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沁雪，見過老夫人。”沁雪畢恭畢敬的行禮道。

“免禮吧，叫你過來是因著府上過幾日要宴請各家的青年才俊們。你的主子大小姐與連家大公子一見鐘情，兩情相悅定了終身，你作為丫鬟當多為主子分憂。”老夫人說道。

沁雪面上依舊是誠惶誠恐的模樣，但心里早已驚駭的險些丟了魂，要她去害沈洛汐，不是要她的命么？不對，是連求死都不能的生不如死！

“奴，奴婢明白。”沁雪戰戰兢兢的說道，心里卻是打定主意回去就去向沈洛汐坦白請罪，以求獲得寬大處理。

“明白便好，怎么做不用老婆子教你了吧？”老夫人陰森森的說道。

“不，不用，奴婢知道該怎么做。”沁雪忙道。

“嗯，你是個機靈的，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老夫人夸贊道。

“謝老夫人。”沁雪恭敬道。

老夫人吩咐完了事情，心情緩和了不少，語氣也和藹了起來，慢悠悠的問道：“最近大小姐都在忙些什么？”

自有了假銀票一事，老夫人也警惕起來了，對沈洛汐的舉動問的更細致了些，以防備她在背后又搞什么陰謀詭計。

“回老夫人，大小姐最近除了出去的頻繁了些，在院子里倒是沒什么反常的舉動。哦，今天上午大小姐還去了趟柴房。”沁雪回答道。

看似中規中矩的回答，實際上是沈洛汐早已挖好了的坑。

老夫人眼皮猛然一張，目中迸射出兩道精光：“你說什么？那小賤人去了柴房？她去柴房干什么？”

“這，這，奴婢不知，能跟在大小姐身邊的只有茗煙和茗雨。”沁雪驚慌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繼續看著她，別讓她察覺了。”老夫人揮手道。

“是，奴婢告退。”沁雪如蒙大赦，連忙退下了。

“去將看柴房的給我叫來，那小賤人去了柴房為何不來抱我額？”老夫人怒氣沖天。

顯然對出了這么大的事那二人卻不來稟報，感到異常惱火。

“老夫人消消氣，說不定他們是還沒來得及，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妥了。”陳媽媽奉上一杯香茶勸道。

“哼！”老夫人冷哼一聲，“你這是在咒我么？我看你這老蹄子也巴不得我早死了是吧？”

“怎，怎么可能？”陳媽媽大驚，“老奴從小就跟在三小姐身邊，三小姐還未許給沈老太爺的時候，可就老奴一直伺候著啊。說句不敬的話，老奴是把三小姐當親妹妹照顧的，老奴從來都是希望三小姐長壽安康，怎么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陳媽媽也是拼了，卯足了勁打感情牌，連老夫人也不叫了，而是叫她未出閣前的稱呼——劉府三小姐。

一下子就喚起了老夫人年輕時的回憶，那時的確只有陳媽媽一直不離不棄照顧著她，后來更是隨她一起進入了沈府，而王媽媽也是這個時候跟來的。

陳媽媽一句話不著痕跡的降低了老夫人的懷疑，更是喚起了二人多年的情誼，讓老夫人不自覺的升起了一絲愧疚。

“唉！這人老了，就哪哪的都不中用了，委實是最近禍事頻發，又太巧合，連你也牽扯其中，讓我不得不警惕啊。我也是糊涂了，一時沒了主意，老了啊，眼睛也看不清了。”老夫人擦擦眼角，語氣感慨的說道。

“老奴無能啊，沒辦法為老夫人分憂，老夫人切莫如此說。您是主子，老奴是奴才，只有老奴有罪的份，哪有老夫人犯錯的理兒？”陳媽媽連忙安慰道。

“這事兒一天不了結，我這心啊一天都不踏實。你也知道，那就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了我死也閉不上眼！”老夫人陰狠道，“你跟了我四十多年了，要說你會背叛我，我也不肯相信。”

“老奴心中只有老夫人，絕不會背叛。”陳媽媽哽咽道。

“這次的事情絕不容有差錯，你明白嗎？”老夫人用力抓住陳媽媽的手腕惡狠狠的說道。

陳媽媽心中一驚，忙道：“是，老奴明白，老奴一定不會讓老夫人失望。”

老夫人的意思很清楚，若是再出了差錯，就是她想信任陳媽媽也做不到了。

看守柴房的兩人被叫來了，婆子通報了一聲，老夫人便讓她立即將人叫進來。

二人一進入，還未行禮，老夫人便沉聲喝問道：“今日誰去了柴房？”

