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一次，看看給我增添了多少工作量？”北川景稍微彎下腰，打開了辦公桌下角的柜子。

        一大堆文件正囫圇個的被摞在里面。

        “我現在得想想待會兒該找個什么樣的理由讓繪里醬把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文件重新打印一份出來。”

        如果換作其他大多數正常人，這時候估計都會想要反駁上兩句，告訴北川景這些文件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有一大半的責任在他自己身上。

        但站在這里的人是北川楓，他慣常是沒有什么和旁人爭論對錯的心思的。

        “偶爾少簽幾份這樣的文件，對顧問您也沒什么影響。”

        “無趣。”北川景的本意是想逗弄一下北川楓這個無論何時都是一張平靜臉的大明星來著，奈何好像是沒成功。

        他就是想不通，北川楓在外面對待某些人，這里特指那些能給他帶來利益或者有利用價值的金主，的時候，明明就能和人談笑風生的，應付粉絲時也能非常好的演繹出一個自己身在黃昏卻努力想要把其他人都推入光明的標準喪系偶像形象，可為什么偏偏在私底下會是這樣一個死氣沉沉的木偶樣子？

        那場對話之后，時間很快來到了約定交易的時間。

        xx酒店頂樓某個套房，一男一女正面對面相顧無言的坐著。

        兩人都在一邊耳朵上帶著一個微型耳機。

        “沙，沙，沙……”耳麥里忽然傳來雜音，是通訊被打開了。

        見男人沒有動作，女人便按下了耳機。

        “說。”女人只簡短的吐出一個字。

        “目標交易對象已經到酒店門口了，一共三個人，除了交易對象本人之外，還有一個司機和一個……”耳機對面匯報情況的人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然后才接上了自己的話音，“和一個偶像。”

        “偶像？”女人不明所以的反問回去，勾起的唇上涂著紫色的口紅。這種一般人根本無法輕易駕馭的顏色卻為她本就妍麗的臉龐又增色不少。

        “是，好像是近幾年人氣很高的喪系偶像，名字叫北川楓。”

        “他們到哪了？”一直沒出聲的男人插話了，那聲音即使只是普通的問話，也顯得低沉，冷冽。

        耳機那面聽到這個聲音，好像倒抽了一口冷氣，但還是語速很快的回答男人的問題。

        “司機被留在了車子里，前臺已經把房間號傳遞給了目標，目標和北川楓正在搭乘電梯，預計在一分半鐘后能夠到達頂樓。”

        “沙，沙，沙……”男人截斷通訊，轉接了另一個人。

        “周圍情況怎么樣？”

        “沒有發現異常。”對面也是個男人聲音，說話聲悶悶的。

        “繼續警戒。”

        “你也用不著這么戒備吧，只是一個普通的合作而已。”女人動作嫻熟的從煙盒里拿出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放在嘴邊點燃，眼睛看向男人。

        “你也該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男人冷哼了一聲，才緩緩吐出那個代號：“貝爾摩德。”

        “啊呀，前一陣子赤井秀一臥底身份暴露繼而叛逃的那件事，觸動你的敏感神經了嗎？”

        “今天的合作對象是第一次和組織接觸，不能保證不是fbi丟出來的誘餌。”

        “好吧好吧，你……”貝爾摩德還沒說完話，套房的門就被人敲響了，她很快話音一轉說到：“看來是我們的目標來了。”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門口。他先透過貓眼往門外看了看，果真看到兩個男人站在門口。

        正是北川景和北川楓。

        兩人跟著男人走進套房，在沙發上坐下。

        男人這次選擇坐在了代號為貝爾摩德的女人旁邊，北川楓和北川楓則是坐在兩人對面。

        就在雙方互相打量之際，北川楓卻出乎北川景意料的開口了。

        “克莉絲前輩？”他的聲音里帶著點點不確定。

        “cash，你好呀。”貝爾摩德在剛還沒反應過來“北川楓”是誰，這會兒見到了真人，她才把眼前人和記憶里在好萊塢拍戲的時候見過的一個小孩對上號。

        當時和她搭戲的另一個演員正好認識北川楓，他告訴貝爾摩德cash是個霓虹人，雖然歲數還小，但演技卻出乎意料的非常好，說不定過不了幾年，國際電影市場會成為cash的時代。

        言辭間對北川楓算是極盡夸贊。

        貝爾摩德那時候的戲份已經差不多算是拍完了，因此沒停留兩天就離開了拍攝地點，自始至終她其實沒有和北川楓正面聊過一句話。

        因為她的對外身份，作為沙朗溫亞德的“女兒”，本身也是天才影星的“克莉絲溫亞德”所帶來的知名度，貝爾摩德當然不懷疑這個可愛的后輩會認識自己。

        北川楓個問句脫口而出之后，好像才意識到現在這個場合，自己直接叫破匿名合作方的身份有些不合時宜，遂又收了聲。但凡會多想一點的人，都會懷疑一下他們是不是提前調查了對方的信息。

        不過說起調查身份這件事，歸根究底起來，肯定是對方不占理，對方可能是心里也清楚，于是也不在這上面多做糾纏，談話直接進入了這次雙方見面的主題。

        “我是北川景，這位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北川楓，很高興和兩位見面。”

