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的眼神柔和下來，他轉了個方向，自己擋在風口，拉開自己的外套半裹在程楓身上，一手掏出手機去叫車。

        然后他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車牌號停在了不遠處，顧錦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輛緩慢地起了步。

        季霄神色一凝，原本準備打開叫車軟件，卻轉而撥了個電話出去。

        陳旭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顧錦的視線從后視鏡的兩個人影上收回來，轉頭看向他的手機，“季霄打來的？”

        “我的表情就這么明顯？”陳旭嘆了口氣，“估計又有什么事情要我過去。”

        他做了個深呼吸，放慢車速，準備接起手機。

        “不必接了，”顧錦的目光朝身后示意，“忘了告訴你，你老板今晚也在這兒喝酒。”

        陳旭迅速地朝后看了一眼，見到的就是季霄攬著另一個人的親密神態，他下意識去看顧錦臉上的表情，腦海里瞬間有了很多猜測。

        “倒回去吧，”顧錦的語氣聽起來很隨意，“他估計看到你了。”

        陳旭抿了抿唇，手機鈴聲還在不斷響著，一聲又一聲，催化起一種緊張的氣氛，也同時催化起他心底的情緒。

        他一腳踩下了油門，拐了個彎，徹底開出了這條街。

        “好了，這下脫離他的視線范圍了。”

        顧錦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陳旭朝他笑笑：“現在是私人時間，偶爾不接老板的電話也是可以的吧。”

        顧錦沉默片刻，收回目光，“你不擔心明早因為左腳踏入辦公室的門被開除就行。”

        直到電話自動掛斷，也沒有被接起。

        季霄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反而怒急反笑，有一種被人明晃晃侮辱了一回的生氣。

        電話再打過去，陳旭手機已經關機。

        他這下是真的笑了起來，行，讓他最信任的助理不接自己的電話，真行。

        他甚至開始有了無數不太美妙的聯想，關于顧錦和陳旭的關系，還有他和司亭山的關系。

        有些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來的。

        一旦有了某種猜測，就開始有了無數個可以印證的疑點。

        明明上一秒他還根本不信顧錦的說辭，這一秒卻又開始懷疑，顧錦是不是真的在更早的時候，在還和自己濃情蜜意的時候，就已經和其他人有了某種他不知道的牽扯。

        一想到顧錦可能私下里和別人談起自己，用著他的朋友在他面前提起顧錦時一樣的語氣，和別人炫耀自己對他的言聽計從，或者吐槽他有多么無趣。

        想到這些，就宛如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里，有一種鋪天蓋地的的屈辱。

        明明前兩分鐘還自認為調節好了心情。此時，季霄抱著他最珍惜的人，滿腦子里還是想著顧錦。

        池邵陽他們出來的時候，就見這兩人還站在原地。

        “你們干嘛呢？沒叫到車？”

        “季霄，季霄！”池邵陽拍了他一把，“你也喝懵了？發什么呆呢。算了，我們的車來了，你們跟我們一起擠一擠吧……”

        車停在了別墅前。

        陳旭轉頭去看顧錦，他今天一路上都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有種別樣的安靜。

        “你們今晚……”

        發生什么了？

        顧錦偏過頭來看他，那一瞬間，在漆黑無比的車廂里，只余前燈的光線印出他的半張臉，他就那樣看著他，一雙眸子仿佛漩渦般能把你拉進海底。

        陳旭甚至不忍心問出后句。

        半晌，顧錦笑了起來，那一瞬間的神情被濃艷勾人的笑容代替，“沒什么，今晚我們一起喝了頓酒，然后我告訴季霄，我一直就沒喜歡過他，跟他在一起，只是為了虛榮心，他當時的表情……我很滿意。很酷吧？”

        陳旭微微蹙眉，眼神閃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時看著顧錦的眼睛里沉甸甸的，滿滿都是心疼。

        顧錦主動移開了目光，拉開車門，“多謝你來接我，不過作為打工人，下次要冷靜一點，得罪了老板可是會很凄慘的。”

        “晚安。”他下了車，然后就站在原地，并沒有主動走進去。

        “晚安，”陳旭其實有點混亂，“你進去吧！”

        “你先走。”顧錦揮了揮手。

        陳旭不明所以，但還是發動了汽車。

        后視鏡里，光線逐漸遠去，顧錦獨自站在那里，重新被包裹進黑暗里。

        他不知道為什么，心臟抽了一下，又酸又澀。

        顧錦看著車燈消失在眼前，仍然在露水深重的夜晚站了一會兒，才轉身走了進去。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顧錦才發現自己似乎有點感冒了，他一邊做著方案，一邊擤著鼻子，還特地給陳旭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顧錦：季霄沒找你麻煩吧？

        陳旭：沒，但他看我的眼神陰勾勾的，好可怕，我感覺我要被他殺人拋尸了。

        顧錦：保護好自己，如果哪天流落街頭活不下去，我可以把我訛到的分手費分一部分給你。

        陳旭：啊？［驚喜jpg］

        顧錦：別墅分個房間給你住。

        陳旭笑了起來，卻打了一個“就這樣啊，失望”發了過去。

        顧錦沒有再回復，他此時寫的這份方案，跟他的工作內容無關，是一份城南家居城的入駐可行性策劃。

        城南家居城是政府扶持的項目，主營項目一直以裝修材料和各類家具為主，而智能家電屬于電器類，一般在電器城之類的地方會有展臺或門店。

        兩者似乎并不相關，此前也并沒有家電品牌入駐家居城的先例。

        但作為智能電器來說，如果想要達到完美的使用體驗，一般在裝修初期就要同步進行全屋定制，和隨買隨換的普通家電還是有著一定的區別。

        上輩子，城南家居城發展的越來越好，種類也越發齊全，介于越來越多的人更傾向于追求一站式服務，到了家居城二期，終于有電器品牌入駐，豐凌和中翔就是在那個時候入場的。

        只是豐凌搶先一步，占據了個好位置，倒是借此打開了許多銷路。

        而且那時候，入駐費和租金早已水漲船高，與一期不可同日而語，政府的扶持力度也遠沒有一期的大。

        顧錦寫完策劃后，考慮了片刻，決定找個機會直達天聽。

        畢竟上輩子共事過，他對謝景深還算了解，這人能在短短幾年時間把中翔發展成業內龍頭，反過來侵吞豐凌市場，骨子里就有股冒險精神。

        此時，他只需要一句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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