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沖突
蘇潯是被小姑娘驚慌失措喊哥哥的聲音吵醒的,緊接著又是杯子被打碎的聲音。
他以為是狗子又起了玩心去鬧小姑娘,只得急忙扶著床沿站起來去看個究竟。
門外哪有大狗的身影,蘇木正蹲著準備去撿地上的碎玻璃。
如果說蘇潯剛剛還有點兒困意的話,現在就是直接被嚇清醒了。
他忙彎腰扯住小姑娘的袖子說:“木木先去幫哥哥拿個掃把好不好。”
蘇潯挑了幾塊大的碎片捏在手里,打算先丟到身后的垃圾桶里。
轉身先看到的就是連脖子都紅著的顧承安,正蜷縮在不算寬的沙發上,手里緊緊攥著茶幾上垂下來的流蘇。
家里的體溫計上次摔壞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沙發上的人看著是一副正在發燒的樣子。
蘇潯急忙招呼了蘇木過來:“木木,你去用額頭貼貼那個哥哥的額頭,看看是不是比你的額頭熱。”
小姑娘認真的貼了幾秒鐘才沖蘇潯努力用胳膊畫著圓比劃道:“哥哥大概熱了這么多。”
得先把人叫醒才行,蘇潯喊了幾聲他的名字,見他毫無反應,只好又支使小姑娘:“現在木木去輕輕推幾下哥哥,把他叫醒,我們得去醫院才行。”
顧承安費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蹲在面前的人以及他手里的碎玻璃片。
他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就是走晚了一點,你倒也不用這樣威脅我。”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嗓子有多啞。
蘇潯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白映的眼尾都泛了紅,他已經沒了問“不舒服為什么不說”的欲望。
他扔了手里的東西,問顧承安:“還能走嗎?送你去醫院。”想到自己和蘇木也不像是個能扶的動他的,又補充了一句:“叫救護車也行。”
顧承安突然就很輕的笑了一下:“哪兒那么嬌氣,給個退燒藥,睡一覺就好了。”
也許是他說的過于理所當然,蘇潯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對方已經從他手里接過藥和水,還不等他阻止,顧承安已經把沖劑倒在杯子里,痛快的喝完了。
沙發是斷然不能再睡了,蘇潯想了想還是讓他去自己房間。換了新的床單和被子,又開了空調,才招呼人進來。
等顧承安躺好了,蘇潯又搭了一條重一點的壓被在上面。
小姑娘坐在床邊的毯子上安靜搭著積木,蘇潯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就聽到蘇木悄悄喊他:“哥哥來坐。”
他依言坐下,拿了一塊積木擱在最上面。
顧承安應該是睡熟了的,嘴里不知道念著誰的名字,翻來覆去就一個短音節,蘇潯沒聽太清。
轉身拍了拍被子,權當是哄小孩了,他想。
顧承安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不少,他正要坐起來,卻被異常沉重的被子壓了回去。他躺著扭頭看了眼在床邊趴著睡著的人,他的手還搭在自己被子上,下面額外墊了一條毯子。
果然夢里的拍哄不是錯覺。
過去的二十幾年他都是生病了自己吃藥,然后睡一覺等著好,好像也沒什么人關心他,照顧他,這么多年也好好的過來了。
可如今被蘇潯這么照顧著,他突然就為自己之前的二十幾年感到委屈。
蘇木捧了杯水站在床邊正要問他喝不喝,就見他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家哥哥發呆。
蘇潯枕著胳膊側趴著,睫毛的投影打在鼻梁上,勾勒出一個好看的輪廓。
顧承安突然就有個沖動,他想扯一扯他的睫毛,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手還沒從被子里拿出來,趴著的人就被吵醒了。
蘇潯重重的揉了幾下酸疼的胳膊,伸手拿過小姑娘握著的水杯,只喝了一口,就放在床邊的柜子上:“還難受嗎?想吃點什么?”又替他拿走了上面的兩層毯子。
顧承安的視線跟著蘇潯出了門后就不知道該擱在哪里,房間里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擺設。
唯一跟周圍格格不入的就是床頭柜上立放著的一本畫冊。
他拿著翻了幾頁,紙張有點發脆了,里面的內容大多是一些樹林、山水、圍墻之類的風景畫。
蘇潯走近抽出他手里的畫冊,隨手放在一邊后塞了一碗熬得很香的小米粥給他。
粥很黏稠,顯然是熬了很久的,他說:“水煮魚沒有,白水煮小米還是管夠的。”
