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光濤一起來到軟包房，此時的龍科一，居然閉目養神起來。聽到我們來了，龍科一才睜開眼睛，開門見山的說道：“打擾楊大隊了，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線索想要向領導您反應。這才斗膽邀請楊大隊過來。”

　　楊光濤卻毫不著急，只看了龍科一一眼，并不接他的話，徑直朝窩在軟包房一角的李躍走去。我在龍科一面前頓了一下，還是快步跟上楊光濤。

　　看樣子楊光濤和我想的一樣，并不想一上來就讓龍科一掌握主動。只是這個作態，我剛才已經用過一遍了，現在楊光濤也這樣，多少有些尷尬。

　　李躍還是老樣子，誰都不理，楊光濤嘗試著和他講話，卻得不到半點回應。

　　看完李躍的情況，楊光濤才帶著我繞回到龍科一面前。

　　“楊大隊好！”龍科一絲毫不在意剛才楊光濤對他的不搭理，態度謙卑到了塵埃里。

　　楊光濤默不作聲，只盯著龍科一的眼睛。半響，楊光濤才對我說道：“景皓，把他放下來吧。”

　　我沒有馬上動手，也沒有出聲詢問，用眼神一再向楊光濤確認，見楊光濤對著我點點頭，我這才敢上前，解開龍科一手腳和腰上的約束帶，將他從床上扶起來。

　　龍科一翻身下床，身上還穿著一件約束衣，手腳活動的范圍，依舊受到限制。我警惕地站在一旁做好了警戒。



　　龍科一稍微扭動了一下腰和膝蓋，自己就乖乖蹲了下去，“謝謝楊大隊，謝謝楊警官。”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蹲得筆直的龍科一，沒想到他對我們的規矩那么清楚。這些天因為他的狀態不穩定，都沒有讓他參與到康復訓練中，他自然不可能學到這些規矩。

　　可龍科一的檔案，我是完整看過的，并沒有什么特殊經歷，也沒有任何案底，應該是沒有在我們這種監管場所待過才對。

　　那他是怎么學會這些規矩的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入所的第一天“下馬威”，就已經讓他將這些規矩牢記于心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不得不說，龍科一真是一個心思通透，對情況把握十分準確的人，說直白一點，就算很會見風使舵的人。

　　“你說的線索屬實？”楊光濤也不墨跡，直接就切入了正題，看著龍科一問道。

　　龍科一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楊大隊可以直接將這條案件線索上報上去，讓公安機關立馬拉網抓捕。

　　“你告訴公安機關，在長安路一百零八號的‘開心饅頭’早餐店下單，下單一杯豆漿，三個饅頭，然后在備注欄寫清楚：請外賣小哥幫我帶點藥，藥店里最猛的藥，買錯了不給錢。然后地址就填寫附近的寫字樓或者大酒店，就有人會給他們送貨。”

　　“這種情況下，如果外賣小哥接到你的訂單，給你打電話問你需要買什么藥，那你就告訴他不需要了，讓他退單；如果外賣小哥沒問需要什么藥，只說已經送到了，那就是那伙人沒錯了。”

　　楊光濤皺著眉頭聽完，愣了一會，才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用紙筆將這些暗語都記了下來。



　　可在記錄的時候，我心里也在犯嘀咕。先不說這些暗語是不是真的有作用，只是龍科一這態度，也太讓人奇怪了，怎么如此輕易就說出來了呢？

　　“你有什么條件？”楊光濤瞇著眼睛看向龍科一問道。

　　龍科一抬起頭看著楊光濤，一點也不意外楊光濤會這樣問。但他卻搖了搖頭，眼神清澈地看著楊光濤說道：“我沒有什么要求，向警官檢舉案件線索，是我認錯悔過的表現，我只是希望楊大隊能看到我的誠意。我還是那句話，我想要好好戒毒，想要向警官靠攏。”

　　“哦？”楊光濤用玩味的眼神盯著龍科一，從上到下打量起他來，“誠意我確實看到了，可就是這份誠意太大，落差太大，反而讓我無法相信。”

　　楊光濤說的直白，絲毫不跟龍科一繞彎子。

　　龍科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楊大隊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我向警官檢舉這些線索，確實有我自己的私心和目的。”

