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到了鎮上，轉進一條村，那是鎮里最有錢的村，蓋的全部是小別墅，是整個鎮為數不多有正規安全管理的小區，鎮里的領導親屬和一些有錢人大部份都住在里面，平常不容易進去，反正曹子揚是第一次進。

        在小別墅區轉了幾圈，周鳳選擇了一個空位把車停下來，請曹子揚下車，然后把曹子揚帶到一棟三層的別墅門前，按了門鈴。

        一分鐘不到，門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大肚腩的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穿的很正式，不過臉上的傲氣一看就知道這是當官的，就不知道是什么官，他看了曹子揚兩眼，淡淡道：“你就是曹醫生？很年輕嘛。”

        曹子揚能聽出來，很年輕嘛，那不是黃素凝第一次見她那種發自內心的尊重，而是有點輕蔑，大概意思就是，這么年輕行不行啊？當然這是當官的，曹子揚原本也不想得罪，但他實在太看不起人，所以不亢不卑道：“醫術只分高明不高明，不分年長年幼。”

        那個男人沒有發飆，反而眼前一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曹醫生，請進。”

        對方語調好了點，曹子揚自然也露出笑容走進去。

        別墅里面的裝橫豪華與否曹子揚沒太注意看，反正感覺上就比不上黃素凝家，更無法和劉欣然家相提并論，關鍵是曹子揚不是來欣賞別人家漂亮不漂亮，而是來看病的，所以坐下就問：“病人呢？”

        那個男人說：“出去還沒回來，你先喝茶，我打電話催催。”

        曹子揚點了點頭，那個男人立刻去倒茶，然后到外面打電話，同樣在傍邊喝茶的周鳳趁機對曹子揚說：“這是我家三弟，周昌，財政所的官，你上點心……”

        曹子揚還是哦了聲，沒有因為周鳳告訴他周昌是財政所的官而有所肅穆，周鳳更不滿了，但是忍住沒有表露出來，如果她知道曹子揚心里反而有點鄙視，估計會忍不住。

        其實曹子揚的鄙視沒有錯，因為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個貪官，住的那么豪華，外面的都是寶馬，還一臉傲氣看不起人的樣子，好官是這樣的嗎？

        周昌打完電話回來后坐在一傍不說話，氣氛非常怪，讓曹子揚覺得不舒服。幸好沒十分鐘就有人從外面走了回來，是一個肌膚白嫩的少婦，帶著一個皮膚暗黑的女孩，有點畸形的搭配。

        通過介紹，曹子揚知道了少婦是周昌的老婆吳小月，女孩是周昌的女兒周月雅。閑扯了幾句，給周月雅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后，曹子揚問吳小月：“有安靜的空房間吧？我想做個針灸試試。”

        在周昌和吳小月做出反應之前，周鳳大聲的插話道：“曹醫生，你要空房間做什么？你想對我外甥女怎么樣？”

        如果周鳳問的只是用針的情況，曹子揚會用心解釋，偏偏周鳳的表情如此明顯，覺得他要對周月雅下黑手的感覺，比如非禮之類，所以曹子揚心里的火氣被激發了出來，冷冷道：“不治算了，我可以走人。”

        周鳳想罵人，她覺得曹子揚很沒有禮貌，而沒有反思是自己沒有禮貌在先，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幸好吳小月不像她，吳小月爛住她，連忙對曹子揚說：“曹醫生，我大姐不是這意思，我們絕對相信你，我帶你去安靜的房間。”

        曹子揚沒有動，在看著周昌，顯然周昌的態度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周昌也是有所猶豫，和曹子揚對視了好幾秒后才下定決定，露出微笑道：“我姐不會說話，曹醫生別放心里去。”

        曹子揚說：“沒事，我只是想說，我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治病。”

        吳小月說：“我們相信你，請吧！”

        周昌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目光是投在周鳳身上的，在勸周鳳不要激動，那意思是等曹子揚治不好再慢慢算賬，曹子揚心里明白，但也是無奈，這大概是每個醫生都會碰到的問題，跟做餐廳服務員要被客人投訴，做旅行公司導游要被客人罵一樣的道理，各行各業有各行各業的麻煩。

        吳小月牽著周月雅在前面開路，領曹子揚上了二層，打開一個房間門說：“曹醫生，這是客房，你看適合嗎？”

        曹子揚看了一眼里面，有床有沙發，他就需要這兩樣隨便一樣，沒有什么適合不適合的，所以說了行。

        吳小月讓周月雅聽曹子揚的話，進去先坐好，然后對曹子揚說：“曹醫生，真對不起，我大姐不太會說話，你不要放在心里。”

