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101章別哭了
心底深處某塊地塌下去, 轟然的巨響在耳邊炸裂回『蕩』，埋葬當(dāng)夜辛苦劃船渡河的月光。
吃飯時沒有喝酒，桑絮卻頭疼得宛如宿醉之后。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她鉗制的, 惱恨她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等她這么多天, 好不容易回來, 就塞給她一把壞情緒。
“桑絮。”裴思渡又喊她一聲, 這次是示弱的語氣, 輕輕柔柔, 像在讀詩。
桑絮雙目晦暗地看著她, 她又補(bǔ)一聲：“疼。”
哪怕心里充斥著再多憤懣, 聽見她喊疼, 桑絮還是醒悟過來, 慢慢松手。
目光落在上頭, 白皙消瘦的腕骨上，兩道紅痕刺眼醒目，提醒著她有多失態(tài)。
裝腔作勢地忍下這個, 藏住那個, 到頭來, 裴思渡仍能輕松讓她暴『露』。
她披多少戲服, 戴再多面具, 都是無功。
她想逃離這里，一切關(guān)于裴思渡的東西, 都不想再看到。
沉默間, 眸子冷又冷，從她身上離開時，裴思渡像是讀到她的內(nèi)心獨(dú)白，一把抱住她的腰。
桑絮險(xiǎn)些塌下腰去壓著她, 晃晃撐在沙發(fā)上，腰上的力道又箍緊，她暗嘆一口氣。
一改才的淡，裴思渡輕聲：“我惹你生氣，剛才哪句讓你不舒服？”
哪一句都不舒服。
桑絮拒絕跟她說，安靜片刻，“松開。”
“為什么不愿意跟我講？”
被迫親近讓她脾氣上來，急著回句：“我不想聽你講。”
腰間的手松開一點(diǎn)，裴思渡仰頭看她，難得『露』出無措。
一旦開閘口，難聽的就行洪水般難收，桑絮繼續(xù)發(fā)脾氣：“聽你給我開會嗎，一點(diǎn)兩點(diǎn)，高高在上地教訓(xùn)我。”
她極少不堪忍受地表達(dá)過不滿，裴思渡心間酸澀又后悔，反省剛才的餌料放少，鉤子傷到桑絮。
“不是想教訓(xùn)你，只想你好好跟我談一次。”
“好好談？我無可說，都被你講，你要我談什么？”桑絮面『色』沉郁。
“對不起。”
“你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桑絮把她的還給她。
兩以親近卻別扭的姿勢僵持會，裴思渡見她真的不吭聲，主動：“關(guān)于她，你真的不介意嗎？”
“她是誰？”桑絮聽就不爽。
“周穎。”
冷笑一聲，顧不得體面，她索『性』坦白，“怎么可能不介意？她像個蒼蠅一圍著你轉(zhuǎn)，你還覺得沒必要告訴我，難道我要替你們開心嗎？”
裴思渡靜然地抬起眉目，“我跟她吃飯那回，你實(shí)早就到，對吧？”
“是。”桑絮認(rèn)，還裝什么裝呢，沒意思。
“為什么不直接開車過來，我一直在等你幫我解圍。”
“不想打擾你們。”
擰眉，裴思渡深吸口氣，半是惱怒半是無奈：“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混賬。”
桑絮狠心道：“我就愛說混賬，你以前沒少領(lǐng)教吧。”
被她提醒，裴思渡失地想，她都快忘，桑絮從前是怎的脾氣。哪怕別陪笑靠近，仍要刺一下，才不管什么客氣禮貌。
桑絮在她面前溫順久，她誤以為她好欺負(fù)。
“你那晚不高興，可以跟我說，像我對你那。你想的，我不會有所保留。你介意的，我下次就會注意。”
可是桑絮非要去忍，那天接她時臉『色』難看，還晾著她，卻一口咬沒事，不輕不地把事情埋起來。
該說的渾都說出去，裴思渡不僅沒有被她激怒，還在輕聲哄她，桑絮想吵都吵不起來。
努力從裴思渡懷里起來，抱膝坐遠(yuǎn)。裴思渡跟著起來，默默『揉』著手腕。
桑絮悄悄關(guān)注她的動作，語調(diào)平淡：“我那天看到周穎，她是短發(fā)。”
個子很高，很會笑，裴思渡與她聊得不甚歡快。原來那時候，她在等自己解圍，自己卻陰暗地想，說不她們在抓緊時間敘舊。
“短發(fā)又怎？”
“你的推送，不就是短發(fā)。”桑絮耿耿于懷。
裴思渡被她的捕風(fēng)捉影氣到：“我喜歡她的時候，她是長頭發(fā)，難道你以為我因?yàn)樗湃ニ阉魍顔幔俊?
