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濤已經騰不出手來，我趕緊上前去攙老婦人，可老婦人像一灘爛泥一樣，怎么都扶不起來。

　　我心中一嘆，算是搞明白今天的狀況了，

　　原來這一場鬧劇，關乎著某種特別的習俗，申曉勇一家人，包括申曉勇，都深信這古老的儀式，能幫助他戒斷毒癮。

　　再可怕的惡魔，又哪里有人的心魔難祛呢。

　　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為申曉勇自甘墮落。

　　申曉勇有過容留他人吸毒的案底，說明他曾經的朋友圈里，就有不少吸毒成癮的人。在目睹了他們吸毒之后，申曉勇還是經不住誘惑，加入了他們。

　　現在父親去世，他想方設法要來到這里，讓家族親人為他舉行這一場祛毒儀式，也說明他還沒有正確的認識到毒品的可怕，沒有認識到自己吸毒的錯誤。

　　想要通過神鬼之法來解決自己的錯誤和問題，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我努力攙扶著老婦人，不敢有過于用力的動作，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了老人家。



　　況且現在聽來，這一大家子人，也并沒有惡意，只是用錯了方法。

　　我看向楊光濤，不知道現在應該怎么辦。

　　中年警官也走了過來，看著面前這個帶著腳鐐手銬，穿著強戒人員制服的人，問道。

　　“情況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問題？”

　　除了我攙扶著的老婦人，在這么多警察的面前，再沒有人敢出來阻止，都縮在了一邊。

　　楊光濤此時也沒有了剛才的慌亂。之前是因為搞不清楚情況，不知道這一群人在搞什么鬼，生怕發生意外。

　　到了現在，楊光濤也能看得出來是怎么一會事了。

　　楊光濤皺著眉頭，看著面前有些失神的申曉勇，又看看被我攙扶著，哭著求情的老婦人，一時之間也拿不定注意，更不知道該怎么向趕來支援的民警們講述。

　　“申福家屬，到你們家了，請做最后的確認......”一個身穿工作服的胖子吆喝著走了進來，卻被等候廳里的場景嚇了一跳。

　　“怎么那么多人，你們在干嗎？這里不能隨便進出的......”工作人員說著，也看到了我們，聲音越說越小，一臉疑惑，完全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會聚集了那么多人，還有幾個警察。



　　“申福家屬在嗎？請確認身份，還火化不？”工作人員又小聲的問了一遍。

　　“在的在的，確認過了，請盡快幫他上路吧。”之前一直跟我們周旋的中年男人，這個時候站出來應聲道。

　　工作人員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推走了申曉勇父親的遺體 。

　　“警察同志，馬上完成了，最后一步，你們就再等一下吧”中年男人走到我們面前，乞求地對楊光濤說道。

　　楊光濤咬了咬牙，從鼻子里重重噴出一股氣，說道：“這里不適合待人，去外面等吧。”

　　中年男人面色一喜，感激地連聲道謝，然后從我手里接過了老婦人，又招呼著其他親屬，開始往外走。

　　我騰出了手，和楊光濤一左一右架著申曉勇，也走出了等候廳。

　　外面寒風蕭瑟，吹在臉上生疼，但也終于沒有了那股，讓人生寒的怪味。

　　冷風吹過，也激地申曉勇一個哆嗦，看上去眼神清醒了很多。

　　“你剛剛喝的什么？”楊光濤怒視著申曉勇問道。



　　“引......引魂水”申曉勇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像是惡心反胃的動作。

　　“是什么東西！”楊光濤低聲怒喝，生怕這家伙吃了什么致病甚至致命的東西。

　　申曉勇不停打著嗝，像是在泛酸水，顧不上回答楊光濤的問題。

　　“景皓，安檢一下，看看除了手，還有什么異常。”楊光濤對我吩咐一聲，自己牢牢抓著申曉勇的手臂。

　　我仔仔細細地摸索著申曉勇從頭到腳的每一個地方，將他的衣領拉開，查看他的脖子；掀開衣服看他的肚子和后背；挽起褲腿，看他的下肢......