        北川景的出身，注定了他場面上的功夫不會差。

        “gin”男人很冷淡的吐出了一個單詞。

        “我是貝爾摩德，當然，小家伙叫我克莉絲姐姐也沒關系哦。”即使已經被認出了身份，貝爾摩德也還是重新做了自我介紹。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稍帶點暗示的意味。

        但怎么說呢，媚眼完全是拋給了瞎子看。北川楓最開始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仿佛真的就只是因為在不適宜的場合見到了出乎意料的前輩而感到驚訝而已。

        “無用的寒暄就到此結束吧。”琴酒的聲音有些輕微的不耐煩。

        雙方談合作，表示出這種態度其實是有些失禮了，但貝爾摩德雖然帶了一點歉意的神色，擺出一臉他就是這種作風我也沒辦法的無奈，卻也沒有說出什么緩和氣氛的場面話來。

        北川景仿佛沒有感受到琴酒的不耐煩一樣，笑容保持的可以說十分完美，但他還是跳過了無用的開場白。

        “貴方的意向合同我已經看過了，關于條目梗概，我方沒什么意見。”

        “這是正式合同。”貝爾摩德拿出一個文件袋，從里面抽出了幾張打印紙。

        “……關于正式合同的第三部分，貴方給出的報價是九十億日元，恕我直言，你們不如直接去搶。”

        “先別急著拒絕嘛。”貝爾摩德撩了一下垂在臉側的淡金色碎發，聲音嫵媚動人又不讓人感覺她輕浮造作，“我們當然知道那東西價值不止這個數，但是再珍貴的東西，落到不適合的人手里，沒法發揮出實際性的作用，也就和廢物沒有區別了不是嗎？”

        “貝爾摩德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賣出去的又不是路邊便利店隨處可見的模型，更何況，我想貴方應該很清楚，這東西的附帶價值，遠遠要比它本身高的多。”

        “當然，否則我們也不會找上北川先生你。合同上寫的九十億當然可以再商量，但合同上只能這么寫。”

        北川景短暫的沉默了幾秒，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根據他的調查來看，對方背后的集團，或者說組織，可不怎么合法，而聯系上他，購買那個東西，還要走正規渠道簽合同，甚至考慮到控制交易金額來騙過司法機關的審核。

        “好。”北川景一個字帶過了這個再商量的話題，繼續往下說：“第四部分的第二條款……”

        “根據近二十年的數據來看……”

        “可以每三個月進行一次交接……”

        “為了讓進度得到保證，在人員的選擇上我方可以不過問，但……”

        “這次合作的聯絡員，將由楓來擔任。”

        北川景這話讓貝爾摩德和琴酒都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聯絡員這個職位，算是好聽的叫法，其實說白了，就相當于人質，用來保證對方不會在合作中途毀約的制約。

        這個人質還必須要有相當程度上的價值，保證在合作方毀約的情況下，人質可以償還己方的損失。

        “只會演戲的花瓶在組織里可活不下去。”插話的竟然是琴酒。

        他不認識北川楓，但從北川楓最開始和貝爾摩德的對話和后來北川景的介紹中了解，他大概也是演員一類的人。

        這聽起來很像是嘲諷。不過，嘲諷歸嘲諷，他說的也是實話。

        北川楓即將擔任的角色，性質和種花古代時被送往別國的質子差不多，并不是只需要到組織的地盤待著吃好喝好的。

        但作為接收“質子”的一方，琴酒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幾乎已經可以歸進好心提醒的范疇里了。

        不過，貝爾摩德作為琴酒多年“同事”，覺得他不會那么好心，應該只是單純看不上北川楓這個人而已。

        組織里的人普遍都有些慕強心理，琴酒也不例外。他可能沒那么嚴重，但一般只看得上有能力的人。

        北川楓不能算“沒能力”，可問題在于，北川楓被外界推崇備至的歌喉，演技……在組織里一文不值。

        貝爾摩德想到的卻是，如果北川楓能夠掌握暗殺技術的話，加上他偶像的身份，對組織就有些作用了。

        特別是她還聽說過一些有關于“花蝴蝶”的傳聞。

        北川景和貝爾摩德從上午一直談到了傍晚，終于敲定了最終的合同。雙方分別在合同上簽過字之后，北川景建議一起吃頓飯。

        “北川先生邀請，我們當然……”雖然琴酒才是這次合作的主要負責人，但負責和北川景敲定合同，來回試探，討價還價的人是貝爾摩德。至于北川楓……北川楓負責當一個好看的花瓶。

        貝爾摩德這大半天勞心費神的，本來想去好好吃頓飯再回去安安靜靜睡一覺養養精神的，但不合時宜發進她手機郵箱里的郵件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她拿出手機稍微走遠了一點才按亮了屏幕。看著沒有署名的郵件和那個熟悉的郵件地址，她表情變了又變，最終又恢復了開始時的嫵媚又帶點神秘，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心思。

        “抱歉啦，臨時有些工作。”言外之意，吃飯就不必了。

        貝爾摩德急匆匆的走了，琴酒自然也不再待，簡單和北川景交流兩句后，帶著北川楓離開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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