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夜晚本來就是一片漆黑，然而，這陰雨的夜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勞累一天的人們早已熄燈睡覺了,只有那老娘們兒迫使孩子睡覺的叫喊聲才告訴人們這是一個村莊。工夫不大，叫喊聲沒有了，煤油燈的光亮也消失了，別人再也意識不到這是一個居民地帶了。

        突然，一男一女的哭罵聲劃破了這寂靜的村莊，引起了一陣陣“汪汪”的狗叫聲，立時，各農戶又點著了那微微發光的煤油燈。

        這是從來沒有的事。

        膽子大的老爺們兒走出了家門弄個明白，而膽子小的有的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有的站在自己的院子里聽著外面發生的事情。

        “怎么回事兒�！�

        “是誰家招賊了吧�！�

        “我聽不像�！�

        “是肖老漢家！”

        “他老兩口又有什么事兒呢？”

        人們不解其故，便紛紛向肖老漢家走去。一進門就看見肖老漢的兒子肖博緊緊地低著頭跪在地上，就像請罪一樣虔誠至極，肖老漢坐在鍋臺上正在緊閉雙唇，張大鼻孔，不停地喘著粗氣。肖博的母親雙膝跪地，屁股坐在腳后跟上，雙手拍地，揚臉大哭，大有中年喪子之痛。

        在眾多人的面前，肖博感到更加無地自容，恨不能面前突然出現一道裂縫立即鉆進去。

        ……

        啊，人們恍然大悟了，那為什么被大學開除了呢？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人去問的。人們在勸說了一陣子之后，都便懷著奇異和惋惜的心情離開了肖老漢家。

        人們都走了，立時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過了一會兒，肖老漢上前把跪在地上的肖博扶了起來說：“回屋睡覺吧，咱們坐了一天的火車啦�！比缓笥洲D過身來對老伴說，“你也干了一天活啦，該睡覺去了啦�！�

        肖老漢雖是這么說，但是自己也并沒有動，仍又坐在了鍋臺上。肖博娘用氣憤的目光緊緊盯著肖博一言不發，只是在不停地喘著粗氣。

        自從學校來人把肖老漢叫走后的這幾天，可以說肖博娘是度日如年。肖博又怎么能夠知道這不眠不食、悲痛欲絕的日日夜夜呢？又怎么知道她流了多少淚水呢？

        是呀，肖家就是這么一個孩子，可以說是他們的命，特別是在肖博考上大學之后，這就更給老兩口子的生活增添了生機和活力。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手指的云彩并沒有下甘雨，反而下了一場災難性的冰雹，使希望變成了失望，而且是一場相當悲慘的失望。他們對肖博的所作所為能不痛心嗎？

        這時肖博的大腦亂極了，他看著父母那種悲傷的樣子，思緒飛向了他那貧寒的家境。

        他在日記中寫道：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據傳說，幾千年以前這里曾是一片汪洋大海。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片汪洋大海突然消失了，留下來的是一片一毛不拔的鹽堿地。每當雨淋日曬之后，滿地就像是下了一層霜雪似的被一層厚厚的白堿覆蓋著，它束縛著一切作物的生長,而堿原縣是這片鹽堿地上最堿的地帶，據縣志記載，這個縣名的由來就在于此。在堿原縣中，最窮的還是數我們木村公社，而在木村公社，最窮的還是我們槐樹莊，而在槐樹莊最窮的還是我們家。

        的確，他們家是全村最窮的。

        肖博的父親肖全牛是一個十分忠厚、老實的農民。由于家貧居全村之首，到了而立之年才娶上媳婦。這對于肖全牛來說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盡管他在不停地辛勤勞動著，在生產隊上一天也舍不得歇工，但是，窮仍居全村之首，即使是日常所用的油、鹽  、醬、醋錢，也只能從那幾個“雞屁股”里來調劑。在這種生活狀況下，肖全牛還不到不惑之年，那象征年齡的頭發就開始由黑變白了，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出現了皺紋，活像一個小老頭兒。也許是他的外貌同其年齡不相符的原因，不知是誰先稱呼了他一聲“小老漢”。久而久之，幾乎沒有人再喊他肖全牛了，只是把那一個“小”字改成了“  肖”字，即使是生產隊上開會點名也是用肖老漢這個名字。

        “肖博，去睡覺吧！”肖老漢的話打斷了肖博的深思。

        “咳！”肖博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要知道今天，先前還真的不如不考上，這是命��！”

        肖博娘的話又使肖博的思緒飛向了幾年前。


　　(https://www.dzxsw.cc/book/56242885/4129996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