顧承安想,那你就多余問我。
蘇木綴在蘇潯身后像個小尾巴,她央著蘇潯跟她一起睡,她的理由很充分:“今天,木木也想讓哥哥拍著睡。”
蘇潯想著反正自己的房間也要讓給顧承安,大不了哄睡了孩子后自己去江渚房間里將就一晚。
可他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哄睡的時候隔了一層被子倒也沒什么,但小姑娘睡的不安分,睡熱了就把被子踢開,冷了又來抱蘇潯。
她把自己團成一團直往蘇潯懷里鉆,摸到他的胳膊后摟住用力圈在懷里。
蘇潯實在忍不住胃里翻涌的惡心感才輕輕抽了胳膊,給小姑娘掖好被子后快步出了門。
顧承安已經醒了有一段時間了,蘇潯出來時他正站在陽臺上抽煙,窗戶細細打開一條縫,風路過時也帶走了他滿身的煙氣。
隔著一堵墻和一扇門他都能聽到蘇潯在劇烈的干嘔。
中途停了幾分鐘,顧承安想他此時也許在靠著墻緩解,也許只是撐著洗手池站著。
細密的水聲傳來,斷了顧承安想要進去看看的念頭。他有些煩悶的把煙頭按站在手里拿著的紙杯里,他不想回去睡,索性又抽出一根來點上。
他發現他看不太清自己的心思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究竟算什么,喜歡?同情?還是并不真切的心疼。
朦朧的感情自萌芽就多了不確定性,事有定法,但感情的事誰又能說得準。
提及喜歡,顧承安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筆直的人,在性向方面,起碼昨天他還這么認為。
蘇潯出來時顧承安已經躺在了沙發上,手交叉著枕在腦后,兩條腿交疊架在沙發扶手上。
他說:“回你房間睡吧,狗已經幫你喂過了,做個好夢。”
怪不得今天的大狗異常的沒來撒潑。
“你明天如果不急著走,就幫我看一下孩子和狗,我有事要出去幾個小時。
顧承安心里琢磨著事,就無意識應了聲:“嗯。”
他不明白明明這個人的臉色都快趕上他身后的白墻了,卻還要強撐著安排好所有人,甚至那只蠢狗都排在他自己前面。
蘇潯走的時候也沒叫他倆,等他走到餐桌前時,桌子上只剩了半杯牛奶和蘇木手里的一大半包子。
她看到顧承安過來就放下手里的包子說:“哥哥說承安哥哥可以多睡一會兒,等你醒了再把你的早餐從保溫箱里拿出來。”說著指了指桌角處的銀色箱子:“吶,就是那個。”
蘇潯回來時,兩人正在禍害狗,顧承安死死壓著大狗,小姑娘在給從空隙處漏出來的狗毛扎揪。
顧承安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蘇潯看著心情不是很好,一道不算淺的血痕從喉結頂端延伸至鎖骨,純白的領口沾了滲出來的血。
他急忙伸手捂住小姑娘正要看向蘇潯的眼睛:“哥哥給你變個魔術好不好。”蘇木一上午已經跟他玩熟了,毫不猶豫說了好。
“那現在你只要跟著哥哥回房間,然后從1數到100,就會有一只小金魚來陪你玩,因為哥哥和蘇潯哥哥也想要小金魚,所以木木要數三遍才行。”
顧承安牽著小姑娘的手把她送回房間后就趕忙去看蘇潯。
蘇潯已經在沙發上坐著了,只是目光散的厲害,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顧承安拿了近幾天一直被頻繁使用的藥箱出來,靠近了才聞到他身上還有沒散干凈的消毒酒精的味道。
他張嘴準備問點兒什么,但又看對方一副神游的樣子知得作罷,默默取了碘伏棉簽給他擦著傷口周圍的血,偶爾下手重了,蘇潯也只是條件反射的稍微躲一下。
蘇潯腦子里一直循環著病房里的場景。
左母一見他就毫無預兆的丟了一瓶酒精過來,蘇潯沒躲,可能是盛怒之下失了準頭,玻璃瓶子在他腳邊炸開,一塊崩濺起來的玻璃碎片從他脖子邊上擦過,當時也不覺得疼。
左寧一就站在他母親床邊,他甚至沒想著去攔一下。
蘇潯摸了摸脖子,就見左寧一向他走來,他說:“我們分手吧,蘇潯。”
他全名全姓喊著他的名字,簡單的只是說了句分手。
“原因。”他說。
“你也看到了,而且……”左寧一頓了一下:“算了,就算哥對不住你。”
蘇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很輕的笑了一聲,自嘲多一點。他說:“好。”
和答應左寧一表白的那天一樣的答案,心境卻天差地別。
顧承安拿著展開的紗布卻不知道怎么纏上去,蘇潯伸手握住中間垂下的一截扯到自己手里:“不用了。”
他也沒堅持,撕了幾頁紙,飛快的折了四條肚子圓滾滾的魚,拿出最肥的一條放在蘇潯的腿上,帶著剩下的三條去找還在努力數數的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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