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初遇
厚重的窗簾微敞著,尾端散著鋪在長絨毯上,自窗簾縫隙處透過的光斜斜打在床上。
鬧鐘正在響第三遍,蘇潯摸索著扯過被子遮光,一只手去夠放在床頭柜上充電的手機。
還不等他按,鬧鐘就自動停了。
昨天夜里空調溫度調的有點兒高了,屋里悶的人心煩。
蘇潯起身去拉窗簾,金屬環扣摩擦橫桿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他輕輕哆嗦了一下,揉著耳朵去推窗戶。
左寧一聽著屋里的動靜,臉上不覺掛了笑,他語氣溫和的喊屋里的人:“阿潯,起床就出來,該吃早飯了。”
臥室門被拉的很開,帶出了一股穿堂的寒氣。
左寧一取了玄關處掛著的大衣披到來人肩上,無奈道:“又穿著睡衣開窗,已經入冬了,會著涼。”
蘇潯沉默著不答話,垂著眼皮伸手把對方因抬手扯皺的圍巾塞到大衣中壓平。
他開口時聲音悶悶的,帶了些剛醒時獨有的啞:“下次不會了。”有意被放軟的嗓音有些誘人,他又說:“下雪了,哥,注意安全。”
左寧一壓了壓蘇潯翹起來的一撮頭發:“嗯,你也是。“
蘇潯被開了一半又迅速關上的門分了神,定定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捏著大衣松散的帶子隨意翻折,眼神游離且散,一副還在醒覺的樣子。
他和左寧一第一次見面差不多也是這個光景,只是當時他在門外。
敲門時左寧一正好拉開門,他說:“想著你快來了,怕你不認門,時間剛剛好,快進來。”說著就趕緊把人讓進屋。
據左寧一后來說,他當時見到蘇潯的第一眼就覺得這輩子應該就是他了,非他不可了,一見鐘情的感覺,大抵就是這樣。
隨著硬物刮擦木板的聲音,臥室門被緩緩頂開。
一只極威風的德牧步子輕緩的從門口踱到桌邊,叼起自己的飯盆,熟門熟路走到蘇潯身邊。
眼見發呆的人沒有被飯盆落地的聲音叫回神,大狗也僅僅是圍著蘇潯繞了一圈,就張嘴含住他的手腕邊退邊扯。
手上的動作被驟然打斷,蘇潯級緩的眨了眨眼,回了神。
彎腰時用另一只手拍拍大狗的頭,示意他松口,隨后熟練地將手腕上沾著的口水擦到狗背上,順手又扯了扯狗子的耳朵:“跟你說多少次了,別總叼我手腕,傻狗。”
蘇潯取下身上披著的大衣掛回原處,打算先去沖個澡。
末了又像想起什么一樣,瞥了眼身邊跟著的狗子,轉身去了別處。
再出來時手里便多了份剛打開的罐頭,蘇潯把罐頭扣在大狗早就擺好的飯盆里,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擦著頭發打開浴室門時,首先看到的就是蹲在墻邊眼巴巴等著第二份罐頭的狗子。
蘇潯半攏手指手心向下敲它的額頭,語重心長的說:“安安,你都超重了,不可以再吃了。”
這只叫安安的德牧因為撒的一手好嬌,在左寧一住進來的兩個月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胖了不止一圈。
就在昨天,傍晚他們散步的時候,它甚至被一只幼年的柯基犬追的氣喘吁吁。
趕走了撒嬌的大狗,蘇潯才猛地想起來,早上看手機時似乎還有什么消息掛在消息欄里。
