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大多數人已經到量了，酒場的氣氛開始由勸酒、攪酒中慢慢地轉移到了閑聊中來了。大概是酒精的作用，這個時候的人總是善于炫耀自已，說起話來真是可謂彌云遮日、飛沙走石、氣壯如牛，特別是喬向英、董志文、耿振英的言詞更是滔滔不絕，幾乎壟斷了酒場上的所有說話權。什么自己如何陪同領導視察工作、什么豪華型轎車如何舒服、同領導一起參觀特區的所見所聞等等，說得盡是別人不知道或是沒有見到的東西。

其他的人，有的假裝是略知一二，哼哼哈哈地隨聲附和，也有的只是聽著而不插嘴。這時的氣氛在酒場之外是不多見的。然而，唯有趙越的神情是與眾不同的，他既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嘻嘻哈哈，也沒有大講一通，更沒有設立小型會場，而是在不停地吸著煙，他的視線的注意力幾乎全部集中到了那煙頭上了。此時，他的大腦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飛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他面對這些言必官場，語必仕途的人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反感。在仕途上他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將他的官運一次次剝奪走了。盡管他寫文章的水平很高，經常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但也只是得點稿費而已。他也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直言不諱，可自己就是改不了，因為，他覺得這是實事求是的表現。他知道靠近領導的好處是什么，但覺得這是一種喪失人格的行為。因此，在文憑熱的時候他竟然連個副科長也沒有混上。有一些好心人用“學歷是個寶，能力做參考，年齡不可少，關系最重要”這句流傳于世的仕途辨證法勸解他，但他卻用“學歷做參考，才能天下跑，年齡待思考，關系不能要”這句自己編出來的話與之對抗。也許是潛移默化的作用，他那種直言不諱的性格也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在這個時候，他沒有像過去那樣遇事沖動、直言相擊，而是轉換了一種新的表達方式。

“好啦！我看咱們還是繼續喝酒吧！”趙越笑著說。

“別喝了，我過量了”。

“我也喝的差不多了”。

  有幾個人反對說。

“今天喝灑還沒有體現出一個重要的問題，我提議，為肖博的崛起干杯！”趙越說。

為了肖博的崛起干杯是沒人不喝的，哪怕端端杯呢？酒場上又是一陣高潮，很顯然，這一高潮沖擊了剛才的那一高潮。不過，這還不是趙越要達到的最后目的。

趙越看著大伙把酒杯放下，故意大聲地說：“肖經理！你這個商店有什么緊俏貨？”

“都是從批發部進的，沒有一樣是緊俏商品。老趙！你想要點什么？”肖博說。

“我什么也不要，我是說干你們這一行的沒有幾種拿手好貨是賺不了錢的！”趙越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說。

“咱們沒有關系戶啊！”肖博皺著眉說。

“沒有關系？真是笑話！你剛才還說學友是社會三大關系體系之一呢？怎么這會兒又說沒有關系了呢？”趙越說。

肖博沒有說話，只是沖著趙越微微地笑著。

“大家都聽到了，肖博的商店一樣兒緊俏貨也沒有，我提議咱們在坐的各位都要為肖博牽線搭橋好嗎？”趙越說。

“好、好、對、對。”人們附和著說。

肖博覺得，這樣的話只有喬向英才能說得出來，可他絕對沒有想到在趙越的口里說了出來。無論是誰來說，對肖博來說效果是一樣的。當然，肖博也絕對不會放棄這個話題。他立即端起了酒杯對大家說：“為感謝今后大家對我的支持和幫助，我同每個人干一杯！不過，無論是誰都必須喝干。”

一圈拱完了，隨之出現了“海量！，企業家風度”的贊嘆聲。

肖博剛剛坐下，趙越又站了起來說：“肖博是一個實在人，咱們無論如何也要幫這個忙……”

酒場上的氣氛開始由趙越控制了起來，那種高談闊論、炫耀自己的場面被沖淡了。

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人們已是酒酣耳熱了。此時，紅臉色的已經變成了白色；白色的已經變成了紅色。每個人的心里都在泛著熱烈的激情，說話的聲音往往發生交叉或者撞擊，每個人的喉嚨里都擠滿了躍躍欲試的話詞。

喝得紅頭漲臉的董志文湊到肖博的跟前說：“肖博，你知道嗎？要想進緊俏貨必須有人，也就是后門，懂嗎？”

肖博一看話題來了，便假裝虔誠的樣子問道：“老兄有何高見？”

“在黃新，我不能說是每個部門都有關系，但也有幾個部門的頭頭與我是很說得著的。像你進貨這一類的，我看找商業局就行……”

“商業部門的頭我一個也不認識啊！”沒等董志文說完肖博就插嘴說。

  “你聽我把話說完啊！你不熟我可以給你引介一下。好！以后我給你引見一下地區商業局的呂局長。”董志文說。

  “好！那就太感謝你了！”

  “不過，你的腦瓜得要活一點，腦瓜死嘮是干不好你這一行的。”董志文說。

  這個“活”字對于肖博來說是不難理解的，不用吹灰之力肖博就理解了它的全部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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