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楓這邊正做著早餐，擱在房間里的電話就無聲的振動起來。由于長時間沒人接聽，電話很快被自動掛斷了。但緊接著，第二通就打了進來。

        幾盤精致的早餐被端上餐桌，琴酒也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北川楓的手機。

        “先生，可以吃飯了。”抬頭看見琴酒，北川楓招呼他過來吃飯。

        “你的電話一直在響。”琴酒把手機丟到北川楓手里，沒再管，自己吃早餐去了。按亮屏幕，二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同一個人，北川楓的經紀人，西宮園。

        正打算把電話回過去，西宮園的電話就再次打了進來。秒接電話，還沒等北川楓和對面問個好，西宮園的聲音就劈頭蓋臉的砸過來。

        “楓楓，你怎么不接電話？”

        “西宮姐，我手機放臥室了，在做飯，沒聽見電話響。”

        “我給你發的郵件你看了嗎？”

        “啊，沒有。”北川楓剛拿到手機西宮園的電話就直接打進來了，他根本沒有看新郵件的時間。

        “那算了，你待會看看。你和姐姐老實說，你談戀愛了嗎？”

        “什，什么？”北川楓沒反應過來西宮園是什么意思。

        “你昨天晚上在哪？”西宮園完全沒在意北川楓的不回答，又直接問了下一個問題。

        “我昨晚在……xx酒店，怎么了嗎？”雖然是這么問，北川楓卻已經大概猜出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出意外估計是琴酒昨天晚上抱他出酒店的時候被什么認識他的人給看到了，到網上去說被西宮園知道了。

        至于偷拍，他當時沒感覺到有人在偷拍。昨晚那個時間段，人本來就很少，他從套間出來到上車一共見到五個人，一對半夜跑到酒店大堂躲雨的情侶，估計之前是在外面壓馬路，一個酒店前臺的值班小妹，兩個推著車趁半夜沒人清理地毯的清潔工，當時沒有人表現出認識他的樣子，也沒有偷拍。

        “你，你和誰在一起？”聽到北川楓的回答，西宮園明顯情緒更激動了。

        “西宮姐，你就直接說發生了什么事？”

        “你昨天和一個銀色長發的男人一起出酒店，被人拍到了，今天凌晨四點多，人家就拿著照片和估計是連夜撰寫好的報道來找我了。”西宮園氣憤之余，還有些對北川楓的恨鐵不成鋼。

        “楓楓啊，你才十八歲，你……唉。”說著西宮園連氣也氣不起來了，只好嘆氣。“人家指著自己寫的報道標題，知名國民偶像，深夜被神秘男子親密公主抱離開酒店，跟我談條件，說要不給他一千萬，要不他把報道發出去，只給我們一天考慮的時間。

        這種未成年偶像的戀情曝光可都是大八卦，要是發出去我可是能撈到不少錢，這是那個偷拍狗仔的原話。”

        “西宮姐，你怎么說的？”北川楓微皺一下眉，為自己沒有察覺到偷拍而有些不滿，質疑自己是否在離開那里之后變得松懈了。但再往深想想，他覺得，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還能怎么說呀，我當然沒承認那個人是你。他那照片是用專業的間諜相機拍的，即使當時下著雨，拍的也很清楚，還好沒拍到你的臉，就算他發出去也可以公關掉。”

        西宮園這時已經從最開始的火氣上頭狀態轉變成了理智準備公關狀態。“一千萬太多了，不如就讓他發，然后你別給回應，我這邊會聯系經濟公司買水軍，引導輿論風向，組織粉絲給你洗白，等過幾天風頭過了，自然就好了。還有就是……”

        “不行。”西宮園的安排還沒說完，就被北川楓打斷了。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強硬，他緩和了一下情緒，才出聲說到：“西宮姐，那個，銀色長發的男人，照片拍到他的臉了嗎？”

        “拍到了，整個正臉，拍的可清楚了。長的還挺帥，要不是姐姐就是混娛樂圈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大明星呢。對了，楓楓，他是你朋友吧，要不你和他商量商量，咱們趁著這次機會，捧他出道吧，在我手底下，我一定……”

        “不行，西宮姐。”北川楓對西宮園這種時刻處于工作狀態的作風實在是感到沒轍。

        “放心楓楓，就算捧他出道，你也是姐姐最疼愛的崽崽。”

        “嗯，不是，西宮姐，我這個……朋友不能出道，那個照片也不能發出來。他要錢就給他錢，但如果他不能遵守約定，我會再想辦法解決。”北川楓明明依然是那種憂郁而隱含溫柔的語調，西宮園卻從中無端聽出一些毛骨悚然的東西。忽然不敢問這個再想辦法具體是個什么辦法了。

        “可是，一千萬也太……”

        “沒事，一千萬就一千萬，走我的私賬。”

        “那好吧。”西宮園妥協了，卻還是忍不住磨叨兩句：“我會盡量壓壓價，你錢賺的很容易嗎？不要這么揮霍，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很多。”

        “謝謝西宮姐關心，我心里有數，連累你替我操心了。”

        直到電話被對面掛斷，西宮園才猛然反應過來，她好像……被帶跑偏了，還沒問出來北川楓和那個銀發男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呢。

        掛斷電話，北川楓才發現琴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后。

        “在說什么？”

        琴酒這話問的奇怪，北川楓以為琴酒不會干涉他的私事才對。但想想琴酒可能是捕捉到了昨晚任務地點的關鍵詞，才多問一句。況且這件事他也算是給琴酒解決了一個麻煩，雖然琴酒自己也可以解決，但他為此花了一千萬，總要得到點什么，不然也太虧了。