——我喜歡她的時候。
桑絮冷冷地垂頭，抱著左膝，盯住自己的腳，一聲不吭。品味她的，眼睛慢慢紅，緊咬牙關(guān)，忍耐著情緒。
裴思渡再度軟下口氣，“就算你懷疑我，你隨時都能我，如果我被你戳穿，難堪的頂多是我。你干嘛悶著，一個胡思『亂』想。”
難堪的怎么可能只有她一個呢。
桑絮為她剛才的心絞痛，眼底發(fā)紅，嘴角卻笑一下。“我承認(rèn)，我半點(diǎn)都不想你喜歡過別，跟別有過親密關(guān)系。”
裴思渡當(dāng)然知道她的感受，她擔(dān)心桑絮計(jì)較那些過往。可是她想說明白，桑絮卻冷漠地避而不談，簡直是在折磨她。
“你既然介意，為什么不告訴我？”她反復(fù)地著相似的題。
跟桑絮交流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她要想盡辦法，才能撬開嘴聽到實(shí)。
桑絮蜷縮在沙發(fā)一角，悵惘地說：“我不知道。”
她煩她自己。
裴思渡將手塞進(jìn)她手里，靠近她，柔聲說：“我跟你講過，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我沒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我寧愿你鬧一場，不要你都憋在心里。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以為你對我的過去漠不關(guān)心，以為你反感到懶得聽。等你再來時，我當(dāng)然沒有辦法哄你。”
桑絮緩緩地抬頭，看她，想明白，“你故意的？”
平時無論如何，裴思渡對她都是溫柔和哄誘居多。哪怕是分手前的最后一次見面，那怕是偶爾惹她生氣，裴思渡都不會剛才的語氣跟她說。
明知自己會生氣的情況下，不來哄，反而冷淡又理智地解釋。
噎得她無可說，只能自認(rèn)理虧，好像她在沒事找事。
“是，我故意的。”
如果不是為把事情挑明，桑絮不會有機(jī)會看見周穎的『騷』擾，就算看見，她會好言相哄。
然后呢，再任由桑絮裝，把不滿藏住，什么都不說嗎？
她今天被桑絮送的包嚇到，她不是不能忍受桑絮還錢的行為，她愿意理解她的自尊心，認(rèn)可她的處事原則。
但她們的未來長著呢，總會有機(jī)會送禮物。
情節(jié)，七夕節(jié)，圣誕，跨年，生日……有無數(shù)個可以來送禮的正當(dāng)理由，桑絮卻要挑個普通的日子。
送一件價值不菲的禮物，然后說是心血來『潮』。
這種急著劃清界限的態(tài)度讓她惶然，弄得她思緒混『亂』。于是沒挑好時機(jī)，選兩心情都不好的時候，去掰扯另外一件事情。
她的態(tài)度不好，她不應(yīng)該那解釋。
“如果你多看一點(diǎn)，就會發(fā)現(xiàn)加上好友后，我跟她的聊天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一共只回過她三句。她看上去很體貼，但我從前反感她這，現(xiàn)在她越是湊近，我越是厭惡。”
“我根本不在乎她，你提不提她都無所謂，我只想你對我坦誠。如果已因?yàn)殚e雜等不開心，為什么忍？”
桑絮情緒慢慢平復(fù)下來，“我習(xí)慣忍著，這是我喜歡的，你一要為難我嗎？”
“怎么是為難，難道忍過去，事情就不存在？”
她將頭靠在桑絮肩上，“我想看你在乎我，想你因?yàn)槌源讈砀音[，我們在戀愛不是嗎？你隱忍不發(fā)，讓我別再提，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嗎？”
桑絮上身僵硬，知道自己靠著不會舒服，但裴思渡不起來。
“鬧脾氣又怎么，你們的過去還是發(fā)生，你們該見面還是會見面。我干嘛你那些東西，給我自己找不痛快？”
她都要嫉妒死。
她不想被折磨，害怕聽到裴思渡是怎喜歡上別，又是怎放棄別的。
“既然如此，剛才你為什么生氣？”
“我在生你的氣，你為什么不躲，一要拿這些事情刺激我，『逼』我你。難道我不想知道，都不可以嗎？”
裴思渡無言以對，心想，當(dāng)然可以。
是她的題。
“我沒有你以前喜歡的優(yōu)秀，我不能確我不會被你放棄。”
“我竭盡所能在跟你戀愛，你想要的我都在努力，可我想要的呢？為什么你不尊，還覺得我在糟踐你的心意？”
說到底今天失控不止因?yàn)橹芊f，還有那份沒送出去的禮物。
“是我不好。可我不想你跟我兩清，你已把你最好的給我，對我來說都是無價珍寶。以后我們在一起，你的都是我的，我的全部可以給你，為什么要計(jì)較錢？”
她說完立即軟下情，“我錯，把說得太，你原諒我好不好？”
桑絮沉默不答。
裴思渡看她真的氣得不輕，跪坐她身旁，柔聲細(xì)語地哄她：“包我收下，以后你送什么我都收。我會注意，不再送你貴的東西，讓你心里不安。好不好？”
“周穎，我會跟她說清楚，以后她再糾纏，我都告訴你。”
裴思渡在努力照顧她的情緒，在解決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在反思。
