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仍在沉寂,  桑絮從睡夢中轉(zhuǎn)醒。

        四下熟悉而安適，她保持著原姿勢沒動，不想攪睡意,  納悶醒莫名其妙。

        枕旁的人依偎著她睡香甜,  呼吸均勻,  睡顏還挺正的。桑絮打量著,  腦子里倏然跳來一句：“醒來覺甚是愛你。”

        不知在哪看見的情,  讀時候毫無感受,  甚至不能理解。難不成之前不愛嗎,  非要醒來才覺,  也草率。

        此時此刻,  晨光熹微,  鳥在林間啾啾。

        她兀地醒來,  心沒有任何多余的情感，睜就看見張欣賞無數(shù)遍還是令她驚嘆的面容。

        驟然理解那句。

        重點在“甚是”上啊。

        種頓悟讓她愉快，忍不住想把裴思渡推醒,  跟她分享一下,  順便表白。

        冷靜一秒后,  她決不做缺德事,  翻個身繼續(xù)睡。

        床柜上放她們倆去年簽的協(xié)議,  裴思渡老板式的簽名瀟灑又自信，桑絮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旁下自己的名字。

        是她的彩票,  是意外之喜,  她領(lǐng)獎后沒來及快樂，就惶惶地?fù)?dān)心自己的生活會毀在種“不勞而獲”里。

        其實在簽戀愛協(xié)議之前，她就已經(jīng)跟裴思渡攪和不清。

        從她在公司見到裴思渡的那一起，從裴思渡知桑絮在她手里做事開始,  她們就沒能做到把方成同事來看。

        裴思渡不會去干擾、影響別的員工，桑絮也不會接受其他領(lǐng)導(dǎo)擠進(jìn)私生活里。

        但是桑絮選擇自欺欺人，直到協(xié)議現(xiàn)，給她遞臺階，她順勢走到裴思渡面前，還要裝不以為然。

        她給家里換上鮮的花，準(zhǔn)備燭光晚餐，等裴思渡下班。

        在客戶公司耽誤一會，裴思渡比往常下班的時間遲四十分鐘，路上就打電跟桑絮解釋，表達(dá)歉意。

        “有什么，本來也沒急事，我等你多久都可以。”桑絮懂事地表示理解，工是沒辦法的事，讓她開車心一點。

        接完電，桑絮窩進(jìn)沙發(fā)看劇，順手在十七重的大群里回復(fù)幾句。

        裴思然大概是閑，活躍很，看見她現(xiàn)更起勁。還裝跟她不熟，以玩家的身份來為難她個老板。

        “封老板都結(jié)婚，桑老板人美心善，有象沒有？”

        桑絮：“……”

        她發(fā)個“微笑”：“你猜。”

        十一假期加上封憬結(jié)婚，店里一連半個月都有活動，紅包天天發(fā)。一群玩家跳來起哄，說希望桑老板也盡快找象結(jié)婚。

        裴思然：“桑老板要是沒有象，我可以幫你介紹。”

        桑絮：“多謝好意，不必。”

        裴思然：“別害羞嘛，我認(rèn)識的人里，就有特別喜歡桑老板樣的。”

        封憬發(fā)個“耳朵”：“什么條件，說來聽聽。”

        群里一堆表情包刷過去，都在看熱鬧，還有厚著臉皮自薦的。

        裴思然：“高管，年輕，顏值高，會疼人，有房有車，家里巨有錢。”

        桑絮：“謝謝，心動，微信推我。”

        姜蕊：“？？？”

        店里dm們：“？？？”

        封憬故驚訝：“么干脆？”

        風(fēng)隙跟著起哄：“恨自己除年輕一樣沒占。”

        后面的人開始復(fù)讀，句刷屏。

        聽見開門的動靜，桑絮沒急著去迎，在群里連發(fā)個紅包。

        “謝謝，已經(jīng)在一起。”

        群友：“？？？”

        裴思然：“私發(fā)我一個包。”

        桑絮笑，沒理，裴思渡換鞋過來跟她說，“不起，我回來晚，害你等我。”

        桑絮靜靜地看她，無奈抿下嘴。

        裴思渡：“怎么？”

        “裴總客氣。”她以玩笑的口吻說。

        裴思渡笑一下，沒說什么，“我先去洗手。”

        自從那頓架吵完，她們倆的相處模式就變成樣。互不越界，連家務(wù)都平分。

        裴思渡不再把她逗炸『毛』，也不隨意『摸』她，捧著她的臉跟她命令她。桑絮送她的包，她今天上班提去，早晨沒讓桑絮送，說下午要用車。

        桑絮則把她送的糖一顆一顆吃完，有時間還是會下廚做飯，每天跟她說“早安”與“晚安”。

        她會跟裴思渡分享耳機(jī)，但不好意思再讓裴思渡去學(xué)唱給她聽。

        她們像生活在一起的合租人，為彼此舒適，極力照顧著方的情緒。

        吃飯時桑絮說：“思然剛才說要幫我介紹象。”