        “沒事。”雖然這么說著，北川楓卻打開了顯示有新郵件的郵箱，一張清晰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雖然他很快按滅了屏幕，但短短幾秒時間，已經足夠琴酒看清照片的內容了。

        北川楓的動作，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怎么回事？”琴酒從背后一手抱住北川楓的腰，一手攥住他拿著手機的那只手腕。

        “是，昨天晚上，我從酒店出來的時候，被狗仔偷拍到的。”北川楓說的有點吞吞吐吐的，“西宮姐，哦，就是，我的經濟人，那個狗仔拿著照片去找了她，西宮姐打電話來是找我商量解決辦法的，不過，已經解決了，照片不會被發出來。”北川楓說著，最后又補上一句：“不用擔心。”

        “一千萬封口費？”琴酒反問。

        北川楓輕咬了一下下唇，又吃痛的松開。昨晚被咬破的嘴唇還沒好。

        “你就這么解決問題？”琴酒接著問。這次，北川楓點了點頭。

        琴酒放開了北川楓，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按號碼，同時和北川楓說話：“進了組織，至少要學學組織的處事方式。”

        打出去的電話很快被接通，琴酒沒有給對面說話的機會，直接進入正題，說：“查查昨天晚上十一點半到十二點這段時間，xx大廈三層到五層之間有什么人在那，他拍到了不該拍的東西，找人去讓他永遠閉嘴，再去他家里搜查一下，把所有能用于儲存圖片的電子設備都銷毀，做的干凈一點。”

        聽著琴酒一番犯罪含量過高的吩咐，北川楓沉默。確實是組織的風格。

        不過能從一張只看了幾秒的照片就分析出拍攝地點，確實有點本事。

        看到琴酒掛斷電話，北川楓才出聲：“先生，我只是個普通人。”

        “你昨天才在銀座狙擊了一個人。”

        北川楓再次沉默。他之前調查組織的時候怎么沒發現，琴酒還有懟人這種奇奇怪怪的屬性加成。

        “今天還需要我跟著您嗎？”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不用，你留在這里，要出去給我發郵件。”琴酒正要轉身離開，北川楓卻忽然抱了上去，踮起腳尖去吻他。琴酒沒有拒絕，反而把他按到自己懷里。

        北川楓算是那種吻技滿分一百分至少可以打九十五分的人，做情人，樣貌當然沒的說，因為跳舞身材也很好，床上功夫，嗯，滿分，可是說是方方面面都無可挑剔。除了話少了點，但這一點在琴酒看來可以算是優點。

        大早晨的，這一親把兩個人都親出了火氣。“先生……”北川楓低喘著，雙臂還是環在琴酒的脖子上不愿意放開。琴酒想到昨晚安室透對北川楓的評價，覺得他沒說錯，是挺黏人的。

        琴酒作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的勞模，最終還是抵抗住了北川小妖精的誘惑，到組織基地去了。今天他是有正事要忙的。走之前，他總算沒忘記和北川楓交換郵箱號碼。

        琴酒走了，這邊被留在別墅的北川楓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一直保持在標準人設狀態對他來說不算累，累的是和琴酒這個人相處，必須要時刻算計，不能行差踏錯一步。他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緩慢積累信任，只好算計著走捷徑。

        這世上，但凡捷徑，都不會容易，距離的縮短注定了捷徑比大路更崎嶇。

        可是即使不好走，北川楓也必須走這條路，因為，他沒有那么多時間。

        回到房間里補了小半天的覺，北川楓神清氣爽的開始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寫歌。他沒有用電腦上下載好的軟件做，直接拿了幾張白紙在上面寫寫畫畫，這一寫起來時間過的就快了，太陽上升到天空中央，再緩緩西沉，直到完全在地平線上隱去了蹤影，北川楓才再次從一堆亂七八糟的紙堆里掙扎著抬起頭來。

        他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寫滿音符的曲譜散了一地，一眼看去有十好幾張。抬手揉了揉因為長時間低頭導致有些發酸的脖子，再打量一遍滿地的曲譜，靜止了大概五秒鐘，北川楓宛若一條失去夢想的咸魚似的又趟了下去。

        被摔出淤青的后背沒有得到處理，這時候已經進化成了一片火辣辣的疼，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倒也算舒坦。

        摸出手機按亮屏幕，一看時間，將近八點了。

        先生，還沒回來啊……

        隨手把手機丟到一邊，北川楓有些疲憊的合上了眼睛，放任意識沉入黑暗。

        在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撕心裂肺的哭喊，濺到臉頰和唇邊的溫熱血液，然后是抬頭能看到的，永遠灰蒙蒙的同一片天，再后來，再后來怎么樣了呢？

        沒日沒夜的練習，被灌輸不屬于自己的思想，那些永遠沒法洗干凈的骯臟痕跡，像流浪在下水道里的野貓一樣不斷掙扎，亮出鋒利的爪子，被折斷，一次又一次，每一個有雷聲的雨夜，被關進沒有一絲光亮的屋子里。

        直到現在，還是要每天殫精竭慮的算計，沒法擺脫那些人的控制，但是，至少這一次，他一定會……夢境的最后一幕，定格在那個模糊的一頭長發的黑色背影。

        好冷啊，北川楓迷迷糊糊的想。不受控制的，他在地板上蜷縮起了身體，那是個相當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琴酒回到家，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一身純白的北川楓蜷縮在同樣瓷白的地板上，幾乎要融進那一片潔白里。混亂的紙張散在他的身體四周，加上紙面畫著滿滿當當的音符，活像是什么□□獻祭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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