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媽媽給我弄醒。”老夫人怒道。

王媽媽也是倒霉，被人陷害了不說，偏偏在關鍵時刻昏了過去，最重要的場面沒有見到，就是想給自己辯駁都無從下手。

下人毫不客氣的一盆水潑在了王媽媽頭上，冷水的刺激立即讓王媽媽轉醒了過來。

一睜眼，又是一陣嚎啕：“老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也死了算了！”

“別嚎了，證據在此，你還想狡辯？”老夫人喝道，“銀票最終是經你的手捐出去的，連翹也指證你造了假銀票并收買于她。不然她一個丫鬟哪來的這么多錢？還恰好是那日取出的銀票？想必陳媽媽鬧肚子也是你害的吧？說，是誰指使你的！”

黑鍋總得有人來背，沈洛汐把自己摘出去了，老夫人能怎么辦？老和尚還在邊上看著呢，不拿出個說法出來，不用到明天沈府就得聲名狼藉了。

拿假銀票欺瞞佛祖，這種罪名莫說沈府這樣的人家不肯擔，便是普通人家也是避之不及的。不僅名聲不好聽，惹人嘲諷，還得罪了佛祖，萬一佛祖發怒降下懲罰，誰承擔的起？

原本老夫人勢在必得欲借此一舉打壓了沈洛汐，讓她徹底臭了名聲，在京城再也抬不起頭來。孰料沈洛汐棋高一著，老夫人也只能將王媽媽拉出來當替罪羊了。

當然，若是王媽媽能將沈洛汐也拖下來，她是不介意推波助瀾的。或許還會因此，對王媽媽私下寬厚幾分。

但是王媽媽此時亂了方寸，一個勁的想撇清自己，竟是沒聽出來老夫人的暗示，又或許是淚水糊了眼睛，沒看清老夫人的眼色，只是不斷的哭天搶地，更是欲要爬起來學陳媽媽撞柱子去了。

老夫人心中恨極，這沒用的老東西！留著她作甚！

一邊叫人攔住她，一邊厲聲逼問：“再不從實招來，便杖責二十，連同全家都發賣了出去。”

王媽媽是老夫人劉氏的陪嫁，一家子都是劉家的家生子，丈夫早年死了，只有一雙兒女，女兒還未到出閣的年紀，兒子早已娶了親，還有一個小孫子。

“不！老夫人你不能啊，不能這么對奴婢。奴婢真的沒有做，奴婢對您忠心耿耿啊！”王媽媽凄厲的哭道。

“來人，拖下去。”老夫人不耐煩之極。

王媽媽看著上來扯她的大漢們，不由得徹底慌了，也意識到老夫人不會放過她了。一想到不僅自己要受杖刑，連著子女、孫子都要被發賣，王媽媽如被冷水潑了滿頭，心寒的同時反而冷靜下來了。

趁著大漢們還未抓住她，王媽媽一個前撲，跪在老夫人身前不斷磕頭：“奴婢招了，招了。”

“是，是……”王媽媽回了神，本也想著拉個墊背，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沈洛汐，但是在看見沈洛汐隱在蒼白面色下冰冷的眼神時，王媽媽仿佛感到了一股森冷的氣息包圍了她，頓時如墜冰窟。

在王媽媽準備指證沈洛汐而看向她時，沈洛汐釋放了一絲殺氣，冰冷的雙眼猶如惡鬼一般恐怖，頓時嚇住了王媽媽。

一剎那，王媽媽便陡然明白她們眼中的孱弱的大小姐才是最不好惹的，那個眼神好似在警告她若是扯出了沈洛汐，她甚至她一家都不會有好下場。

果然，下一刻，王媽媽耳邊傳來一個聲音：“王媽媽考慮清楚了再說。”

王媽媽大駭，這是沈洛汐的聲音，但看其他人的反應好像都沒有聽到。

見鬼了不成？

老和尚忽然微微睜眼，瞇著眼睛看了看沈洛汐。

聚音成線。慧云大師一眼看穿了沈洛汐的把戲，但并不揭破，隨即又閉上了眼。

王媽媽再也不敢看沈洛汐，收回目光，又略過沈驚鴻。她知道不僅沈洛汐，沈驚鴻也是老夫人的眼中釘，那么可不可以把矛頭轉向他呢？

“是……”但是對上沈驚鴻的眼睛時，雖然不似沈洛汐那般恐怖，但也是似笑非笑的模樣。王媽媽又躑躅了，沈驚鴻是沈凌最看中的少爺，心機豈是簡單的？惹惱了他，說不定下場更慘。

咬了咬牙，王媽媽只能將臟水往芙蓉苑潑了：“是三姨娘指使奴婢的，三姨娘許了奴婢不少好處，又許了奴婢兒女的將來，奴婢這才豬油蒙了心和三姨娘狼狽為奸。也不知三姨娘如何得知了大小姐要還愿的事，便早早與奴婢謀劃了起來。這些都只是奴婢與三姨娘做的，奴婢兒子和女兒都不知道，他們對老夫人絕無二心的，老夫人明察啊。”