        裴思渡拿酒杯的手一晃，神情驀地嚴(yán)肅起來，“她瞎鬧什么？”

        桑絮想到就發(fā)笑：“你在那個群吧，有空可以看看群聊。”

        裴思渡申請加她為好友時，就是通過個群。

        類事不能放，裴思渡立即拿手機(jī)過來。她把群消息屏蔽，往上翻一會，終于看見她們的。

        嚴(yán)肅的表情緩和下來，忍俊不禁，“真是閑的。”

        桑絮小意：“下都知，我象是高管，而且年輕，顏值高，會疼人，有房有車，家里巨有錢。”

        她已經(jīng)把那串形容詞背，每說一個就停一下，看裴思渡唇邊揚起的弧度逐漸加深。

        “好像過于高調(diào)。”

        裴思渡短暫地謙虛完，本『性』畢『露』：“但都是實，說給他們也聽沒什么。以后就算群里有人想撩你，都要按個標(biāo)準(zhǔn)衡量自己。”

        “那應(yīng)該再也沒人追我。”桑絮老實說。

        在她有好感的人里，有好看的，有經(jīng)濟(jì)條件好的，也有她確實不錯的，但集諸多優(yōu)點于一身的，只有裴思渡。

        裴思渡笑很開心。

        吃完之后裴思渡主動收拾桌子，是她近來的習(xí)慣，桑絮做飯，她就收拾。如果她心血來『潮』做飯，桑絮也會自覺。

        忙完來，桑絮問她：“你累嗎，想下去散步嗎？”

        她們好幾天沒有一起散步。

        “可以。”裴思渡把外套穿上。

        門時，桑絮在后面負(fù)責(zé)關(guān)燈，看見裴思渡徑直走去按電梯。

        想到六月的某一周，她跟裴思渡去散步，等電梯時，她提醒說：“某人上次好像說過要背我啊。”

        裴思渡沒有討價還價，低看鞋，“你等我換一雙。”

        于是開門去換雙平底鞋。

        來豪放地說：“上吧。”

        桑絮看她瘦弱的雙肩跟細(xì)軟的腰身，良知再現(xiàn)，“算，為我們晚上的雙人活動的體驗感考慮，我還是不摧殘你。”

        剜她一，種質(zhì)疑是裴思渡最聽不的，即就『逼』著她趴上來，愣是背起她進(jìn)電梯。

        中途有母子進(jìn)來，母親懷里抱著狗，估計也準(zhǔn)備下樓吹風(fēng)。

        那母親看她們倆樣稍感詫異，于禮貌沒有多看。但孩子不會掩飾，小學(xué)生非常好奇地盯著兩個漂亮的怪阿姨。

        裴思渡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正『色』地他解釋：“她剛才崴著腳。”

        那媽媽恍然大悟，小孩說：“聽見沒有，阿姨都崴著腳，你走路要好好走。”

        小孩點點，懂事地問桑絮：“阿姨，你一很疼吧。”

        桑絮把發(fā)紅的臉埋在裴思渡背上，不想面現(xiàn)實，腳趾恨不把鞋摳破。

        裴思渡替她發(fā)言：“是啊，剛才都疼哭，她要緩一會才能說。”

        她還記，那天裴思渡身上的香水味是柑橘調(diào)的，清甜中帶溫柔的暖意，她很喜歡。

        哪怕，她拐彎抹角地欺負(fù)人。

        順手引發(fā)的關(guān)門聲把桑絮的思緒從六月拽回來，心情低落下去。

        裴思渡沒有發(fā)覺，見她走來，問她：“上回見到我媽，是不是嚇著？”

        桑絮跟她走進(jìn)電梯，注意到兩人中間隔著的小半步，“還好，你媽媽人和藹，跟她聊天很舒服。”

        她說間，假裝彎腰去拍褲子上的灰，悄無聲息地把那小半步消。

        再站直，兩人的肩并在一起，一晃就能蹭到方。

        裴思渡也沒挪步，專心地與她聊天：“看來你們聊不錯，她你的印象也很好，夸你老實，有禮貌又文靜。”

        果然是家長式夸人。

        “那天沒有準(zhǔn)備，我還擔(dān)心表現(xiàn)不好，她會失望。”

        “她很喜歡你。我說，有我在，沒人會不喜歡你。”

        音剛落，不待桑絮回答，裴思渡就補(bǔ)充說：“我不是說她喜歡你只是因為我，是你本身就很好，她足夠滿意。我邊的家人，你放心，沒人會為難你。”

        “我知，你不用解釋的。”

