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嘈雜過后。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李府的下人打著哈欠，起身干活。

        李府的大廚房專供下人和客人的飯食，食材不多，但量大。

        主子的院子里都配有小廚房，量少菜品卻很多。

        “今天買的蝦怎么比上次少？”廚娘翻動盆，對著那些小丫頭吼，“你們幾個殺千刀的，是誰偷吃的？生的都吃，吃不死你們，我這就告訴公子，把你們一個個賤蹄子都轟出去。”

        正洗菜的三個小丫頭被她吼的一頭霧水，早飯都沒吃就干活，本就餓得沒力氣，腦子就更不好使換。

        這樣的罵聲在好幾個地方響起，不是少這個，就是少那個，最后，主子的早飯都會缺少一樣菜。

        這日的捉妖師聚集會上，劉付封冷沉著臉，對下面的捉妖師說：“諸位，妖已經忍耐不住，出來覓食，之前我們做的符紙，看來已沒有防范能力。”

        “那要如何找到它？”

        “它在暗，我們在明，非常之麻煩。”

        “府里是否有人死亡？”

        大伙七嘴八舌的說著話，劉付封抬手往下壓一壓：“大家安靜，聽老夫說。”神色嚴肅，“以往，妖直接動手殺人，我們也有專門的應對方法，只是這次較為特殊，它不殺人，慫恿別人自殺，獻出自己。所以，公主決定，用國師大人的方法。”

        “什么方法？”

        “以人為主，符紙為輔。”劉付封說，“就是在人的身上貼上符紙，組成大陣，用捉妖師自身的力量形成陣法，讓陣中的人感應妖的位置。”

        有人擔憂地問：“是否有危險？不如我們還是試試其他方法？”

        劉付封嘆氣：“危險的不是你們，是陣中的公主，如有控制不住力量，公主的身體”

        “這”捉妖師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么。

        “無礙，國師大人的方法，應該原原本本告知了公主，那就是有控制方法，只是公主不方便告知。”劉付封語氣堅定，“各位無需擔心。”

        方法就這么定下來。

        午時。

        周初寒給每個捉妖師發放符紙，并告知集合時間，回來稟告劉付封：“師傅，已全部妥當。”

        “嗯。”劉付封悠閑地坐在院子里，喝著茶，“徒兒辛苦了，坐。”

        “是。”周初寒坐下，眉頭不展，“師傅，我們為何不攔著公主，要是出了什么差錯，那”

        “如果出了差錯，那也是國師大人的‘功勞’。”劉付封哼笑一聲，“老夫沒勸過嗎？公主聽嗎？她相信國師大人，又有何辦法。”

        “可”

        “為師已沒有辦法，如果你想再勸，就去吧。”劉付封哀嘆一聲。

        師傅都這樣說，周初寒已經懂他的意思，起身行禮：“那徒兒就去看看場地布置的怎么樣。”

        “嗯，去吧。”

        周初寒走后，劉付封繼續端著茶杯，悠哉自得：“小屁孩一個，坐國師的位置，自不量力。”

        偏僻的院落，幾縷煙氣剛冒出來，就被微風帶遠，消失在空中。

        枯萎的花草樹木一動不動，地上連鳥屎都沒有。

        “啊啾。”李玉芽裹著被子，坐在簡陋的床上，不時嗅嗅鼻涕。

        屋里的桌椅用水刷過，晾了一夜，被搬到進來，陳竹帶著食材過來的時候，除了被褥還在外面，其他家具都在屋里。

        “小姐，這人是誰啊？”穿著有點破舊的小丫鬟端著一碗水喂李玉芽，悄悄地湊近她問，“是大夫人派來的？”

        “我也不知道。”李玉芽笑瞇瞇看著前面正在放東西的陳竹，“昨天就是她把妖怪打倒，然后變出那么多好東西，雖然半夜消失，啊啾。”

        丫鬟擔憂：“那她會不會是妖？”

        “小丫鬟。”陳竹叫她。

        小丫鬟正說著陳竹壞話，被她一叫，身體一顫，尷尬的微笑著，跑過去：“誒。”

        陳竹讓她看著小爐子上的粥，其他食材是她們的午飯，交代完，人就要出門。

        “奶奶，你去哪。”李玉芽趕緊喊住她。

        陳竹站在門口：“我去看看隔壁的妖，老實吃藥，安靜吃飯，身體會好的快。”

        “嗯”

        一晚上過去，陳竹以為妖應該能養好傷，畢竟自己沒用多大力，但今早來的時候，玉芽說妖沒有找她，也沒看到妖出來。

        現在，她身上的東西無故消失，說不定下一個消失的是自己，她沒有那么多時間來確定陳山在不在這里，不管在不在，試了再說。

        柴房的門關著，沒有人出來的痕跡，陳竹踹開門，里面的簡易床鋪都被拿走，柴火沒見少，中間地上趴著狐說。

        陳竹疑惑地走過去，腳踢著的身體，把妖翻過來，只見它臉上的血跡干枯，嘴唇泛白，胸膛起伏很慢，呼吸聲微弱。

        “要死了？”陳竹沉思一會兒，拿出小藥罐，倒出一粒，虛空把地上的妖嘴弄開，藥丸用手指彈進去。

        抬手要把嘴和上，陳竹又看了眼手里的藥品，這是修復身體損傷的藥，修煉初期，修士都會備點，自己已不需要它，就一直收著，反正現在拿出來后它就會消失，本著不浪費原則，陳竹蹲下身，把藥品口塞在妖的嘴里，直接把藥全倒進去。

