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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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御見蘇堯停下手中的吃食,直勾勾地看著她,只意味深長地笑笑,道:“陛下龍?zhí)P裔,一出生便被立為當(dāng)朝太子,娘娘可見陛下對誰稱過‘我’么?”
這兩個人在一起,毫無違和感,甚至連她這個和葉霖自幼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都能強烈的感覺到,那舉手投足間的無間親密。偏偏蘇瑤和葉霖又都是疏冷到骨子里的人,相處隨性灑脫,無拘無束,雖然是新婚,見他們二人交談的時候,卻總給人一種相伴多年的默契自然之感。
秋御自認(rèn)為已算是很了解葉霖的,卻從沒見他對誰笑得如此溫柔,正所謂旁觀者清,蘇堯雖是懵懵懂懂,她卻看得清楚,葉霖是一頭栽進了溫柔鄉(xiāng),早就失了分寸。
蘇堯微微怔了怔,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來,“多謝秋小姐提醒。”
秋御搖搖頭,“只愿陛下與娘娘白頭偕老,亦是社稷之福。”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只怕葉霖不憚于毀天滅地的瘋狂吧。
蘇堯本不能做出這樣的承諾,也許是那天風(fēng)太輕,云太淡,陽光太溫暖,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那時候她和秋御都沒想到,看似平靜的生活,很快就被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她們生活里的人打破了。
蘇堯本就是疏闊之人,同一慣英氣的秋御倒是相談甚歡。秋御這些年同長安公闖南走北,去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奇聞異事,蘇堯又是異世而來,借托平溪鄉(xiāng)野,也講了不少見聞感受,待到秋御告別的時候,竟然已是日暮四合。秋御還喟嘆只怪自己沒和爹爹去過平溪,未能早結(jié)識到蘇堯,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蘇堯只笑著應(yīng)下,心里卻想,若是秋御早見過蘇瑤,說不定也會同蘇瑤成為好朋友。
這一日,當(dāng)葉霖在勤政殿里對著一本奏折露出謎之微笑長達三分之一柱香之后,劉內(nèi)侍終于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試圖將神游天外的皇帝陛下拉回現(xiàn)實。
他也真是想不明白,要是想人家就去見便好了,自己坐在這兒胡思亂想頂什么用,那毛筆上的朱砂都快把奏折氤得看不清了,還遲遲不肯落筆。也不知道這帝后之間是禁欲呢還是縱/欲呢,十天半個月的見一次面,見了面又不分時間場合的……偌大一個皇宮都是他們的,天知道這恪守什么呢。居上位者的心思不好猜喲。
葉霖聽見劉內(nèi)侍的咳嗽,這才回過神來,低頭去看眼前的奏折。劉內(nèi)侍眼見著葉霖臉色越來越差,忽的將毛筆扔在一旁,霍的站起了身。
也不知道是觸了皇帝的哪片逆鱗,忽然之間這么大火氣,劉內(nèi)侍趕忙跪下來,就見葉霖蹙眉道:“往年苗南也是這個時候來朝進貢?”
劉內(nèi)侍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老奴依稀記得,苗南并非年年來朝,上一次來朝進貢還是在三年前。”
葉霖雖這么問,心里卻清楚得很,苗南在雁朝以南,雖地狹多山,自然條件惡劣,但因為苗南人多會蠱術(shù),因此歷朝雖皆臣服于大雁,卻始終沒有被平定,而是作為一個附屬國存在。進貢也不積極——畢竟國土狹小貧瘠,大雁卻一向給幾分面子。他是奇怪,前世這個時候還是苗南并不曾來京朝見,一直安分守己得很,怎么突然之間要朝見?據(jù)說還帶著大禮。
前世這個時候葉修還沒有死,一應(yīng)事宜都還握在攝政王手里,葉霖忽然開始懷疑,不知道前世苗南究竟是未曾進貢,還是早在半途就被封維舟扣下了。
如今他已及弱冠,登基之后便將政務(wù)全盤接手過來,封維舟雖名為攝政王,實際上已經(jīng)沒有了實權(quán),不過空有其名罷了。可封維舟是什么人,他既能伙同封后害死先帝,能派出十幾批高手刺殺于他,又如何能屈居人下?他應(yīng)當(dāng)清楚得很,葉霖現(xiàn)在不殺他,只是還未找出一個堂皇的理由。
葉霖立了蘇家長女做了皇后,身后本就有平溪蘇氏撐腰,前些日子又親自主持了終試,盡力還了科場一個公平,天下讀書人本津津樂道,封維舟怎么安睡?今次苗南進貢,他怕是不能安生的。
劉內(nèi)侍只見葉霖沉著臉,大氣也不敢喘,他侍奉了兩個皇帝幾十年,也沒現(xiàn)在這樣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剛想偷偷活動一下跪地的膝蓋,就聽葉霖叫他退下去。
大約一刻鐘之后,一個頭戴白色冪籬,一身雪白衣裙的婀娜人影被悄悄引進了勤政殿。
蘇堯以為,可能是上次在秋御面前她的話說得重了些,叫葉霖失了皇帝的威儀,哪知道葉霖是因為克制自己才不去見她,只當(dāng)葉霖是有些生氣,左思右想,決定親自登臨勤政殿賠罪道歉。
蘇堯從前手藝不錯,便親自下了廚做了點拿手的湯水,據(jù)說冬瓜荷葉湯是最解暑的,長寧雖在大雁北部,可到了七八月份還是酷熱難耐,蘇堯自己是熱到懶得翻書了,估摸著葉霖每日公務(wù)繁勞,應(yīng)是更累的。
帶著錦鳶錦袖兩個侍女,蘇堯便頂著大太陽奔勤政殿去了。
到了門口,卻見暑天里大殿門關(guān)得緊,一向在內(nèi)服侍的劉內(nèi)侍扣手站在殿外的屋檐下。
蘇堯覺著奇怪,走近了便開口問道:“陛下在做什么?你為何在外邊站著?”