　　“一方面我是真的痛恨他們，讓我染上毒癮，敗光財產，最終淪落到戒毒所里來；另一方面，我聽其他人說，表現良好才有機會獲得更多考評分，也才有機會盡早提前解除......我當然不敢奢望提前解除，只是我也知道自己犯癮的時候，給警官們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我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彌補一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龍科一說的一臉誠懇，不帶一點做作。我也在心里細細拆分著龍科一的話，這家伙說話確實滴水不漏，看似直言直語，實際內藏玄機。

　　他說的兩方面理由，非常具有說服力，和實際情況也很符合，甚至就連最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都讓我感覺到很舒服。起碼比龍科一拿著案件線索來跟我們講條件，希望我們優待他，甚至給他提前解除，要讓我心里舒服。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如果案件線索是真的，根本無需他提條件，大隊自然會為他考慮，這也是完全符合規矩的。



　　楊光濤緩慢地點著頭，突然問道：“你是怎么掌握到這些案件線索的？而且還如此詳細。”

　　龍科一依舊正視著楊光濤的眼睛，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意思，說道：“我告訴過楊警官，我是個風險投資人，自由職業者。我的生活，就是循著錢的味道，漫游于四海。”

　　“我在他們那里看到了商機，帶著我所有的財產一頭扎了進去，現在財力耗盡不說，自己也染上了毒癮，弄得瘋瘋癲癲。本來我還自作聰明，想著能夠加入他們，和他們一起搞事業。”

　　“對我來說，只要能繼續賺大錢，四處游歷，干什么事情其實無所謂，即便是帶點黑色。所以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摸索他們的運轉規律，慢慢接近他們的核心，企圖和他們合作。”

　　“沒想到的是，當我向他們表達我的意圖之后，他們立馬就和我翻臉，還逼我吃下他們的另一種新藥，就是想要摧毀我的大腦，讓我徹底瘋掉，所以我這些天才會......”

　　龍科一說道這些，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最后長嘆一口氣說道：“我絲毫沒有隱瞞，就是希望將全部線索都告訴楊大隊，通過楊大隊的力量，徹底搗毀這個團伙，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楊光濤一直盯著龍科一，直到他全部說完，楊光濤才緩緩起身，在龍科一面前來回踱步。

　　“抽煙嗎？”楊光濤突然停下來，轉頭看著龍科一問道。

　　見龍科一點點，楊光濤又對我吩咐道：“景皓，去給他找根煙來。”

　　我跑到備勤房找來一根民警的煙，點燃遞給了龍科一，他禮貌地接了下來。



　　“你說的事情我記下了，是真是假，只有驗證過后才知道，我會將案件線索整理上報到公安那邊的，待會大部隊收回宿舍之后，楊警官會再來找你，取一份筆錄。至于你嘛，現在先放松一會，之后還是需要上約束床，等你癥狀消除了，我們自然會放你下來。”楊光濤對著龍科一說道。

　　龍科一一邊吸著煙，一邊順從地點頭，完全一副任我們宰割的樣子。

　　等龍科一抽完煙，我才又將他重新固定回了約束床上，跟著楊光濤一起離開。

　　楊光濤帶著我回到值班室，點開了軟包房的監控畫面，繼續在監控畫面里，觀察起躺在床上的龍科一來。

　　“楊哥，我現在覺得，這個龍科一說的應該是真的，我全程觀察著他的神態變化，他不像是在編造謊話，而且他說所的整個故事，滴水不漏，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楊光濤目不轉睛的盯著監控畫面，眉頭皺的很深，完全沒有了剛才在龍科一面前的風輕云淡。

　　“對，他的整個故事聽起來很完美，沒有什么脫節的地方，特別是他所描述的案件線索，只需要我報給雨桐，讓禁毒大隊那邊摸排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可我始終覺得，這個龍科一沒那么簡單。僅憑著我們親眼目睹的，龍科一強行忍耐著毒癮對身體的折磨，一聲不吭的樣子；以及他發狂大鬧那個晚上，所說出來的那些只言片語。就讓我不敢對他有半點輕視。”

　　“再說剛才的整個問話，我每每一針見血的時候，他都能對答如流。放眼你所接觸過的戒毒人員中，有誰能有這樣的思維能力？這些故事要么就是真的，就算是他編造的，也肯定是他的經歷。”

　　“況且你也是知道的，這個龍科一，極有可能是雨桐她們尋找了很久的2號人物‘龍哥’，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我抿了抿嘴唇，說道：“楊哥你還是懷疑他所說這些話的真偽？”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先把案件線索整理出來再說。他和我們的時間，還很長......”楊光濤幽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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