        天色漸晚，太陽還剩一個圓弧，月亮已經掛在天上。

        陳竹左手捧著本子，右手拿著毛筆，神情專注地盯著衣袖上的一根針。

        等那根針慢慢消失，她神色嚴肅地看了眼旁邊自制簡陋鐘表，看著上面兩跟指針，然后在本子上記錄。

        這表是她按照這里一個時辰的時長換算，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了靈石，陳竹專門做了靈力儲藏的小槽，只要自己輸入點靈力，就能走一周。

        “相隔一天。”陳竹在本子上物品欄后面寫上一天。

        “也就是說，沒用過的物品按照制造出來的順序，間隔一天消失一個，而用掉的物品空殼，只要二十分鐘就會消失。”

        陳竹摸著脖子上的命石，想著，自己的儲物袋里有近兩百樣東西是自己做的，還有哥哥送的，加起來得有五百多樣，順序自己也不記得，只知道脖子上的命石是哥哥離開前，送的最后一個。

        “只要消失時間不加快，我還有五百天的時間找他。”

        她還沒感嘆完，卜志飛推門而入：“婆婆，今晚有吃的嗎？”

        “沒有。”

        “啊？沒有”卜志飛失去生氣，癱在凳子上。

        外面的天色還亮著，表上的時間還沒到七點，陳竹好奇：“你們今天回來的很早。”

        屠陽給卜志飛倒杯水：“后日，公主要結陣找李府的妖，這兩天沒什么事可做。”

        這么快？陳竹還有兩個男主沒看到，“今日你們有看到那個叫國師的人，來了嗎？”

        “你說的是國師大人吧。”卜志飛坐起身，手撐著頭，“沒有。”

        這個和書上說的不對，國師應該是有什么法寶，走的非常快，在公主來的第二天就到了，怎么現在還沒到？

        “婆婆要找的人是國師？”屠陽兩雙眼睛求知地看著她。

        卜志飛也來興趣，手歸整地交疊在一起，身體前傾，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兩雙等待的眼神照射下，陳竹積郁在心里的那些話險些脫口而出，又及時收住。

        陳山說過，她是矛盾的人，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非常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一旦熟識起來，她又會非常熱情，時間一長，會很信任對方。

        而世間之人，隔著一張人皮，里面什么樣沒人知道，輕易信任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這些她都懂，是以，陳山在身邊的時候她會很放松，陳山不在的時候，她只會用冷漠偽裝。

        不過，和他們這些天相處，可以說是很順利，陳竹當他們是臨時朋友，不能說心里話，但稍微離譜的秘密，應該是可以說的吧。

        陳竹垂眼沉思一會兒，抬眼望著期待的兩人：“你們相信我？”

        屠陽：“當然。”

        卜志飛：“當然。”

        從陳竹放兩人走那一刻，屠陽和卜志飛對于這位婆婆的感官非常好，知道她不是妖，那好感就是頂點。

        “好，我告訴你們。”陳竹很認真的表情，“可能這件事有點顛覆認知，不過你們是相信我的對吧。”

        屠陽和卜志飛毫不猶豫地嚴肅點頭：“對。”

        夜已深，月光照亮大地，樹影映射在屋里，不時搖晃幾下，陰森的氣氛讓床上兩人警惕不已，可時間一長

        “小姐，那妖怎么還沒醒，我好困。”小丫鬟爬在床上，頭朝著外面，手里拿著匕首，打著哈欠。

        她旁邊的薄被里，李玉芽仰躺著，也跟著打了哈欠：“奶奶說它能醒就能醒。”

        ‘嘭’的一聲，門被踹開，一道人影照射在墻上。

        李玉芽身體抖動一下，鯉魚打挺，跪坐起來，拿過丫鬟手里的匕首，話音顫抖：“你，你，你醒了。”

        小丫鬟渾身顫抖著靠近她：“小姐”

        人影慢慢變大，跨過門檻，走進來。

        狐說身上的衣服好似被肌肉撐破，變成碎布條，待它走近，李玉芽才看清楚它的臉，比之前還要嫵媚，眼睛此時正冒著紅光。

        李玉芽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眨動，身體不由自主地后仰：“你最好別過來，我這有東西。”

        不等她說完，狐說一個箭步上來，直沖面門，嚇得兩個小女孩閉眼大叫：“啊！！”

        只聽一聲悶響，然后是桌子碎裂的聲音。

        李玉芽慢慢睜開眼，看到狐說從地上爬起來，立馬笑起來：“我說了別過來，你就不聽。”

        “哼，你們不吃飯，不出恭？”狐說起身，紅眼斜看著她們，“等你們下來，就是我的盤中餐。”

        李玉芽不屑一顧：“奶奶明早天不亮就會來，你要是不聽她話，那就，哼哼。”

        “誰？”狐說一陣迷惑，“什么話？”

        李玉芽把手里的匕首交給丫鬟，雙腿放在床邊，端正做好，臉上變成冷漠的表情，學著陳竹蒼老的聲音：“等它醒了，你就對它說，對不住，沒想到你那么脆弱，只是輕輕一推，就快死了，所以給你喂了一點藥，應該能改善你的身體。”

        狐說突然想起暈之前，打自己的那個老太婆，身體瞬間緊繃，雙手握緊：“然后？”

        李玉芽對著狐說翹翹嘴角：“身體好了，就趕緊禍害李府，不然我就只能拿你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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