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平閉了閉眼睛，不知道是講的累了，還是回憶里覺得被命運折磨的累了，“可是我沒死成，我脾臟裂了，做完摘除手術(shù)躺在床上生不如死，我想去找毒，但是我動不了，我以為老天都在幫我，幫我戒毒，雖然很痛苦，每天我都疼得渾身顫抖�！�

　　“可笑的是，我媽心疼我，為了讓我輕松一點，聽信了別人的話，給我找來了止疼藥。她第一次給我打進去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是海洛因......”

　　黃小平說不下去了，開始喘著粗氣，我也沒有那么多的好奇和問題了，愣愣的坐著，腦海里想著黃小平的故事，雖然我見過海洛因，也看過吸毒打針的場面，但是這樣的心路歷程，我還是第一次了解到，不敢想象這十九年他是怎么樣過來的。

　　看著王睿也是一副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對他的震撼也一定不小。

　　我們都沒有再去提問題，只是靜靜的坐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過了好一會，黃小平喃喃自語的說道：“我媽還一直以為，是她害了我，呵呵，怎么會是她呢？”

　　我們都沒有再去接他的話。

　　楊光濤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幾份盒飯，一人分了一份，還特意給黃小平買了粥和牛奶。因為折疊椅有限，看到楊光濤進來，我就把自己坐著的位置讓給他了。他小聲的詢問我，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見我搖搖頭，才安心的準備吃飯。

　　我打開盒飯，是一份蓋澆紅燒牛肉飯，雖然我是一個一點都不挑嘴的人，但這幾天天天都吃盒飯，我都覺得沒味道了，而且這醫(yī)院的病房內(nèi)，總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又擠了那么多人在里面。



　　看著王睿和楊光濤都吃上了，我也還是逼著自己吃下一點，才好繼續(xù)工作。

　　不知道是時間安排上的問題，還是護士們就這個時候有空，我們剛吃上，三個護士推著小推車就來了，說是要清創(chuàng)。

　　我們都是一臉無語，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正吃飯的時候來。本想商量一下讓她們晚點在來，人家卻說“你們都吃上飯了，我們還有一個病房，弄完才能換著去吃飯。”

　　既然大家都不容易，那就只能互相體諒。

　　護士先是查看了黃小平各種儀器的數(shù)據(jù)，都比較平穩(wěn)了，才一邊拆紗布一邊對我們說：“他這個創(chuàng)口是陳舊性的了，處理起來要復雜一些，昨天送過來的時候，還在流血，我們只能先止血，但是他腿上創(chuàng)口比較多，不及時清創(chuàng)，傷口很難愈合，容易引起感染�！�

　　其實這個話，之前賈主任也已經(jīng)說過了的，黃小平的情況，就算是正常人，都需要很小心的護理才行。

　　更何況他全是陳舊性創(chuàng)口，幾乎都是皮膚裂開或者是針眼潰爛造成的創(chuàng)口，再加上他自身血液流動受阻、血栓等的影響，更是難以愈合，只有通過清創(chuàng)來保持創(chuàng)口不發(fā)炎、化膿。

　　我們默不作聲，默默合上盒飯的蓋子，放在一邊，準備待會在吃。

　　“幫我們看著點，清創(chuàng)可能會疼，不要讓他亂動�！逼渲幸粋�護士一邊準備材料，還不忘給我們也安排了工作。

　　我和楊光濤一左一右站到病床的兩側(cè)，王睿也悻悻的走了過來，準備搭手。



　　護士們把病床上被子和其他雜物全都拿開放到了一邊，在黃小平的雙腿下方墊上了墊子，然后有放了一個盆。

　　隨著一點點拆開雙腿上裹著的紗布，黃小平的皮膚露了出來，大片大片像魚鱗一下的皮膚裂紋布滿了整個大腿，烏黑的皮肉上，一條條像是被火烤之后炸開般的傷口。我們雖然都已經(jīng)看到過一次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只有護士們司空見慣般，自顧自的操作著，先是用碘酒大面積的清洗皮膚，去除掉血痂和紗布的殘留物。

　　黃小平也開始緊張起來，拷在床框上的一只手緊緊的抓著橫桿，眼睛也不敢睜開，連睫毛都在微微發(fā)抖。

　　隨著護士的動作，黃小平的創(chuàng)口被護士帶著橡膠手套的手微微撐開，用帶了藥的棉球一點點擦拭傷口的內(nèi)部，

　　然后又用很大的針筒抽取生理鹽水進行沖洗，傷口淺一點的，只是微微發(fā)白的皮肉，

　　傷口深的地方，裂開的皮肉像是腐爛多時了一樣，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了血，而是淺黃色的膿水，護士會用另一個大針筒伸進去把里面的液體吸出來......

　　我看得齜牙咧嘴，好像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一樣，大腿上的皮肉也因為害怕而感覺到一陣酥麻，我忍不住悄悄把手背到背后，在褲子上輕輕擦著手心里的汗。

　　我看到王睿更是直接用手捂著鼻子和嘴巴，眉毛皺成一團。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趕緊把張著的嘴合上，緊緊抿著嘴唇，生怕那些液體濺到自己嘴里。



　　黃小平一直在努力的忍著，時不時悶哼一聲，額頭上已經(jīng)開始溢出密密的汗珠，但是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樣痛苦的哀嚎。

　　可能是剛剛的講述，讓他找回了一點尊嚴，也不想在我們面前表現(xiàn)的太狼狽了。

　　到大腿內(nèi)側(cè)的時候，我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大腿內(nèi)側(cè)是黃小平注射最多的地方，因為這里血管密集，適合下針。

　　而這個時候，大腿內(nèi)側(cè)也是黃小平最慘不忍睹的地方，有一塊地方差不多已經(jīng)形成拳頭大小的一塊**了，上面只是連著一些都看不出來還算不算皮肉的組織，時不時還滲出血水和膿水的混雜物。

　　護士也只能用生理鹽水沖洗之后，再用針筒把液體都抽干凈，灑上藥粉。

　　楊光濤一直在邊上看著，比我們要好一些，但也是一直皺著眉頭，黃小平的情況確實很糟糕，不能再繼續(xù)拖下去了。

　　從外表來看，黃小平的大腿上已經(jīng)很細了，下肢反而因為浮腫看上去要粗一些，結(jié)合今天賈主任和黃科長所提到的問題，黃小平是真的很有可能出現(xiàn)生命危險的。

　　現(xiàn)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辦理變更社區(qū)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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