二人陡然大驚，他們還在猶豫要不要將沈洛汐去了柴房的事上稟，老夫人這邊就已經知道了。老夫人會不會懷疑他們與沈洛汐是一伙的？

二人冷汗澄澄，不敢再想，連忙跪下道：“啟稟老夫人，今日上午大小姐忽然去了柴房，本來奴才們是馬上就要來稟報的，但正值老夫人用膳午休的時辰，故而奴才們打算晚些再來稟報。”

“她去做了什么？”老夫人對他們的說辭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問道。

“回老夫人，大小姐是去看望王媽媽的，給王媽媽送了宮里的貢品傷藥，至于說了什么奴才無能，有大小姐身邊的丫鬟看著奴才不敢偷聽。”一人顫抖的說道。

“好一個小賤人，出手倒是大方，竟是宮里的貢品！”老夫人咬牙道。

“這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她們本就狼狽為奸，以此來擾亂我的視線。”老夫人惱火一陣之后便冷靜下來，細細思考沈洛汐此舉的用意。

到底是為了讓別人更懷疑她和王媽媽的關系，還是為了故意做的明顯將王媽媽摘出去。老夫人一時也拿不定了主意。

相比于王媽媽，老夫人還是更信任陳媽媽的。不論是跟在她身邊的時間的長短，還是這些年為她做的事，王媽媽都比不上陳媽媽。

于是，老夫人對王媽媽的懷疑卻是越來越重了。

“你們先下去。”老夫人疲倦的說道。

“是。”二人起身退下。

“找信得過的心腹看著他們，若是和那小賤人有來往，立即來報我。”老夫人吩咐道。

這才是老夫人懷疑最多的地方，若是這二人被沈洛汐收買了，那么沈洛汐去柴房的事就好解釋了，因為她不擔心被老夫人知道。

那么，王媽媽就真的有問題了。

老夫人眼神一暗。

“是，老奴這就去辦。”陳媽媽忙道。

陳媽媽走后，老夫人立即又招來一個心腹丫鬟。

“你持我信物秘密找人看著陳媽媽、王媽媽一家以及連翹，有任何疑點都來報我。”老夫人語氣陰冷之極。

“是。”丫鬟眼觀鼻鼻觀心，恭敬的應命道。

老夫人這是打算玩諜中諜，要動真格的了。

“陳媽，你可不要讓我失望。”老夫人手中的念珠一頓，語氣半是惆愴辦是陰狠。

綠菱苑中，沈洛汐在沁雪被召去銀松苑之中后，便一直在沉思，她要理一理思緒，將最近發生的事都理順，以及其他人將會有什么樣的反應也要一一設想清楚。唯有如此，她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此時守在沈洛汐身邊的只有茗煙一人，而蘇由霰則被茗雨帶出去練功了。蘇由霰的功夫除了每日自習蘇家基本功外，便一直由茗煙和茗雨輪番教導。

沈洛汐全身上下唯一在動的便是搭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間隔固定的敲著桌面。輕微的敲擊聲有規律的傳出，仿佛有神奇的旋律能讓人沉迷其中。

忽然，沈洛汐睜開了雙眼，手中的動作也立即一頓，屋內頓時針落可聞。

“陳媽媽和連翹這條線可以先沉寂了，老虔婆此時最大的懷疑已經放在她們身上，雖然有我放的煙霧彈，但還不足以徹底消除她的懷疑。現在要利用的是沁雪、王媽媽以及看守柴房的兩個護院，你找機會叮囑陳媽媽她們一聲，近期做好份內的事便可，其他的交給我。王媽媽那邊也要盯緊，一定要將她徹底拖下水。”沈洛汐語氣緩慢的叮囑道。

“是，奴婢記住了。”茗雨輕聲應道。

對于沈洛汐條理清晰，善于利用身邊一切關系的大腦，茗雨是很欽佩的。尤其是即便是再不起眼的一個小人物，到了她手上也有妙用。再破綻百出的一件事，到了她的手上也能變得對她極為有利。

就拿那兩個看守柴房的護院來說，若非是沈洛汐，她是決定想不到這樣的無關緊要的兩人竟也有如此至關重要的作用。

只因時機利用的太巧妙了，這個時候只要讓老夫人知道這兩人與沈洛汐有來往，都不需要具體來往內容，就能將他們和王媽媽徹底拖下水，讓老夫人再也不信任王媽媽。

而實際上，沈洛汐在等的只是那兩人因心虛而來求饒罷了，根本不是老夫人以為的狼狽為奸、通報消息之類的。

沈洛汐曾威脅過他們事情泄露，他們以及他們家人都會沒有活路。而事情起先并非他們泄露的，那么他們心中肯定不服，肯定會來解釋以及——求饒。

一個小人物引起的誤會，就能導致大勢的走向。

沈洛汐真是太聰明了，簡直如妖孽一般。

這樣的多智近妖，足以折服任何一個追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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