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市企業承包領導小組的人們和評委以及參加競選的人們都陸續到齊了。王成虹宣布了競選答辯開始之后，又宣讀了競爭的規則及其注意事項。

根據要求，答辯人首先簡要地說出自己的承包方案提綱，然后，評委再根據答辯人的提綱進行提問，當然，問的內容也可以在提綱之外。

答辯開始了，第一個出場的是市百貨公司經理周古鳳。

他大約有五十多歲，個頭不算高，但體形還算是很胖很胖的，近似一個橢圓形。他的肚子大的有點出奇，簡直就像是懷著一個雙胞胎似的，向前撅著有一尺多。臉上的肉也是很豐盛的，肥大的兩腮幾乎把嘴巴都淹沒了。他穿著一身干干凈凈的藍色制服，這身衣服也不知是穿了多少年，肘部和膝蓋全都磨成了白灰藍色。他頭戴一頂平頂帽，腳登一雙船形的“老頭式”棉鞋。從他的這身打扮也不難看出中國的傳統思想意識已沁入了他的心脾。      

周古鳳鄭重地走到了答辯席前，慢條斯理地坐下，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才拉開了他的正文。

        ……

  我承包市百貨公司，完成各項經濟指標，準備采取以下幾條措施：一是建立一支堅強的、團結戰斗的領導班子，改革這條路線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二是進一步轉變經商作風，教育全體干部職工樹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思想；三是要加強職工的思想政治工作，充分調動職工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四是……”

周古鳳的提綱說完了，他環視了一下評委們，然后又清了清嗓子,一口痰液突然出現在了他嘴里。他慢慢地拿出了手絹，似乎是想把痰液吐在手絹里。然而，他只是擦了擦嘴，又把痰咽到了肚子里去了。

評委們看著周古鳳出的洋相，都差點笑出聲來。

“周經理，你認為百貨公司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什么？”一個評委問道。

“這，問題？最大的問題？對！就是經營不太景氣。”

“你能不能說一說存在這一問題的原因呢？”

“問題的主要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主觀的，也有客觀的，有內部的也有外部的。”

“你認為最關鍵的一條是什么呢？”

“那，那就是咱們黃新市的商業出現了畸形發展的現象。大概是七十年代初的時候吧，咱們黃新市有四個商場，而現在發展到了幾十個，商業發展同消費發展存在著不平衡的現象。當然嘍，賣的多了，買的少了，銷售收入能不減少嗎？”周古鳳一邊思考著一邊說。

當然了，周古鳳不會也不可能把百貨公司不景氣的關鍵原因歸結到他自己身上。這樣不僅會抹掉他以前的工作成績，而更重要的還是會影響他的威信和降低他的威望，也許是不知廬山真面目緣故吧。

“經理的主要職責就是企業的經營和管理，而你的方案中則把加強思想政治工作做為你承包方案的一條重要措施，你能不能談談這條措施形成的思想基礎呢？”  一個評委問到。

“大家都知道，黨政分開以后，思想政治工作是黨組織份內的事情。實際上，在經營管理中，黨組織不但要抓思想政治工作，行政組織也必須抓思想政治工作。這是因為職工的思想狀況如何將直接關系著企業的經營和發展，直接關系著方法、措施能否貫徹和執行。”周古鳳說。

“你認為目前百貨公司職工思想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什么？”

“這不僅是百貨公司，而是在全國的所有職工里共同存在的大問題，就是思想覺悟低，主要表現于一切向錢看，沒有一點的雷鋒精神。”

“你計劃如何改變這一局面呢？”

“要想改變這一局面是很不容易的，不過，我還得要去改變它。要改變它，這里首先有一個影響問題。因此，作為一個企業的領導就必須有很高的思想境界，時時刻刻要符合一個黨員的標準，以影響周圍的干部和群眾，做到一級影響一級，一級帶一級。對于雷鋒式的人和事，要大膽、堅決地進行表揚和宣傳，慢慢地就會形成一種風尚，使廣大干部職工慢慢地從“錢眼”鉆出來。

“你如何理解思想政治工作同承包指標的關系？”

“我認為二者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密切的。職工的思想覺悟是企業之本，職工的思想覺悟提高了，就使職工能夠在舒暢的狀態下工作，就能發揮出更大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這要比單純地用獎金去刺激所發生的效果好，職工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充分地發揮了出來，那經濟指標也就能夠順利地完成了。”

“在你的方案中也提到了改革，你談談你是如何認識改革的？”

“對于改革嘛，我是這樣認識的。現在一些人一提到改革就認為是否定過去，似乎否定過去才叫改革，我認為這是一種不正確的觀點。我認為，我國已經有幾十年的經濟建設的經驗，這無疑許多是正確的、可取的東西。因而，改革不僅僅是否定，更重要的還是繼承。”

……

評委們對周古鳳的觀點也并不是不感興趣，但是，在目前的形勢下，在黃新這個改革先進市中，很顯然，他的答辯是如此的軟弱無力，沒有絲毫的時代氣息，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陳舊、保守的色彩。盡管一些評委從內心里也同意周古鳳的觀點，但最終還是沒有給予他過高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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