天王家寶沒來，聽說是相親去了。活也差不多要干完了，今天我跟著去拉貨了，跟開車的老耿聊了聊，他們車隊現在倒是挺安穩的。一般人都不會開車，會開車的人車隊都護著呢。”佟季平說了一下自己今天做的事情，以往王家寶在的話，像這種跟車拉貨的活肯定都是他的。

　　“車隊是歸你們建筑隊管嗎？”林晚問道。

　　“不是，車隊歸建委管，建筑隊平時拉貨之前要先跟上頭打申請，上頭會派車過來拉貨。”

　　“你覺得開車好學嗎？”林晚心思一動，問著佟季平。

　　“那有啥難的，我以前在木材廠干活的時候就跟過好多次車，看著司機開車也看的差不多會了。”佟季平很有自信地說道。

　　林晚聽了沒有馬上說話，因為佟季平的語氣讓她覺得很熟悉，曾經她就聽到過佟季平這樣說話。

　　讓她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平安還很小的時候，佟季平說哄孩子有什么難的，她就讓佟季平哄了一次孩子。

　　后來佟季平連著好幾天都躲著平安待著，聽到他哭就找別人來哄。

　　從那之后，林晚再沒有從佟季平的嘴里聽到過類似于哄孩子不難的話。

　　現在林晚又聽到了佟季平這樣說話，她覺得自己可以期待一下佟季平同志自打臉了。

　　林晚看著佟季平，默默的在心里又許了一遍之前的愿望，這回加上了一點，希望佟季平能學會開車。

　　佟季平不知道林晚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看了外屋地一圈，問道：“我們晚上吃啥？”

　　“想吃油餅，面已經給你和好了，你來做吧。”林晚支使道。

　　佟季平已經做飯做習慣了，二話不說洗了手就去做油餅。

　　“我們晚上要吃油餅啊！”佟秀秀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高興地說道。

　　“我覺得油餅和炒雞蛋更配，二哥。”佟季樹淡定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炒雞蛋！”平安附和道。

　　“咋就認準了雞蛋了，天天吃炒雞蛋你都吃不膩。”佟季平抱怨道。

　　“因為雞蛋好吃啊，平安，我問你，花尾巴下的蛋蛋好不好吃？”佟季樹問平安道。

　　平安一聽到花尾巴，馬上就點頭，也沒有去管佟季樹問的是什么問題，反正他的花尾巴肯定是最好的。

　　佟季平哼哼了兩聲，對佟季平說道：“你自己去打雞蛋。”

　　“我覺得油餅和蛋花湯更配。”佟秀秀對佟季樹說道。

　　“明明是炒雞蛋更好吃。”佟季樹在炒雞蛋這件事上格外的堅持，絕對不會退讓。

　　“可是我想要喝湯，湯和油餅才配。”佟秀秀皺眉說道。

　　“又不是沒有雞蛋，秀秀，你也去自己打雞蛋去，不就是蛋花湯嗎，一會我給你做最好吃的蛋花湯。”佟季平不想再聽兩個人爭執，直接對佟秀秀說道。

　　佟季樹和佟秀秀都沒有吭聲，兩個人齊齊看向了林晚，詢問她的意思。

　　林晚聽著佟季平對佟秀秀夸下海口要做最好吃的蛋花湯，就對佟季樹說道：“不就是雞蛋嗎，你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小樹，一會我給你炒個最好吃的雞蛋，怎么樣？”

　　佟季樹樂了，用力點頭道：“好！”

　　“應該還會再過來，你家人要是吃的好，可以再過來找我。”佟季平看著還剩下的半飯盒的肉松，沒有把話說死。男青年得了佟季平的話，把紙包著的肉松拿在手里離開了。

　　佟季平又回到了下班回家的人群中，飯盒半開著，他在人身邊走過，就帶過一陣肉松的香味。

　　馬上就又有人盯上了他手里的肉松，那人顯然沒有剛才的男青年膽子大，他是小心翼翼的往佟季平身邊湊的。

　　佟季平馬上就察覺到了過來的人的意圖，他在人靠過來之后就主動問道：“同志，要肉松嗎？”

　　過來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上的工作服上沾了黑漆漆的油污，聽到佟季平和自己說話，他先環顧了一圈，確認沒有人盯著他們才敢說話。

　　“這飯盒里裝著的是肉松？好吃嗎？”男人問道。

　　佟季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這才發現這個男人長的在這個時候絕對算的上是白白胖胖了，他估計這是個家里條件不錯，自己又喜歡吃的。

　　“好吃，你可以先嘗嘗。”佟季平把飯盒蓋往男人面前推了一下，讓他先嘗一下。

　　男人沒有馬上就嘗，而是眼神示意佟季平到背人的地方去。

　　佟季平就跟著男人又來到剛才和男青年交易的地方，他又把飯盒蓋往男人面前推了一下。

　　男人嘗過了之后，往佟季平手里的飯盒里看了一眼，之后就很財大氣粗地說道：“你飯盒里的肉松我都要了，多少錢？”

　　這還是佟季平遇見的頭一個不問價錢，就直接把吃的給包圓了的人，他還是先給男人解釋了一番肉松的定價。

　　男人聽了后也沒有反悔的意思，只是等著佟季平給他把肉松給包起來。

　　這樣的客人佟季平還是很樂意招呼的，剩下的肉松也有四兩多，佟季平收了四毛錢。

　　男人拿著東西要走，又想起來什么似的，返回來問道：“你還會再過來的吧？”

　　佟季平點頭，“應該會再來的。”

　　把所有的肉松都賣光了，佟季平就準備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佟季平要路過醫院，他在走過上次撞見張全根和那幾個陌生男人的巷子時，鬼使神差的多往那邊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就把他給嚇了一跳。

