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新戒毒人員的訓練，僅僅持續了一早上的時間，就倒下了好幾個人。有狂吐不止的，有脫力暈厥的，也有貧血摔倒的.....

　　而實際上，余磊只不過是讓他們，保持站立的姿勢，每一輪不超過十分鐘而已。這些人脫離毒品之后，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但也并不是八十個新人，人人如此。一大半的人，也還是能勉強完成。這樣的情況下，八十名老戒毒人員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有他們作為帶頭，其他人才會咬牙堅持，想耍無賴的，也得掂量掂量。



　　我一整個早上，都在悄悄觀察著李躍和龍科一。

　　龍科一還處在昏睡中，是全場唯一一個有資格睡覺的人。

　　李躍面色憔悴地站在眾人中間，耷拉著臉，無精打采發著呆，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警惕觀察、驚疑不定等表現。

　　前一天連續的癲癇發作，讓本就沒多少男子氣概的他，更加病怏怏。一個身上背負著命案的人，到了監管場所當中，肯定會時刻擔心著事情敗露，漏出馬腳。不可能還故意跳出來喊冤，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李躍可能是真的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還背負著命案。

　　我望著李躍暗暗出神，這時李躍也突然抬起頭，發現我在看他。我們兩人四目相對，李躍眼睛里的眼淚，馬上就要出來了，嘴角也癟了下去，用眼神向我傳遞著求助和可憐。

　　我心中一嘆，還是想再試探一下，看看這個李躍，能不能主動告訴我點什么。

　　我走到余磊跟前，低聲告訴他，我要把李躍帶到一邊談話，余磊點頭同意。

　　我把李躍從隊列里喊了出來，帶到隔離網邊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有話想跟我說？”

　　“楊警官，你答應幫我聯系我老婆......不知道怎么樣了？”李躍唯唯諾諾地說道，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確實幫他打過電話，但連續幾次，都沒有接通。

　　“電話打不通，我試過很多次了。”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李躍一下子驚慌起來，”怎么會呢？就算是陌生電話，我老婆她也會接的呀。她不會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我都消失好幾天了，她一定很擔心我，不知道小朋友乖不乖，還會不會在夜里哭鬧......”

　　李躍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一副擔驚受怕卻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看著李躍傷心的樣子，沒有半點虛假，完全就是一個顧家好男人的形象。

　　“你好好想一下，還有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訴我的，或許我能幫到你。”我對著李躍暗示道，希望他能對我說出實情。

　　李躍捂著臉的動作為之一頓，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咬了咬牙說道：“楊警官，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被抓的了。不過我......我確實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我。”

　　我心中一動，以為李躍要向我透露很重要的信息，或者有什么特別緊要的事情要委托于我，這些都有可能是極其重要的線索。

　　我心中激動，面上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示意李躍先說說看。

　　“他們告訴我，我發了幾次癲癇，很嚴重。我不曾有過這樣的病，他們說這就是毒癮發作......”



　　李躍耷拉著眼睛說道：“我也知道警察不會亂抓人，可我......哎，我只想求楊警官，一定要幫我聯系我老婆，讓她不要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就算我被冤枉，我也認了，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老婆和孩子。”

　　李躍口中的“他們”應該是其他戒毒人員，看樣子李躍也向很多老戒毒人員求助過，那些老戒毒人員，也給他講了不少戒毒所的事情，李躍知道自己只需要堅持兩年，索性認命了。

　　“就只有這件事了？”我盯著李躍的眼睛，再次向他暗示。

　　李躍耷拉著腦袋，看也不看我，認命的點點頭。

　　我心中也是一陣無奈的嘆氣，看樣子是真的問不出什么了。

　　“你放心吧，幫你們和家屬取得聯系，是我們份內的工作，實在打不通電話，過段時間我們實地走訪一下，也是可以的，到時候幫你要一張你老婆孩子的照片帶來，也讓你安心。”

　　我說的也是真心話，我能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李躍對他老婆和孩子的牽掛和擔憂。這讓我想到了獨自一人在家的清越，共情之下，才鄭重地應承下來。

　　李躍如果真的背負命案，出去的日子，或許遙遙無期，我才會主動說幫他帶一張老婆孩子的照片給他，就是不知道，李躍能不能在戒毒所待到那個時候。

　　“景皓~”楊光濤的聲音從隔離網外傳來。

　　我抬頭一看，楊光濤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隔離網外的，看樣子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也看我和李躍談話有一會兒了。



　　楊光濤對著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揮手打發了李躍，讓他重新回到隊列里。這才繞過隔離網，走到楊光濤的面前。

　　“怎么樣，問出什么沒有？”楊光濤的視線還停留在李躍的身上，低聲向我問道。

　　“沒。”我攤了攤手，無奈的搖搖頭，“我始終覺得他不是在撒謊，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進來的，公安那邊不是也說，抓獲李躍的時候，他的神智非常混亂。”

　　楊光濤沉默著沒有接話，定定地看著站在隊列里蔫頭巴腦的李躍。

　　良久，楊光濤才緩緩收回目光。

　　“公安已經帶著介紹函過來了，正在所政管理科辦手續呢，你和王睿準備一下。”楊光濤輕聲說道。

　　我能夠看出楊光濤隱隱有些擔憂，可能他也是第一次參與，一個背負著命案的戒毒人員，提審對峙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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