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隊的值班室里，楊光濤和王東目不轉睛的盯著監控畫面，關注著民警為新人安排床鋪。

　　按照事先的計劃，前五個宿舍的高低床被全部撤除，只留下了木質床板，所有人只能在床板上鋪棉絮，打地鋪。

　　在寒冬臘月，這樣的安排好似有些讓人難受，但這也是為了方便管理隨時都會犯癮失控的新戒員。

　　全部人一個挨著一個地打地鋪，任何人有一點點動作，都會在監控下一覽無余。就算有人突然失控，但睡在平地上，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



　　監控畫面里，民警指揮著新人分發床上用品，可實際還能行動的，也就那么幾個人，大部人一回到宿舍，就難受地縮在墻角，有的直接蜷縮在了光溜溜的床板上。

　　民警看著一灘灘爛泥，怎么喊都沒有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還好每間宿舍都還有那么幾個情況好一些的人，麻利地幫忙傳遞著床上用品，不至于讓民警太過難堪。

　　這已經和預想的情況偏差很多了，不能再繼續讓民警親自分發，不然遲早會有人控制不住脾氣，對那些犯癮者發難的。

　　王東吩咐一聲，讓全部民警只管維護秩序，每個宿舍叫來幾個老戒毒人員幫忙，起碼保證每一個戒毒人員，都鋪設有一個地鋪。

　　在鋪設床鋪的時間里，民警做好巡邏，發現異常情況立即上報，對于使喚不動的新戒毒人員，暫時不用搭理。

　　王東和楊光濤心里清楚，其他民警的心里也清楚。現在的這些新人，并不是真的不聽使喚，不服從安排，而是毒癮上頭，意識模糊。

　　可平日里對任何戒毒人員，都能夠呼來喚去、說一不二的民警，這個時候說話卻不好使了，甚至被人當成空氣。身處于一線管理時，民警們保不準會頭腦發熱。

　　“楊大隊，接下來該怎么辦，總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在宿舍里睡一天吧？”我看著監控畫面里，已經睡成一片的新人，也感到一陣頭疼。

　　現在才早上十一點，不到睡覺的時間不說，還馬上就要開飯了。

　　“以前收治戒毒人員，都是換完衣服，馬上就開展訓練，先從站軍姿開始。”不等楊光濤回答，吳云就搖著頭接話道，“直收果然不一樣了，這些人的狀態，哪里還能配合訓練。”



　　楊光濤面色沉重，盯著監控畫面，嘆息一聲說道：“是啊，不能再沿用以前的老經驗了，我們必須自己摸索出一條道路來。”

　　“先吃飯！”王東面無表情地說道，“把飯菜和碗送到宿舍來，就在宿舍區開飯。”

　　我和吳云都有些不解地看向王東，在宿舍開飯，麻煩不說，這本就不算寬敞的空間，不知道要擁擠成什么樣子。

　　王東也不解釋，只是繼續關注著監控畫面里，各個宿舍的情況。看到宿舍里躺下的人越來越多，我心里同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像不把飯菜拿到宿舍區來組織開飯，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老吳，你去設計一個表格，用來登記每一天每一個新人的進食情況。”王東轉頭看著吳云安排道。

　　吳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所明悟地點點頭，就到辦公室去設計表格去了。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會，才想明白了王東的用意。

　　現在的情況不僅不可能帶著這些人去食堂開飯，甚至于說都沒有多少人能正常進食。毒癮發作起來，癥狀不一而足，千奇百怪。

　　就像曾經的何興成，剛來的時候根本吃不下東西，餓了一整天。我給他拿來面包，他就開始狼吞虎咽，不停地喝水，最終把自己撐吐了。



　　王東也預想到了這些人會有吃不下東西，或者是過度進食的情況。八十個人，我們不可能面面俱到，全部都照顧到。

　　吃不下飯的，就只能先讓他餓著，但卻要做好登記，一頓兩頓不吃沒關系，如果很多頓都吃不下去，就得請黃科長他們來想辦法了，決不能坐視不理。

　　在這樣的情況下，用表格記錄，絕對是最好的辦法。

　　想清楚這些，我暗暗點頭，對王東更加佩服，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大隊長的人，心思細膩，又深謀遠慮。

　　“王大隊，軟包房里面的兩個人，有些控制不住了。”郭震生氣喘吁吁地跑到值班室對著王東匯報道。

　　王東馬上調出軟包房的監控畫面，里面果然亂做一團。

　　軟包房里的兩個人，是剛才情況最糟糕的，一個嘔吐不止，一個頭疼欲裂，拼命捶打自己的腦袋。所以帶回宿舍后，王東直接安排人將他們放到了軟包房，并由民警和老戒員一起照看。

　　現在從監控畫面里看，一個滿地打滾，拼命撕扯著自己的衣服，想要去抓自己的肚子，好像肚子里有千萬條蟲要破體而出一般。

　　另一個則是被戒毒人員和民警一起，合力按壓在地上，四肢動彈不得，他就試圖用腦袋去撞擊地板。

　　“景皓，去通知黃科長進來看看，再去一趟所政管理科，把所有戒毒人員的檔案資料、病例資料都領回來，我們現在需要這些資料作為輔助判斷的依據。”王東看著監控畫面，頭也不回地對我安排道。



　　我點頭答應，剛剛邁出值班室，就聽到宿舍區過道里，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

　　“放開他，放開！”

　　“快叫人快叫人......”

　　“楊大隊......楊大隊......”

　　我聽到了朱杰的聲音，也有陳科的聲音，都特別慌亂，夾雜著奇怪的嘶吼聲。楊光濤也聽到了動靜，立馬起身往宿舍區沖進去。

　　我回身跑進值班室，王東剛好點開了騷亂現場的畫面。一堆人擠在一起拉扯著，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掐住了另一個人的脖子，邊上的人怎么拉都拉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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