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內，御書房。

朱雀國君主端木星辰于此中坐了一個晚上，既不曾臨幸宮妃，也不曾回皇帝寢宮承天宮休息。

他在等，等秘衛的消息，一個晚上沒有合眼。

然而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日出東方，晨曦放明，也不見御書房外有人來通報消息。

御書房內除了皇帝端坐在龍椅上，便只有一個太監總管阮如意恭敬的立在皇帝身側，其他連侍奉的小太監也沒有一個。

皇帝目光深邃——盡管帶了些血絲，似在凝視御書房房門，又似在凝視虛空，好似穿透了前方的層層阻隔，不知看向了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似乎終于注意到了時辰。

“天亮了。”皇帝聲音有些沙啞。

阮如意一個激靈，身子俯低了些：“請陛下吩咐。”

“傳國師。”皇帝沉沉的說道。

“是。”阮如意再次一個躬身，匆匆退下往鎮國塔而去。

鎮國塔正是國師催宏明的居處。

阮如意走后，皇帝的龍案前不聲不響的出現了一個跪伏著的人。

“給朕查。”皇帝凌厲的說道。

那人一拱手，接著便迅速消失了身影，似乎不曾來過。

皇帝的目光愈來愈冷，隨后緩緩閉上，靜靜等待，一如徹夜。

御書房外腳步匆匆，是阮如意回來了。

“回陛下，國師已奉詔前來，正在御書房外等候。”阮如意一絲不茍的說道。

“傳。”皇帝眼睛不曾睜開，但口中傳出了一個音符。

“是。”阮如意起身，對外喊道，“傳國師覲見。”

門外緩緩走入一個身著墨藍色星辰道袍的道人，沒有想象中的年邁，反而十分俊朗，但看不出具體年紀，說二十可，說三十也可，甚至說四十亦可，著實模糊的很。

其步伐之間仿佛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奇韻律，隨著他一步步走來，御書房內都充斥著一種疑似為“道”的氣息。

國師眼帶淡淡的笑意，對著皇帝也不見拘謹，拂塵隨風輕飄，開口時令人如沐春風：“貧道參見陛下。”

“國師免禮，賜座。”皇帝已然調整好了聲音，不再沙啞，帶著帝王的威嚴又不失親近。恰到好處的表達了對國師的重視。

國師坐下，繼續笑道：“陛下召貧道覲見，不知有何吩咐？”

“阮如意，上茶。”皇帝沒有接話，而是再次吩咐阮如意道。

阮如意立即應是，當然這種活是不需要太監總管親自動手的，只需對守候在外的值日太監吩咐一聲即可。

茶很快上來，皇帝一杯，國師一杯。

皇帝抬抬手，示意國師用茶。

國師頷首并謝恩，韻味十足的品嘗了一番，好似在飲仙釀。

二人對坐了一個時辰，御書房內終于有了動靜——先前被皇帝派出去探查的影衛回來了。

影衛沒有開口，而是雙手呈上一份資料——只是薄薄的一張紙。這是影衛們的本事，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得到的消息分門別類整理清晰交給皇帝。

皇帝打開看了一遍，面色愈來愈陰沉，最后陰云密布，令人膽顫。

“陛下可否賜貧道一觀？”國師依舊不動如山。

皇帝示意阮如意。

阮如意接過資料，送到國師面前。

國師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拈起，真是一舉一動皆成標本。

須臾，國師開口：“在京城之中，還有人能瞞過陛下的眼睛。”

按照資料上所說，皇帝秘衛對二皇子、太子、四皇子的動向了如指掌，不然也不能坐收漁利了。但偏偏在他們得手之后，竟還有第五方勢力介入，將皇帝秘衛一網打盡。

“朕也想知道，是哪路神仙，連朕都瞞過去了。”皇帝陰沉道，“不論是老二還是老大或是老四，他們的舉動朕都一清二楚，偏偏這神秘勢力朕竟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這么說也不對，從影衛得到的資料看，動手的是兩撥人。朕的秘衛，是死在兩種手法之下！尤其是千戶長，分明是死在了其中一方的絕頂高手之手——一擊斃命！”

“如斯神出鬼沒，”國師頓了頓，溫和的眼神瞬間凌厲，“邪君！”

“最可惱的是，即便朕猜到邪君，也依舊不知幕后主使到底是誰。邪君身份詭異，江湖也好，朝堂也罷，至今無人知其真實身份。”皇帝暗恨，“甚至另一方勢力，朕也沒有頭緒。”

“實為難也。”國師頷首。

皇帝一滯，他這么說難道不是在暗示國師主動請命嗎？然而現在這老狐貍這是什么反應？

見國師不接茬，皇帝只得自說自話：“不知國師可否出手？若國師有所為難，可能請國師師門……”

然而這次皇帝還沒說完，國師便打斷了他：“貧道盡力而為，若無建樹亦是無可奈何，然掌教不涉世事，此事不可再提。”

“如此便仰仗國師了。”皇帝只得作罷。

“貧道慚愧。”國師謙虛道。

“朕該早朝了，國師也先回去吧。”皇帝送客道。

“貧道告退。”國師施施然退去。

“混賬！天都亮了，這群廢物怎么還沒將貨運到？”二皇子府，二皇子端木天賜惱怒的罵道，平息了會怒氣，對著身邊的中年人道，“方先生，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

方先生沉思了一會，道：“此時還未到，怕是出了岔子，甚至兇多吉少了。但愿沒有泄露身份，否則殿下危矣。”

“是誰？我們的行動明明十分隱蔽，怎會泄露？”端木天賜怒道。

“唉。”方先生無奈一嘆，“殿下，承安終究是天子腳下。”

“你，你的意思是，父皇？”端木天賜慌了。

“殿下莫慌，為今之計，便是按兵不動。若是皇上，殿下倒是暫無危險，最多這批人手和貨物要損失了。”方先生勸道。

“是，是了……那就，等吧。”端木天賜無力道。

同樣，四皇子府、太子府也先是爆發出了一陣怒火，而后又陷入一陣恐慌，但最終都沉寂下去，不敢有所動作。

因為他們都知道，若真是皇帝在幕后操縱，他們只能吃啞巴虧，但不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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