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安脫下自己身上的棉衣，連同自己手里的那件一起遞著給蘇潯：“你在前面遮風(fēng)，你穿，我穿你的就行。”

        衛(wèi)衣衣袖被扯著拉高了一些，蘇潯看到他皮膚上的雞皮疙瘩生龍活虎的立著。

        自己身上這件衣服還算厚，他只好妥協(xié)，單手去脫衣服。

        顧承安滿意的穿上蘇潯換下來的外套，走上前用腰抵著車身，笑意滿滿的催促道：“快穿。”

        推著車走到平坦的路上，蘇潯先跨坐上去，往前挪了一下，扭身拍后座招呼顧承安：“上來。”

        顧承安腿長，坐上去腿不可避免的要碰著蘇潯的大腿側(cè)邊，他雙手向后撐著車身，努力往后挪。

        蘇潯捏著剎車試油門，轟鳴停歇的間隙，他問身后的人：“坐那么遠(yuǎn)養(yǎng)魚？靠近點(diǎn)兒，當(dāng)心掉下去。”

        顧承安裝模作樣往前，實(shí)際上跟之前沒什么區(qū)別。蘇潯拉上外層衣服的拉鏈，囑咐顧承安：“拉著我的衣服，拉不著就摟腰，衣服厚。”

        話是這么說，但顧承安還是去拽他的衣服。蘇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那里被沒什么壓迫感的勒著。

        一看就沒怎么施力。

        還是得騎穩(wěn)點(diǎn)兒算了。

        蘇潯取下反光鏡上架著的頭盔，撕了覆膜，用兩根手指勾著往后送：“差點(diǎn)兒把它忘了，戴上。”

        其實(shí)平日里蘇潯騎車是很追求速度的，油門幾乎要擰到底，尤其是在城郊，沒什么人，是最放松的。

        但現(xiàn)在他載了個(gè)人，這人又偏偏不把自己的安全當(dāng)回事兒，平時(shí)一個(gè)多小時(shí)的路，被他生生騎了近三小時(shí)。

        蘇潯在醫(yī)院門口熄火停車，顧承安下了車卻磨蹭著不愿意跟著他進(jìn)醫(yī)院。

        察覺他沒跟來，蘇潯折回去找：“你這又是鬧哪出，承安小朋友。”

        顧承安的手一直被風(fēng)逆著吹，僵得厲害，蘇潯的應(yīng)該也沒好到哪里去。

        “我不想打針。”他捏著手腕活動(dòng)了一下然后俯身去撈蘇潯垂在身側(cè)的手。

        兩人的手都很涼，但觸感還是在的，蘇潯下意識(shí)的抽手，顧承安捏的死緊，他搓著蘇潯的指節(jié)問：“這樣難受嗎？”

        蘇潯隔著衣服按了一下胃：“不難受，但是也要松開。”他抬頭看了一眼顧承安身后，已經(jīng)有人在看著他們竊竊私語了。

        他自己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的，但顧承安不行。

        他又掙了一下手，顧承安看他沉了臉急忙松開手：“你別生氣，你說什么我都聽，你別生我氣，我現(xiàn)在就去打針行不行。”

        說著就拉著蘇潯的衣袖往醫(yī)院的方向走。

        蘇潯嘆了一口氣，用力扯住顧承安讓他站好：“不是生你的氣，你先等等，我有點(diǎn)兒不舒服。”

        不是生顧承安的氣是真的，他生氣是因?yàn)閯倓偰菐讉�(gè)說的話太過了，也太難聽了，他一時(shí)沒控制好情緒，這才讓顧承安誤會(huì)了。

        但他說難受也不是唬人的，畢竟剛剛皮膚間的觸感擺在那里，讓他忽視不得，應(yīng)激反應(yīng)來的遲了點(diǎn)兒，但該來的還是一樣沒落。

        顧承安慌了神，轉(zhuǎn)身要走：“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人。”

        蘇潯又發(fā)力拉了他一下：“回來，緩緩就好了。”他拉著顧承安走到路邊問：“為什么不想打針。”

        顧承安垂著頭看蘇潯的手，沉默了半晌才說：“我怕…”聲音小到蘇潯差點(diǎn)兒沒聽清。

        這答案，任誰聽了都會(huì)想笑，反差實(shí)在太大了。

        “嗯？”蘇潯先是愣了一下，才笑開來，他笑著對(duì)顧承安說“你晚點(diǎn)兒回去問問蘇木，問她怕不怕打針。”

        顧承安晃胳膊，帶著蘇潯的手也在動(dòng)。

        他這是……在撒嬌？

        蘇潯勉強(qiáng)收了笑意：“不說了不說了，別說，你撒嬌還挺可愛的。”

        顧承安：“我沒……”

        逗夠了人，蘇潯也緩的差不多了，他松開手里的衣袖對(duì)顧承安說：“走吧，我陪你去。”

        “疫苗打五針，球蛋白一針，球蛋白貴一點(diǎn)。”掛號(hào)處的護(hù)士解釋給蘇潯聽。

        “那就球蛋白。”蘇潯掃碼付款，從遞物口取出單子給顧承安看：“正好，就來這一次。”

        顧承安露出一條胳膊對(duì)著醫(yī)生，酒精棉在上面反復(fù)擦拭，針還沒動(dòng)，顧承安的睫毛就在輕輕顫抖，另一只手也用力捏著膝蓋，手背上的青筋凸的扎眼。

        蘇潯上前托著顧承安的后腦勺把他的頭轉(zhuǎn)向自己胸口，另一只手虛環(huán)上他的背拍了幾下：“閉眼別看，馬上就好了，乖~。”