        桑絮沒有誤解她的，然知她只想表達(dá)自己被認(rèn)可，安慰自己以后別怕而已。

        而裴思渡擔(dān)心她會鉆牛角尖，去糾結(jié)自己不討喜，別人因為裴思渡假裝喜歡她。

        且不說桑絮剛才沒有樣想，現(xiàn)下被她的解釋提醒，真去想一下，也不難過。

        就算那樣也正常啊，愛屋及烏嘛。

        但裴思渡一大通解釋讓她很難受，她意識到自己是個炸彈，裴思渡在她身邊，無時無刻不在擔(dān)心她爆炸。

        怎么會樣呢。

        她們倆談么久的戀愛，最親密的事情也做過，可是現(xiàn)在僅是閑聊都費勁。

        是她的問題，她知。

        沿著小徑走，夜風(fēng)冷颼颼的，裴思渡把手放在口袋里，她們沒有牽手。

        桑絮說完之后就冷場，好像裴思渡也意識到，剛才解釋的不必要。

        一時無可說。

        從前她們牽著手，無論過往的人會不會在意。

        裴思渡的題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心情好就會給她唱歌。

        現(xiàn)在不會。

        桑絮后悔那天著她的面接封憬的電，讓她知自己有過搬去冷靜幾天的念。

        可能正是為給自己冷靜的空間，裴思渡才會樣。雖然讓她留在身邊，但是心往后退幾大步。

        睡覺的時候，她們中間隔著一個人距離，但是早上醒來總是挨在一起。

        裴思渡會假借拿手機(jī)、端水杯，把距離重拉開，然后下床離開。

        感覺到她的疏遠(yuǎn)，桑絮連跟她親近的勇氣都沒有。

        沮喪，懊惱，失魂落魄。

        她真蠢，那個包應(yīng)該今天送才，一周年，理恰。裴思渡就不會生氣。

        不，不買那個包就沒事。

        她早應(yīng)該把封憬勸告她的聽進(jìn)去，不該著急，把送禮物變像還債。

        裴思渡一直不說，饒有興致地觀察看無數(shù)遍的景『色』，桑絮只好主動找說：“我好像不懂浪漫，今天一周年，就做頓飯。”

        “誰說的，你做很好吃啊，現(xiàn)在又陪我散步，我覺很好。”裴思渡朝她溫柔地笑。

        桑絮提議：“要不打車，去轉(zhuǎn)轉(zhuǎn)？”

        “我有點累，周末再去玩吧。”

        “也，現(xiàn)在不早，你明天還要上班。”桑絮收回餿主意。

        裴思渡靜會，又說：“突然想吃雪糕。”

        桑絮疑『惑』，夏天都沒見她吃兩支，現(xiàn)在吃什么。

        天冷，晚風(fēng)么大，吃雪糕多難受。

        還沒舍說口，她就先在心里服軟，不忍拒絕。“好，陪你去買。”

        裴思渡沒想到她么痛快，高高興興：“好。”

        便利店離不遠(yuǎn)，兩人進(jìn)去，桑絮讓她挑一支，裴思渡問她：“你不吃嗎？”

        桑絮：“我們倆吃一支就好，一人一半，不能多吃。”

        “好吧。”裴思渡明白她的用意，答應(yīng)下來。

        桑絮付帳，陪她找個長椅坐下來吃。可能是今晚風(fēng)大，沒人想在外面逛，周圍很安靜。

        裴思渡咬一口，心滿意足，“好吃。”

        桑絮看她高興，也跟著高興，很小聲：“那個……雪糕錢是我付的。”

        “？”

        裴思渡愣住，下意識『插』科打諢：“一人吃一半，所以是要aa嗎？”

        “然不要。”

        桑絮被她說哭笑不，凝視著她，靠近，輕聲說：“我的意思是，算我送你的一周年禮物，可以嗎？”

        裴思渡忽地不說，她刻意沒有準(zhǔn)備禮物。

        一是個周年，算不數(shù)，中間有半年都不在一起，只是說著好聽的。

        二是，短期內(nèi)她不想再互送東西。

        白天在公司，她一直在想，桑絮會不會給她準(zhǔn)備禮物。

        哪怕她不再刻意選貴重的，或許為儀式感，還是會送的。

        可她不想收，也不想去表演自己收到的喜悅。

        直到吃完晚飯，桑絮都沒提禮物的事，她松口氣。

        此時此刻，桑絮湊在她面前，澄澈的瞳孔里滿是認(rèn)真與小心，問她，雪糕能不能算禮物。

        她就明白，桑絮把她的聽進(jìn)去。

        “算，我很喜歡，送個就夠。”

        “其實不止個。”桑絮盯著她的臉，面『露』緊張。

        “還有什么？”

        趁著燈光暗淡，左右無人，桑絮快速地沾上她冰涼的唇瓣，舌抵開些許。偷走一點雪糕的甜味。

        心跳聲近在咫尺，裴思渡的目光跟著軟下去。

        桑絮親完告訴她：“還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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