摸兜摸了個空,他只好認命的去找不知道被自己丟到哪里的手機。
果不其然是昨晚零點過了都在催他改設計稿的客戶,最后一條消息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了。
蘇潯沒耐心去翻多達八十幾條的消息,只是瀏覽了當前頁面上的最后幾條,意思也無非就是“你一個做設計的,竟然比客戶都睡的早,一點兒都不專業,讓他沒了合作的欲望。”云云。
蘇潯極輕的笑了一聲。
可能是被氣的。
作為一個自由職業的室內設計師,他自認為脾氣還算得上好,但每次還是要被這種不可理喻的人無語到。
隨手刪了和他聊天框后點進好友的聊天框里問位置。
回復來的很快,得知他就在酒吧,蘇潯回了句:“一會兒見”后就沒了下文。
三個月前他和陳塵合伙開了家酒吧,整間酒吧的格局布置都是按照兩人共同審美設計的,所以蘇潯每次閑了都喜歡去那里坐坐。
蘇潯自顧自吃著放久了有些冷的早餐,不理會一邊把飯盆扒的“哐哐”響的狗子。
突然,大狗耷拉的耳朵“唰”的一下彈的筆直,直直沖向拿了鑰匙準備出門的人。
蘇潯哭笑不得的用掌心抵著它暗暗發力的腦門:“就應該出門的時候才給你罐頭。”
他在用力抵著狗頭的同時慢慢挪到門外,抽手、關門、落鎖一氣呵成,把大狗氣急敗壞的叫聲牢牢鎖在門里。
白天的酒吧少了吵鬧,燈光也很單一,不像夜里那么刺眼,散客三三兩兩的坐著,有人低聲交談,有人獨自喝著悶酒。
蘇潯掃過空曠的大堂,在盡頭的舞臺上看到了挎著吉他的陳塵,他正在唱一首調子很柔的慢歌。
他一直都覺得陳塵的嗓音很適合唱這樣的歌,低沉但又不顯厚重。
可陳塵卻愛極了與之相反的搖滾,每次都要他念叨好幾天陳歌手才愿意用嘶吼過的嗓子給他唱一首他想聽的歌。
吉他好聽的尾音穿過音響掠過杯沿,蘇潯抬頭,就見陳塵鞠躬致謝,然后拎著吉他,朝他走來。
“喝點什么?”陳塵拿過他空著的杯子。
“那得看老板給調什么了。”蘇潯借了吧臺的力,坐著高腳椅滑到陳塵邊上,又問:“難得啊,今天怎么不寵幸你的搖滾了。”
陳塵用叉匙極快的轉著杯子里的冰球,杯壁上很快蒙了層白霜,他說:“以后都不唱了。”
一句話被綠茶撞擊冰塊的響動沖的有點兒散。
蘇潯怔了片刻,抬頭重新打量他,反問道;“以后都不唱了?”尾音挑高,大有在問“你把我當傻子?”的意思。
對方“嗯”了一聲,將掛著水珠的新鮮薄荷葉鋪在漂浮的空心冰球上,又攪了一下,將杯子輕輕推給蘇潯。
“不唱了。”看他還是將信將疑,陳塵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嚴肅的像真的一樣。
怎么可能,他有多喜歡設計,陳塵就有多喜歡搖滾,喜歡了近二十年的東西早就成了習慣,團成結,溶在了骨子里,怎么能說不唱就不唱。
蘇潯只當他在開玩笑。
“那正好,以后我天天來。”語氣里盡是調侃的笑意。
陳塵失笑:“美得你。”說著又遞給了他一杯化了些糖漿的蘇打水:“新調的糖漿,加了點蜂蜜,嘗嘗。”
有了上次嗓子被甜到發膩的教訓,蘇潯只抿了一口,就把兩個杯子并排放著:“比你之前調的能甜死人的好多了”他毫不客氣的吐槽道。
“就你舌頭金貴”陳塵把吉他帶子在手上繞了兩圈,站起身問蘇潯:“想聽什么?”
