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誤入歧途

        茫茫戈壁荒漠中，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軍隊正在艱難前行。這正是藍(lán)玉率領(lǐng)的遠(yuǎn)征大軍。

        其中殿后的兩衛(wèi)兵馬，一個是平安率領(lǐng)的遼陽衛(wèi)騎兵，一個是張玉率領(lǐng)的燕山左衛(wèi)。

        兩衛(wèi)騎兵按照斷后的規(guī)矩，呈雁行陣前進，以盡可能的為身前的大軍提供庇護。

        雁行陣左翼，張玉與一名穿著普通的軍士并轡而行，奇怪的是，張玉這個燕山左衛(wèi)指揮使，居然馬頭稍稍落后于那個普通士兵，說話時還微微欠著身子，完全一副下級對上級的態(tài)度。

        但周邊的將士們卻沒一個覺得奇怪的，因為那個黑臉的軍士，其實是他們效忠的燕王殿下……

        “你說，老六這會兒應(yīng)該知道真相了吧？”朱棣用蒙古帽扇著風(fēng)，雖然已經(jīng)是八月中旬，但烈日下的戈壁灘還是灼熱難耐。

        “這都半個月了，八成知道了。”張玉苦笑道：“也不知道丘福兄弟能不能頂住六王爺?shù)呐�火。�?

        “他只要把那封信拿給老六，應(yīng)該問題不大……吧？”朱棣自己也有些吃不準(zhǔn)。他知道老六跟自己感情最深，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幫著自己過關(guān)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這回犯的事有點大——重任在肩卻擅離職守，還混到軍隊里上前線。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后果不堪設(shè)想。

        “哈哈哈！”朱棣卻很看得開道：“不要緊。我原本最擔(dān)心的，就是老六忽然派人追上來，把我抓回去，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倒也是。”張玉點點頭，心說皇帝的兒子就這么任性。卻也不想想，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人可怎么辦？

        攤上這么個奇葩的主子，還能怎么辦，只能涼拌了。

        “不好說。”張玉是個從不說違心之言的人，哪怕對自家王爺也實話實說道：“這個事情不可能輕描淡寫的就過去了。王爺和臣等一個也逃不過去。”

        “是。”張玉點點頭道：“王爺也應(yīng)該少給六王爺添麻煩。”

        “嘿，你個張玉，說話從來就不知道客氣。”朱棣白他一眼，正色道：“放心，我不是沖動起來不計后果的那種人，出發(fā)前我就想清楚了。首先老六毫不知情，肯定不會吃掛落，再說父皇也不舍得處罰他。”

        定定神，張玉請示道：“為臣現(xiàn)在可以跟藍(lán)將軍他們通個氣了吧？”

        “再者老六也不舍得處罰我，只有父皇才會。但父皇呢，又最注重戰(zhàn)功。”朱棣篤定道：“只要我們這回能立個大功回去，什么擅自行動，什么不告而別，統(tǒng)統(tǒng)算不得什么大事。都可以一筆勾銷！”

        “不行。”朱棣斷然搖頭道：“我跟藍(lán)玉不對付，他要是知道我在，一準(zhǔn)兒會強行把我送回去的，就算不送回去，燕山左衛(wèi)也只有靠邊站的份兒了。”

        估計回去之后，他的皮都能讓父皇扒下來。

        張玉心說他就是不知道你在，我們一樣也得靠邊站。便又提議道：“那至少得知會下晉王吧？不然也太不負(fù)責(zé)了。”

        “到現(xiàn)在老六的人還沒來，應(yīng)該就不會來了。”他慶幸的笑笑道：“我家老六果然沒變，還是最重感情的，不會讓他四哥那么丟人現(xiàn)眼的。”

        “老三知道的話，還不知道怎么戲弄我呢！”朱棣先是搖頭，但想了想又點頭道：“再過幾天，你悄悄跟他說一聲，讓他心里有個數(shù)就行了。”

        “唉，好吧。”張玉點點頭又問道：“具體哪天？”

        “等走出沙漠之后吧。”朱棣看著眼前望不到邊的滿地砂礫，只覺一陣陣的燥熱，卻強忍著不去碰懸在馬背上的水囊。

        <div  class="contentadv">        因為他們已經(jīng)兩天沒找到水源了，只剩這點救命的淡水了。

        “你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勁？”朱棣便問張玉道。

        “嗯。”張玉點頭道：“感覺上頭有點準(zhǔn)備不足，按說過沙漠時可以少帶干糧，但水囊一定要多帶，路過水源時盡可能的全都裝滿水才對。咱們卻沒有特意的準(zhǔn)備，這再過一天就要斷水了。”

        “也不知道藍(lán)玉是怎么搞的？！”朱棣恨恨罵一聲。但沒亮明身份之前，他也就只能抱怨兩句而已，沒什么卵用……

        ~~

        此時的遠(yuǎn)征大軍已經(jīng)進入戈壁荒漠好幾天了。

        他們從慶州啟程，繞過慶云山麓后北行數(shù)日，眼前無邊無際的綠色草原，便漸漸被灰白色的砂礫替代，草木越來越稀疏，只剩一些耐旱的灌木、紅柳，還在東一簇西一簇的頑強生長著。

        所以每天馬匹覓食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行軍速度也一降再降，一天都走不了五十里。

        “這是什么情況？！”藍(lán)玉也懵了，讓人找來帶路的觀童問道：“不是說一路上不缺水嗎？怎么走路這么久，見不到一處水源？”

        觀童舔一舔干裂的嘴唇道：“我也納悶啊，按說這片戈壁是不缺水的，沿著游魂南道一直往北走，路上分布著眾多的小湖、水泡子和沙泉，怎么一處水源也沒看見呢？”

        頓一下，他反問道：“將軍確定咱們一直往正北方向走嗎？”

        “那還有假？”藍(lán)玉掏出自己的指北針，給觀童看道：“喏，正北！”

        “那就奇怪了。”觀童不解道：“我咋總感覺咱們是在往西北方向走呢？”

        “拉倒吧你，你的感覺能有指北針準(zhǔn)？”藍(lán)玉不以為然道。

        “將軍，我也有同感。”這時，一旁隨軍的劉祥也說話了。他指著地上的影子道：“要不咱們還是測量一下吧？”

        劉祥是洪武十八年科學(xué)進士第一名，之后便進了兵部，擔(dān)任職方司主事。職方司平時掌輿圖、巡操練，隨軍出征時，懸賞罰、調(diào)兵食、紀(jì)功過……就是之前所說的兵部監(jiān)軍。

        按說藍(lán)玉是很討厭監(jiān)軍的，但劉祥不一樣，他是朱楨的大舅子，而且有真才實學(xué)，所以藍(lán)玉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對他的話也十分看重。

        “嗯。”藍(lán)玉點點頭，其實他心里也在嘀咕，只是這個指北針從來沒錯過，所以他一直認(rèn)為是自己的感覺有誤。

        于是劉祥找了一根三尺多長的木棍，將其垂直插在地面上。陽光照射下，木棍在地上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然后他將一塊石頭放在影子盡頭的位置上。

        眾人等了頓飯功夫，便見日影漸漸西移，劉祥又用石頭標(biāo)記了最近的影子盡頭。

        然后他左腳踩住第一塊石頭，右腳踩住第二塊石頭。這時他面對的方向就是正北。

        再看那指北針上的指針，卻向西稍稍偏了將近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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