　　除了手指上幾處奇怪的傷口，其他地方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引魂水，能把附在我身上的惡魔逼出來，將它困在我爹的身體上。”申曉勇強行壓制住惡心反胃的感覺，對楊光濤解釋道。

　　“我問你那是什么東西做的！”楊光濤還是不放心，繼續逼問。

　　“親人的頭發......神婆的符紙......山神的泥土......”申曉勇一邊作嘔，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親人的頭發？符紙？泥土？

　　怪不得申曉勇一副作嘔的樣子，這些東西喝下去，能不反胃嗎？

　　楊光濤緊咬后槽牙，呼吸粗重起來，我能感覺到得到他的怒氣。

　　他怒申曉勇的詭計，怒申家人的愚昧，怒探視過程中的波折。

　　“鐺~”一聲悠長的鐘聲響起，申家人全都看向了焚尸爐所在的方向。

　　“鐺鐺！”又是兩聲鐘響，遠遠看去，聳立的大煙囪飄出縷縷白煙。

　　申家的幾個女人此時又哭成了一團。

　　“嘔~”就在此時，申曉勇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拉著申曉勇手臂的我，遠遠的都能聞到一股子腥臭味。

　　“嘔~”又是連續得幾大口污物噴涌而出，然后就是一連串的干嘔。



　　“有作用了！有作用了！”申曉勇的母親，一點不嫌棄地湊了上來，嘴里大聲地念叨著。

　　我趕緊伸手制止，不讓老婦人再靠近。

　　老婦人這次倒是沒有堅持，停在了我們前面一點。

　　“你爹保佑你，惡魔已經被他帶走了，勇兒啊，你的毒解了......”老婦人邊說對著天空作揖，好像真的能看到申曉勇父親的亡魂似的。

　　“探視結束，我們該走了。”楊光濤臉色鐵青，已經不想在和這些人多說什么，拉著申曉勇就走。

　　幾個過來支援的派出所民警，站在一邊，也將事情看了個大概。既然我們不打算追究，他們也不好多說什么，跟在我們后面也走了。

　　申曉勇的家屬，只有申曉勇的姐姐和老婆還打算追過來說些什么，被楊光濤惡狠狠的目光勸退。

　　“各位師兄，今天的事情真是麻煩你們了，讓你們大老遠跑一趟。”來到押解車前，楊光濤才放松了一些，和跟在后面的派出所民警寒暄起來。

　　“都是一家人，不說這些。情況我算是看明白了，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處理，弄不好要影響民族團結。”中年民警一臉笑意，絲毫不為跑了這一趟而有情緒。

　　“我們片區吸毒的人還挺多，聽上頭說，翻過年就要開展行動，到時候免不了要登門拜訪。”



　　楊光濤上前和中年民警親切的握著手，“師兄說的是，群眾的事情，解決起來是要復雜一些，還是你們有經驗。收人的事情，你們只管送過來就行。我們留個號碼吧，到時候方便聯系。”

　　兩人說著，就交換起聯系方式，然后聊起了現在的毒情形式；即將開展的“掃毒”活動，能取得的收獲......

　　楊光濤的交際能力還是很強的，這也是為什么遇到事情，他總能找到人幫忙的原因之一。

　　聊了幾句，楊光濤提出告別，和我一起，押著申曉勇上了車。

　　嘔吐之后的申曉勇，看起來狀態還是不太好，但眼神卻清澈了許多。在他的認知里，剛剛的一場法事，隨著父親遺體化作青煙，他的毒癮，也隨之戒斷。

　　換一種方式理解，這其實也是樹立戒治信心的一種途徑。民族信仰里，神秘的力量，讓吸毒者獲得了戒斷毒癮的信心。

　　只是申曉勇這次的做法，實在是太出格了。現在回想起來，早在親情匯見時，他就已經想好要進行一場這樣的儀式，才會有后面一系列的鬧劇。

　　還好沒有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后果，不過性質惡劣，楊光濤絕饒不了他！

　　【作者題外話】：書友圈企鵝：三七五二七二五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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