        看吳小月那么誠懇，語調那么客氣，曹子揚實在無法對她擺出冷漠的狀態，只好笑著說：“沒事，我能理解。”

        “嗯，謝謝。”吳小月舒了口氣，“我就在門外，有事你喊我。”

        說了聲好，曹子揚走進房間，關上房間門后用外面能夠聽見的聲音對周月雅說：“到沙發上面躺著。”

        雖然有所猶豫，周月雅還是選擇了聽話，迅速的到沙發上面躺好。

        曹子揚繼續說：“閉上眼睛。”

        周月雅連忙閉上，曹子揚走過去，搬了一張椅子坐好，從醫用箱里拿出針灸包，抽出長長的銀針，消完毒后一個個刺激周月雅的穴道，結果發現周月雅的情況與冰冰完全不一樣，要嚴重許多，但好的地方是她不算個啞巴，能說話，只是含糊到只有家里人才能聽清楚她說什么。

        曹子揚邪惡地在心里想，這會不會因為她爸作惡太多遭的報應？

        一整套針灸下來，曹子揚對周月雅的情況已經掌握得七七八八，但心里完全沒有底，感覺要比治冰冰難度高，偏偏返回客廳時周鳳非得逼他表個態，曹子揚真想發脾氣，最終沒有發出來，反而露出笑容道：“周姨，這治的是難癥，不是小感冒，如果你非得要確切的態度，我只能告訴你，即便找一百一千個醫生都沒有一個敢說絕對能治好。”

        周鳳說：“那總得有個譜，怎么治？有什么效果你總得說。”

        曹子揚還是很淡定：“這要慢慢摸索，你讓我說我說的也是假話，不負責任的話，你要讓我說嗎？”

        周鳳無賴起來：“反正你必須有個正式發言，我這給了一千介紹費呢，你來一趟說看不好就走人，我不虧死？”

        曹子揚冷冷道：“這是你的事情，我沒有收你一分錢，事實上我治病都按實際情況收取藥費的，尤其不會先收費，你和村長夫人的交易跟我沒有半點無關，你跟我說這個有道理嗎？”

        周鳳愣了兩秒，陰陽怪氣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合起來騙人？”

        周鳳越說越離譜，吳小月急了起來，求周鳳少說兩句，然后自己對曹子揚說：“曹醫生，其實我們也是急著想知道結果，你別見怪，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們只好按你說的做，不過你能不能說具體點？到底有什么治療計劃？”

        吳小月態度很好，話說很有水準，曹子揚心里感覺舒服不少，其實剛剛是故意和周鳳抬杠的，這個老女人著實討厭，沒吳小月好，所以對吳小月說話，曹子揚自然要客氣些：“要針灸一段時間，盡可能找出病因對癥下藥，這中藥用錯一味效果都不一樣，所以要慢慢試，所以我不敢跟你保證，大概就這意思。”

        吳小月哦了聲：“這個時間大概要多長？你每天過來還是怎么著？”

        曹子揚說：“時間吧，我也不敢確定，我每天來你這兒肯定是不行的，我還得看別的病人，我得采藥，很多事情。”

        猶豫了幾秒，吳小月又說：“我可以給你整天報酬，你一天賺多少？”

        曹子揚搖頭道：“對不起，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我希望你可以按時載你女兒到我家里看，每天上午十一點左右，你同意我就治，不同意另請高明吧！”

        吳小月自己無法解決，把目光投向周昌，得到周昌的認可后才對曹子揚說：“好吧，曹醫生，就這樣說定，從明天開始，但時間能不能改一改？十二點以后怎么樣？我女兒要上學，當然周六日可以十一點左右。”

        曹子揚點頭道：“行，沒問題。”

        吳小月給曹子揚鞠了個躬：“謝謝。”

        “沒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我送你回去，順便認路，不然明天不會去。”

        沒等曹子揚答應，吳小月已經小跑著上二層拿包包和車鑰匙，坐在沙發里一直不說話的周昌忽然淡淡地對曹子揚說：“曹醫生，治好我女兒以后我再跟你道歉。”說完，他站起來，快步出門而去……

        周昌的話的意思曹子揚能聽出來，如果治不好周月雅，他就有麻煩。傍邊的周鳳聽周昌說了那樣一句話，愣了幾秒，周昌走出去幾十秒后才反應過來，對曹子揚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曹醫生，你聽見了吧，祝福你。”

        曹子揚也露出笑容，用古怪的語調道：“謝謝，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周鳳哼了一聲，匆匆離開，這個幼稚的沒品的女人走了好，反正曹子揚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而看她走路的姿勢，看出來她有點關節炎，曹子揚忍不住偷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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