        顧承安掙扎了一下，蘇潯用力按住他，用口型對(duì)醫(yī)生說：“快。”

        幾乎是針頭一離開胳膊，顧承安就兩手抵著顧承安的腰推他。

        針孔沒按住，一直在滲血，蘇潯退了一步：“按著你的胳膊，我沒事兒。”

        醫(yī)生新拿了根棉簽按在顧承安胳膊上，讓出一段木棍示意顧承安自己按著。

        “你這弟弟還挺有意思。”醫(yī)生打趣他們。

        顧承安心里暗罵：弟弟弟弟，你全家都是你弟弟。

        蘇潯輕飄飄看了一眼坐著一聲不吭的顧承安，笑著說：“是啊，好不容易才哄過來的。”

        顧承安：“……”

        出了診室的門，蘇潯就近找了一排椅子坐下。

        他頭疼到看路都覺得模糊。

        顧承安跟著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側(cè)著身子問蘇潯：“你抱我干什么，你是不是……。”顧承安深吸了一口氣：“也有一點(diǎn)喜歡我了。”

        嘖，越來越像只狗子了，一有機(jī)會(huì)就撒歡。

        “木木一歲的時(shí)候不肯打疫苗，我就是這么哄她的。”蘇潯想抽根煙，摸口袋的途中想起昨天他是連煙盒一起都給了顧承安的。

        他捻了捻指尖又說：“我不知道剛剛在門口時(shí)那些人的話你聽進(jìn)去多少，顧承安，這些不是你該承受的。”

        顧承安：“我沒聽到，也不在意，我過我自己的日子，有什么該不該的，我喜歡一個(gè)人有錯(cuò)嗎？用得著他們說三道四？”

        “沒有，但是……。”

        顧承安情緒不太穩(wěn)定，他知道但是后面肯定沒什么好話，急忙接了話頭：“沒有就是了，你可以喜歡他，憑什么就不能喜歡我。”

        又來了，蘇潯按著頭側(cè)的穴位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結(jié)果越按越難受。

        他索性靠在椅背上重復(fù)了剛剛沒說完的話，他說：“但是，你不能喜歡我，沒有什么憑什么，顧承安……”

        “顧承安！“有女性干練的聲音和他一起叫了顧承安的名字，和他的比，凌厲了不少。

        顧承安已經(jīng)顧不得問蘇潯接下要說什么了，他扯了下蘇潯的衣服低頭問：“還能走嗎？”

        語氣里是少有的急切，蘇潯抬頭看了眼走廊盡頭走來的人，手里似乎還拎著什么活物，還不待他看清，顧承安又扯著他衣服催了。

        蘇潯按著扶手借力站起身對(duì)顧承安說：“走吧。”

        沒走兩步，那人又說了：“顧承安，你再敢跑，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掐死它們。”

        顧承安充耳不聞，照著蘇潯的速度往前走。

        鴨子被驟然扼住喉嚨，翅膀撲騰間“嘎嘎”叫了幾聲。顧承安停下腳步，拉住蘇潯說：“可以等我一下嗎？”

        蘇潯捏了一下他的手腕：“去吧，我就在這里等你，別怕。”

        他也不知道他這句別怕從何而來，大概是因?yàn)轭櫝邪彩侄兜奶�明顯了，隔著衣服都讓他無法忽視。

        “還給我。”蘇潯聽得出，顧承安在強(qiáng)裝鎮(zhèn)定。

        他轉(zhuǎn)身去看，顧承安伸著手要鴨子，但來人顯然不想給，不過她沒再掐著它們的喉嚨了。

        顧承安耐著性子重復(fù)了一遍：“還給我，顧子苓。”

        “連姐姐都不叫一聲，還想要跟我東西？”顧子苓一手提著兩只鴨子的翅膀，另一只手去拉顧承安的胳膊：“顧承安，跟我回去。”

        顧承安探身去奪她手里的鴨子，顧子苓把手和鴨子一并背在身后：“你跟我回去，我就還給你。”

        “你先還給我，我就跟你回去。”顧承安回頭確定蘇潯的位置，看他還在原地，就放下心來接著跟顧子苓說：“不想跟你動(dòng)手，快還給我。”

        顧子苓怒道：“顧承安，你長本事了啊，還想跟我動(dòng)手？”她掏出手機(jī)撥了個(gè)電話：“人在三樓，都上來。”

        蘇潯不記得顧承安說過他還有一個(gè)姐姐，就眼下這情況看，這個(gè)所謂的姐姐跟他也沒多親近。

        樓梯間有人在跑動(dòng)，電梯門先開的，里面大半是穿著西裝規(guī)矩站著的人。

        來者不善。

        蘇潯先他們一步走到顧承安身邊問：“這鴨子怎么回事？非要不可？”

        “很重要，非要不可。”顧承安聲音繃的很緊。

        “知道了。”蘇潯順著摸了一下顧承安的頭：“別怕。”

        蘇潯大致數(shù)了數(shù)，圍著他們的人不下十個(gè)，他側(cè)頭問顧承安：“你想怎么辦？”

        走廊樓梯邊本來就沒多少人走動(dòng)，加上他們上來時(shí)又留了人守門，所以這邊就更沒什么人路過了

        正好方便了顧承安，他叮囑蘇潯：“你站一邊，我把他們打服氣就行了。”

        蘇潯伸手脫自己的外套，他囑咐顧承安“注意手上的傷。”

        有人沖上來抓顧承安，蘇潯把手里的外套甩在他臉上，又提腿去踹另一個(gè)靠近的人。

        顧承安順便也跟著補(bǔ)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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