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在乎自己安危了，而是要盡力保下自己的兒女、孫子。

“許了你兒女將來？”老夫人聲音都拔高了許多，“好啊，這是咒老婆子死嗎？老婆子死了也輪不到你一個妾室來做主！”

老夫人最忌諱的就是沈府內宅的權柄了，若是有人敢打這個的主意，絕對是觸了她的底線。難怪在聽到這句話后，她會如此發怒了。

“血口噴人！”樓夢婷也顧不得尊卑，當著老夫人的面大聲斥責道，“這狗奴才真是發了瘋，眼見著逃不掉了便胡亂咬人，一條瘋狗的話也能信的？定是這狗奴才揮霍了銀票唯恐承擔不起罪責，想要讓妾身替她頂罪，老夫人可不能遭了她的奸計。”

“紙是芙蓉苑的，王媽媽也指證你。”老夫人也失望王媽媽沒有指證沈洛汐，但既然有人頂罪，她自然要借坡下驢，“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沒有有力證據開脫，說什么都沒用。”

“芙蓉苑又不是深宮大內，戒備森嚴，流出一張紙去有什么難的？一萬兩在這狗奴才眼中是不可抵擋的誘惑，但妾身還不至于為了區區一萬兩做這等蠢事。”樓夢婷強勢的說道。

意思很明顯，一萬兩她不放在眼中！同時也指出了，是這狗奴才貪圖錢財，如今事發便想將主要罪過推給別人，自己留一個從犯的罪名好減輕責罰。

這時，沈驚云也開口道：“孫兒雖然不爭氣，但也跟著父親學了不少，名下也有幾間鋪子。雖不如大哥身家豐厚，但也不至于讓姨娘為了一萬兩去做下作之事。”

他們都不缺錢，沒必要為了一萬兩銀子冒險。

由此再深思一些，最缺錢的是綠菱苑，是沈洛汐。就連隱形母女林煙和沈驚蟄也不缺錢，畢竟林煙是得了沈凌喜愛的，平時又為人低調、善于偽裝，老夫人那也不為難她，日子自然過的比較舒心。

沈府的幾個主人里，只有沈洛汐比奴才還缺錢。

這一點老夫人當然清楚的很，但是讓她怎么說？能說嗎？

所以即使心知肚明，也不能用這個借口給沈洛汐冠罪名。那是打自己的臉，傳出去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了她苛刻正房嫡女了？

那她的名聲也不要了。

所以她不會，也不允許其他人以此為由。

那么只能是王媽媽見財起意了，至于她是不是被陷害的，這個重要么？

至于和沈洛汐串通的有哪些人……老夫人冷眼掃了連翹還有陳媽媽一眼，心中已然對她們產生了懷疑。

“王媽媽見財起意，背主竊財，又污蔑主子，罪不容赦。老身念你服侍老身三十年，兒女也不知情，便只處罰了你一人。交出一萬兩銀票，并杖刑三十關入柴房。”老夫人一錘定音。

王媽媽心如死灰，情知在劫難逃了。

是誰如此陷害算計于她！王媽媽心中大恨，一股凄涼悲哀之感油然而生。悲憤的看了陳媽媽一眼，她不信這個老對頭是無辜的，一定是她聯合了別人害她。

但她能說什么？她已經翻不了身了，唯一的愿望便是保全子女和孫子。好在她跟了老夫人三十年不是白跟的，不說勞苦功高這種虛的，只說她手中也掌握了老夫人不少見不得人的秘密，老夫人也會對她一家網開一面。

事已至此，只能認罪。

“奴婢謝老夫人寬宏大量，奴婢認罪，奴婢心服口服。”王媽媽磕頭道，“原先的銀票已經被奴婢救急用掉了，求老夫人給奴婢點時間，奴婢一定湊齊銀票贖罪。”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即使認了罪，但只要老夫人心中知道她是冤枉的，就不愁沒有后路。

短短幾天她一個奴婢怎么可能揮霍一萬兩？這里面一看就有蹊蹺，老夫人怎么會看不出來？

“帶下去吧。”老夫人揮揮手。

立即便有人將王媽媽帶走行刑，王媽媽也不抵抗，任由他們將她拖了下去。

“這都是府上小人作祟，冒犯了佛祖，老身實在慚愧。老身這就補齊銀兩，另外再捐五千兩恕罪，還望大師莫怪。”老夫人心力交瘁又面帶愧色的說道。

“阿彌陀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善哉。”慧云大師高深莫測的念道。

沈洛汐總覺得老和尚這是在指桑罵槐，專門說給她聽的。

“多謝大師。”老夫人虔誠的行了個佛禮，又命人再去取了一萬五千兩銀票出來，親手交給了慧云大師。

這回她還不信，銀票能做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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