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之后，陳媽媽果然來了綠菱苑。

“見過大小姐，奴婢是趁著老夫人歇下了，才抽身出來，讓大小姐久等是奴婢的過錯。”陳媽媽很會說話，當先就請了罪道。

“不妨事，我也是剛用完晚膳。媽媽正是體貼人呢，怕來早了打斷了我用膳。”沈洛汐笑道。

“再也沒有比小姐更體貼人的主子了。”陳媽媽凝噎道。

“媽媽言重了。”沈洛汐安慰了陳媽媽一句，然后對茗煙和茗雨使了個眼色。

茗煙和茗雨會意，福了個身便退出去，守在門外不讓其他人靠近。

房間中只剩下了沈洛汐、陳媽媽，以及沈洛汐懷里的蘇由霰。

“我方才回來思索了一番，倒是想到了個法子，能湊出銀錢來。不過有些冒險，還需要媽媽配合。”沈洛汐沉吟道。

“小姐盡管吩咐，奴婢刀山火海也是下得的。小姐這般為奴婢那命賤的兒子著想，奴婢要是還推托，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了？”陳媽媽連忙表忠心道。

沈洛汐輕輕搓揉著蘇由霰的發(fā)絲，語氣凝重道：“媽媽且附耳過來。”

陳媽媽連忙起身，將耳朵湊近沈洛汐。

沈洛汐壓低聲音，細細囑咐了一番。

陳媽媽也越聽越凝重，眉頭漸漸鎖起。當沈洛汐說完之后，陳媽媽心中衡量了一番，想到半死不活的兒子，又想到一毛不拔的老夫人，狠了狠心咬牙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辦妥。”

“好，媽媽且放心，只需小心運作，一定不會牽連到媽媽的。”沈洛汐說道。

“小姐這般為奴婢考慮，奴婢心中只有感激的。”陳媽媽由衷道，“便是真的出事，那也該奴婢攬下，絕不能讓小姐受了牽連。為了報答小姐，也為了奴婢那苦命的兒，奴婢這條命便是豁出去了又何妨？”

“媽媽可莫要再說喪氣話了，天色也不早了，媽媽先回去歇著吧，明日還有許多事情做呢。”沈洛汐勸慰道。

“唉，奴婢這就告退了。”陳媽媽連連應道，走出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過頭來說道，“奴婢還有一事稟報，之前奴婢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一個小丫鬟進了銀松苑，以前也沒見過，奴婢也不知道她是哪的丫鬟，只是覺得有些可疑，便和小姐這多一嘴。”

“哦？那丫鬟穿什么顏色的衣服？”沈洛汐問道。

“天色有些暗，奴婢隱約瞧著好像是淺綠色的。”陳媽媽思索道，“哦，對了，她手中還拿著一方鵝黃色的綢帕。”

沈洛汐眼神暗了暗，隨即恢復如常，若無其事的笑道：“媽媽有心了，去歇著吧。”

“是，奴婢告退。”陳媽媽見她聽進去了，便轉(zhuǎn)身走了。

“茗煙、茗雨進來。”沈洛汐喊道。

“小姐可有事吩咐？”二人詢問道。

“茗煙去看看，咱們院的小丫鬟們在不在。茗雨去銀松苑外守著，看看有誰出來。”沈洛汐語氣中透著一絲殺伐之氣。

“是。”二人連忙應下。

待人都走了，沈洛汐看向蘇由霰：“怎么一直不說話？嚇著了？”

蘇由霰臉上淡淡的，聽到沈洛汐問話，這才抬起頭來，依舊鎮(zhèn)定：“你很缺錢？”

那小眼神好像在疑惑，沈洛汐作為沈家嫡女竟然也會缺錢這么神奇的事情。

“對啊，我很缺錢。”沈洛汐笑道，還很惡趣味的狠狠搓了蘇由霰的腦袋一番，把他的頭發(fā)弄得一團糟。

蘇由霰厭惡的抬手推掉沈洛汐的惡魔之手，忿忿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又不是君子。”沈洛汐詫異道，“你沒聽說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嗎？”

“……”蘇由霰畢竟還是太小了，十個他也不是沈洛汐這種兩世老妖精的對手。

“我只是好奇，你就這么將計劃毫無保留的告訴陳媽媽了，要是她去老夫人那反咬你一口，你怎么辦？”蘇由霰盯著沈洛汐問道，滿眼都是在責怪她怎么能如此輕信于人。

“人小鬼大。”沈洛汐失笑，“小小年紀怎的心思便這般重？你呀，還是太年輕，多跟姐姐學著點吧。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為什么我敢毫無顧忌的告訴她。”

沈洛汐將白天的事解釋了一遍，然后對他說道：“你現(xiàn)在再想想其中緣故。”

蘇由霰苦著一張笑臉，思索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就算如此，回春堂的大夫已經(jīng)答應你先用藥了，就算你事后拿不出錢來，也為時已晚。陳媽媽大可明哲保身，不必幫你實行這個計劃。雖然這么說的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些，但這世上恩將仇報的事并不少。何況陳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你這點恩惠未必能收買她。”

說完，蘇由霰責怪的看了沈洛汐一眼，好似在說“你還是太嫩太天真了些，怎么能如此大意，以為一點恩惠就能讓人全心全意幫你”。

“你能想到這么多，已經(jīng)很不錯了。”沈洛汐贊賞的說了句，“我當然不可能以為只憑著些許恩惠，就能徹底收買人心。正如你所說的，這世上恩將仇報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這次失信于回春堂，會有什么后果？敗壞的只是我的名聲嗎？”

蘇由霰一愣，別看他年紀小，心思卻不少，經(jīng)過沈洛汐這么一提點，恍然大悟道：“敗壞的是沈府的名聲，所以為了保全沈府的名聲，不論是老夫人還是沈家主，首先要做的就是付清銀兩將這件事壓下去，然后才是秋后算賬。你作為主使自然首當其沖，而劉達同樣也跑不了。就算回春堂治好了他，沈府也饒不了他這樣敗壞沈府名聲的奴才。”

“你還漏了一點，就算沈府不追究他，你覺得我會放過他乃至他們一家嗎？”沈洛汐殘忍的笑道，“就算事發(fā)，于我來說不過是小錯罷了，懲罰自是有的，卻不致命。待我喘過氣來，就是他們的死期了。”

“對哦，我差點忘了你是個多么惡劣的人了。”蘇由霰認真的點點頭，“所以陳媽媽不管是不是真心報恩，都知道該怎么趨利避害。”

“聰明。”沈洛汐不吝贊賞道，“配合我，或許無事，且還能治好兒子。但不配合，不論如何，她事后都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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