　　因為他又看見了有人在那個巷子里，而且還是上次他撞見的那幾個人，張全根也在。

　　佟季平匆匆一瞥，只瞥見了張全根在往外拿著什么東西，給那幾個人里面的一個精瘦的男人。

　　那東西，好像有點眼熟……

　　佟季平仗著自己現在是在馬路對面，所以就大著膽子又往那邊看了一眼。

　　這回他卻什么都沒有看見，剛才巷子里的那幾個人在他又看過去之前就先離開了。

　　佟季平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回了家，這回他沒有趕上午飯時間，連下午的上工時間也耽誤了。

　　“二嫂在鍋里給你留了飯，你自己去拿著吃吧。”佟季樹見到佟季平回來，把林晚讓他傳達的話說了出來。

　　佟季平想到自己早上帶出去的包子還沒有吃呢，就把包子拿出來給佟季樹看，“你和秀秀吃飽了嗎？還有幾個包子，要不要給你們熱了吃？”

　　“二哥你去問問秀秀吧，我吃飽了。”

　　林晚午飯給兩小只吃的是鹵好的雞翅雞脖什么的，佟季樹吃的很飽，佟秀秀也沒少吃。

　　他會讓佟季平去問佟秀秀，是因為佟秀秀明顯比自己更喜歡那些造型奇怪，味道也奇怪的包子。

　　早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佟秀秀包子沒吃幾個，時間都用到了看包子上去了。

　　佟季平進屋掀開鍋蓋看到了林晚給他留的飯菜，他伸手一摸，飯菜都還是溫熱的。

　　他也就沒有再點火熱一遍，直接端出來就吃了。

　　佟秀秀出來和佟季平說話，佟季平就把剩下的包子給她。

　　“二哥，你不吃了嗎？”

　　“不吃了，秀秀喜歡吃嗎？”

　　佟秀秀點頭。

　　“那這幾個就都給秀秀了，你可以和小樹分著吃。”

　　此時地里面，白嬸子還是挨著林晚干活，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林晚發現白嬸子這個人簡直就是隊里僅次于翠花嬸子的存在。

　　白嬸子和翠花嬸子的區別就在于白嬸子的嘴巴沒有那么大，她有話只會是跟身邊的幾個人，不會像翠花嬸子那樣大張旗鼓的把話穿的到處都是。

　　“建小學的事情最近這幾天就要定下來了，聽說要建到二大隊去。”白嬸子說著話緊跟著又嘆了口氣，一聽就是有愁事的樣子。

　　林晚是希望學校能建在自己隊里的，這樣兩小只上學就會方便很多。

　　“這事兒是不是還沒有最終確定下來呢？”林晚覺得是時候用大事情驗證一下自己強大的金手指了，就細問了一下。

　　“沒確定下來，其實也差不多了，現在二隊那邊的知青為了爭一個老師的名額，鬧的可歡了。”白嬸子十分不悅地說道。

　　林晚沒有馬上搭話，她已經開始在心里默念著希望小學可以建到第一大隊來。

　　“二平家的，你覺得咱們隊里的孟知青人咋樣？”

　　“挺好的，咱們隊里好多人都夸她呢。她一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原本一畢業就能端上鐵飯碗，她卻能放棄城里的生活，到咱們農村來插隊，一看就是有很高的思想覺悟的。”林晚按照隊里大多數人對孟佳的印象，跟白嬸子說了一通。

　　白嬸子的嘆氣聲更重了，她直起腰來，兩只手捶著腰，“你說就孟知青那樣優秀的人，配啥樣的人不行啊，眼光肯定高著呢。二平家的，你說對吧？”

　　林晚聽出點不一樣的東西，“這個，應該只有孟知青自己清楚吧。”

　　“白嬸問孟知青做什么？”

　　“還不是為了我家小二！前陣子我托了人好不容易給他踅摸了一個人品模樣都不錯的姑娘，那姑娘她爹還是隊里的會計，姑娘自己也念過幾年書。要不是小二他有個正式工的工作，人家姑娘都不一定能看上他。”

　　“結果他倒好，就看了人家姑娘一眼，連話都沒說，就自己先跑了。把我撇在那跟人家姑娘的長輩賠不是，回來了我就逮住那個小兔崽子罵了一頓，讓他等到再放假的時候去跟那姑娘再相看一次。”

　　白嬸子說著說著就又生氣了，“后來他被我逼的沒法子了，才跟我吐了口，說了實話了。”

　　“那小子他看上了孟知青了！”

　　被林晚惦記著的佟季平早就摸到了黑市上，那地方說是個市場，但是也不過就只有幾個包裹的嚴嚴實實或是挎著個小籃子，或是像他那樣背著個筐的人在那里。佟季平剛到的時候，天剛蒙蒙亮，這個時間不早不晚，正是黑市上人還算多的時候。

　　他找了個沒被人占的地方，把筐往地下一放，稍稍把蓋在野雞野兔上面的菜給撥開一點，露出野雞和野兔來。

　　接下來的時間，佟季平就兩手抱胸，蹲在地上，守著他的筐，等著有人過來詢問。

　　他旁邊蹲著一個只露出眼睛來的男人，佟季平偷偷打量了他好幾眼，又抬手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頭臉，他現在再把頭臉給蒙起來還來的及嗎？

　　佟季平打量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打量他，就在他旁邊的那個男人在看了他幾眼后，才謹慎地挪了過來。

　　“誒，同志，你是頭一次來吧？”

　　佟季平往后退了半步，和這個過來搭話的男人隔開了一點，警惕地說道：“不是，我以前也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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