他正要開口,卻聽那人又說:“想聽什么就不唱什么。”
蘇潯難得被噎了話,抬腿佯裝去踹他,被人閃身躲開后,蘇潯笑著說:“趕緊滾去唱你的歌吧。”
前奏慢慢悠悠響起,是蘇潯一慣喜歡的風格,他半倚著吧臺跟著調子輕輕哼。
又一杯茶喝完,加過一次的冰也化的七七八八,蘇潯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間已經在這里坐了近四個小時了。
他握著手機沖著臺上的陳塵晃了晃,示意自己得走了。
初冬的傍晚起了風,加之昨天夜里下的雪也在悄無聲息的化著,涼意順著脖子一個勁往衣服里竄。
等電梯的間隙,蘇潯扯開路上攏住的衣領,拎出已經振了有一會兒的手機。
接通后,還不待他說什么,聽筒里就傳來左寧一焦灼的聲音,語氣里完全沒有平日里的冷靜。
他說:“我媽心臟病犯了,現在在醫院,這幾天我就不回去了,阿潯,照顧好自己。”
蘇潯也沒問要不要去探望之類的客套話,他知道,對方是不想讓他去的。
左寧一出生在一個傳統的家庭里,父親早逝,全靠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他不愿意跟家人說他們的關系,蘇潯也不逼他。
蘇潯應了聲“好”后又接著說:“你也要注意身體,哥。”
電梯“叮”的一聲,掩蓋了話筒里“嘟嘟”的忙音,蘇潯低頭按手機,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自己最后一句話。
等他再抬頭時,看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坐在他門口的男人,長的不像話的腿一條攤著,一條曲著,修身的褲子被繃著,顯出一道好看的腿部曲線。
他的頭微微側著抵在門框上,過大的鴨舌帽遮住了大半的臉,讓人看不真切是睡了還是醒著。
蘇潯俯身去拍他的的肩,然后就毫無防備的被擰了手腕。
溫熱的體溫沾在蘇潯手腕上,他臉色迅速變的蒼白,忍著要命的頭疼回身利落的用胳膊肘撞開他握著自己手腕的手,聲音也跟著冷了幾分:“既然醒著就馬上從我家門口消失。”
等了片刻,見地上的人不答話也沒什么動靜,蘇潯重重按了幾下太陽穴,試圖緩解因頭疼而帶來的惡心感。
他走上前踢了踢那條好看的腿,無意間瞥見了腿主人隱著青的下眼瞼,顯然是一副很久都沒睡好的樣子。
蘇潯無奈地嘆了口氣,彎腰撿起對方之前虛扣在臉上后來因動作過大而掉在地上的帽子。
輕輕擰開門,蘇潯喚了聲大狗的名字,一人一狗費力的把門口睡著的人拖進客廳,丟在了落地窗前的毯子上。
大狗“嗚嗚”哼了兩聲,不解地看著霸占了自己位置的人,蘇潯順著他背上的毛,安慰道:“等他醒了,地方還是你的,放心。”
大狗又急忙去踩自己的毯子,眼睛卻一直看著蘇潯,蘇潯連忙道:“洗,等他走了立刻給你洗。”
大狗這才滿意的離開,挑了舒服的地方蜷臥著。
浴室里淅淅瀝瀝的水聲持續的時間比往常久了不少,蘇潯出來時只在腰上圍了件浴巾,手腕上顧承安抓過的地方被他自虐般的搓的通紅,好在磨人的頭疼因此在緩解。
十三年前,父母因護著他雙雙死于那場慘烈的車禍,溫熱的血自蘇潯裸露的皮膚淌過,一度成為他擺脫不了的噩夢。
自那之后,他便開始排斥任何方式的肢體接觸,來自別人皮膚的觸感以及溫度,都會讓他無差別的代入到那天的場景,從而產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應激反應。
蘇潯換好衣服后沉沉吐了一口憋在胸口的濁氣,想著地上躺著的人應該也不會那么快就醒來,便取了牽引繩套在狗身上,又捏著它的嘴強行扣上止咬器后才扯著繩子出了門。
(https://www.dzxsw.cc/book/56219479/3117411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