可是桑絮卻沒有她強(qiáng)，難以從矛盾里立即抽離。
當(dāng)裴思渡又熟悉的手法替她順『毛』，『揉』她頭時，她認(rèn)真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喜歡聽的孩，年輕的都能做到，合你心意的一很多。沒必要，在我身上耗費(fèi)心力。”
說到這，她意識到她又說段廢，“哦，那太沒挑戰(zhàn)，不好玩。”
裴思渡渾身的溫度都降下去，月夜晚的寒涼讓她戰(zhàn)栗，收回手，忍忍說：“就算我做得不夠好，你沒必要跟我說氣，我從沒有那些想法。”
“可我覺得，你應(yīng)該想想。”
桑絮斜瞥她眼，站起來說：“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我一個。”她語氣堅(jiān)。
“不行。”裴思渡比她還要強(qiáng)硬。
她的命令在這種時候毫無作，桑絮不理，“你不管我，我要自己想一想。”
看著她頭不回地往外走，裴思渡極力忍住攔她的沖動，她不能強(qiáng)勢到桑絮反感，聲音里有懇求的意味：“二點(diǎn)前回來好嗎？”
桑絮沒理，換上鞋后把門關(guān)上。
她漫無目的地沿著路邊往前，起先還麻木，直到眼睛被夜風(fēng)一吹，難受得落淚，才開始邊走邊哭。
模糊得都看不清花花綠綠的燈。
她沒有力氣再去辨析誰對得多，誰錯得少，只是難受，心里堵得慌。
兩個在一起本來快快樂樂，為什么要被那么多煩心事干擾呢。
即她想逃避，她想還清情，又怎么呢，裴思渡為什么要步步緊『逼』。
她愿意把自己變成適合戀愛的子，因?yàn)檫@才能享受跟裴思渡在一起的美好，可她有她的底線，她不能一路退下去。
哪怕裴思渡今天服軟，主動哄她，她還是如鯁在喉。
不知走有多久，眼淚都被風(fēng)吹干，她筋疲力盡地在路邊坐下來發(fā)呆。
然后給封憬打一個電。
打完電，她有想過不回去，她的天『性』就是這，逃避沒什么。找個地睡，就不再回去吵架。
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回，裴思渡今晚就不睡。
想到最后，還是決回家。
裴思渡說，二點(diǎn)前要回去。
進(jìn)門后，玄關(guān)處點(diǎn)一盞小蠟燭，火苗小心翼翼地照出一片暖的光亮。客廳里的落地?zé)糸_著。
桑絮熄蠟燭，關(guān)上燈，輕手輕腳進(jìn)到房間。
房間留一盞小燈，裴思渡背對外面睡，桑絮知道她不可能睡著。
許是不想面對，怕聽到不想聽的，于是選擇裝睡。
桑絮一言不發(fā)地拿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出來，裴思渡還是剛才那個姿勢。
她剛才就聞到空氣里有酒味，這才注意到桌上空的酒瓶跟酒杯。
坐上床，湊過去聞見濃濃的酒味。裴思渡被她弄得裝不下去，睜開眼，靜靜看她。
桑絮擔(dān)心：“喝完難受嗎？”
搖頭。
桑絮低頭吻她脖頸，解開睡衣扣子，一路親下去。
哪怕她不算溫柔，動作急躁，裴思渡沒有吭聲。任她一路放火，咬著唇都受下。
歡愉跟難耐并行，裴思渡幾次想像往常一索吻，桑絮都沒有理會。只是把玩她的身體，輕輕咬她來調(diào)/情，但不接吻。
被翻來覆去地?fù)Q姿勢折騰，欺負(fù)得狠，又吝嗇于給安撫，裴思渡終于覺得委屈，受不住地哭起來。
她哭沒聲音，淚從眼角往下墜，哽咽與喘息都忍在喉嚨里。拿手背擋住眼睛，枕頭很快就濕，身體還在給予誠實(shí)的反饋。
發(fā)覺她情緒不對，桑絮草草收場，趕忙抽紙，輕柔地幫她擦干凈眼淚和身體。
隱忍的哭聲讓她的心碎得像漫天的星星，撒得到處都是。桑絮吻她額頭，“別哭。”
把抱在懷里，等她情緒緩緩過去，低頭吻她的唇。與剛才只為身體糾纏的冷漠不同，這個吻伴隨著濃郁的酒味，又充滿溫情和愛意。
碎掉的星光拼接起來，補(bǔ)上殘?jiān)碌娜笨冢归g還是亮得醉。
桑絮試圖『舔』舐她嘴里所有的酒精，味覺發(fā)苦，白天時她們吃著糖接吻，怎么現(xiàn)在變成這。
吻完之后，裴思渡在她懷里喘息，微微抽泣地說：“我害怕你晚上出去，就不回來。”
桑絮沒有說。
只是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裴思渡虛弱地：“跟我在一起很難受吧，花錢，花力氣，還要被我欺負(fù)。”
“桑絮，你被我喜歡上，挺倒霉的。”
桑絮以前說裴思渡喜歡上她，算她倒霉，現(xiàn)在裴思渡把還給她。
她否認(rèn)：“不是。”
怎么會倒霉，比起難過，裴思渡帶給她的快樂濃度高。
“怎么都行，別離開我，好不好？”
她概是喝醉，說得這委屈和低微，全不似白天的傲然與冷靜。
桑絮心疼地應(yīng)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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