劉內(nèi)侍一見是皇后駕臨,登時嚇了一跳,連忙叩首,剛想要抬著嗓子喊一聲“皇后娘娘駕到”,就被蘇堯制止了。“你只說陛下在做什么就好,若是他正忙,本宮不打擾就是了。”
見劉內(nèi)侍吞吞吐吐地不說,蘇堯心中越發(fā)疑惑起來,四下看了一眼,瞄到一個眼睛直發(fā)亮,看起來非常想要表現(xiàn)一番的小內(nèi)侍,朝他一指,道:“你說。”
那小內(nèi)侍見得到皇后娘娘垂青,立刻回答道:“陛下在殿內(nèi)召見一人,白衣白帽,是個女……”
說到這,小內(nèi)侍忽然頓住了,蘇堯一瞥,只見劉內(nèi)侍警告似的瞪了一眼那小內(nèi)侍一眼,他便低著頭不說話了。
蘇堯心里發(fā)笑,也不甚在意,聽到這兒心中明白了幾分,便示意端著食盒的錦鳶錦袖兩個侍女將食盒遞給門口的內(nèi)侍,對劉內(nèi)侍吩咐道:“給陛下做了些解暑湯,摻著冰的,愿陛下涼快些。待會兒陛下談完了事情,你便端進去,只說是本宮送來的,無需告訴陛下本宮來過。若是談得久,那冰沙化了,就不好吃了,你便直接倒了,不要驚動陛下了。”
話畢,蘇堯便一抬手,帶著錦鳶錦袖兩個侍女轉(zhuǎn)身走了。
劉內(nèi)侍松了一口氣,剛要轉(zhuǎn)頭去瞪口無遮攔的小內(nèi)侍,就見步履平穩(wěn)的皇后娘娘忽然停住了腳步,偏過頭笑道:“對了,提醒公公一句,手下的人,可要管教好了,莫要讓他們給公公惹上災(zāi)禍。”
劉內(nèi)侍冒了一后背的冷汗,緊著聲地應(yīng)下了。
等葉霖同白樊素問完又交代完一應(yīng)事宜以后,一出門就看見劉內(nèi)侍正譴著一個小內(nèi)侍離去,那小內(nèi)侍手上拿著一個食盒,紋路花樣卻是鳳梧殿的。
“那是什么?”
小內(nèi)侍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將食盒脫手摔在地上,劉內(nèi)侍連忙解釋道:“是方才娘娘……呃,送來的解暑湯。”
葉霖微微蹙眉,“既然是皇后送來的,這是要拿去哪里?”
“娘娘說,若是冰沙化了,就直接倒掉,不必告訴陛下。”劉內(nèi)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通常葉霖蹙了眉,就是要不悅了。只求老天別叫陛下殃及池魚,這真的不關(guān)他們的事啊。
她來過了?葉霖危險地沉下了聲音,“皇后來了,為何不請進殿內(nèi)?”
劉內(nèi)侍撲通一聲跪下來,果然是要發(fā)火了,“娘娘說不要同陛下講娘娘來過的事情,老奴……”
“算了,將解暑湯端進來吧。”葉霖有些不耐地?fù)]揮手,轉(zhuǎn)身走進勤政殿。
接下來的時間里,劉內(nèi)侍就眼睜睜地看著尊貴又挑剔的皇帝陛下一勺勺地將那早就化透了的“荷葉冰沙”喝了個精光。
誰說陛下口味挑剔的,這不是很好養(yǎng)么,你看都喝到底了。劉內(nèi)侍毫無危機意識地想。
放下玉勺,葉霖卻是微微嘆息了一聲,抬手按住了眉心。很久沒有嘗到阿堯的手藝了,雖然早就化了,失去了本先的味道,可在他心里,卻和從前一樣美味。那是她親手做的,為他做的……
想到蘇堯那個“不要說她來過”的吩咐,閉目半晌的葉霖忽然站起身來,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沒想到人到了鳳梧殿卻被守在外邊的錦鳶攔了下來,葉霖心生不悅,就聽錦鳶畢恭畢敬地說道:“娘娘睡下了,陛下明日再來吧。”
葉霖一怔,她這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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