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靜打車回家以后，在家樓下掏出了剛在便利店買的二鍋頭，說實話，紅酒、啤酒她都行，唯獨白酒的辛辣她不是很喜歡，可白酒度數(shù)高、上頭快，她一不做二不休，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商靜家位于市區(qū)的一個老小區(qū)里，她踩著高跟鞋走了三層樓，終于在眼花前到了家，剛打開門就摔在了玄關(guān)的地毯上，把原本打算睡覺的爸媽給吵醒了。

        “哎呦，我的天那，怎么喝這么多酒？”商媽媽連忙將女兒扶起來，聞著女兒的一身酒氣，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等商爸爸關(guān)上門以后，兩人合力將商靜抬到了床上，商媽媽打開了商靜的手機(jī)給她的助理打電話。

        “靜姐下班的時候跟客戶談案子去了，可能是離婚案就陪著多喝了幾杯�！�

        商靜是有這樣的習(xí)慣的，但喝成這樣還是第一次。

        “好的好的，打擾你休息了吧，不嚴(yán)重不嚴(yán)重，沒事的，你睡吧。”商媽媽掛了電話以后，到衛(wèi)生間拿了一條熱毛巾給商靜擦臉，她也好久沒有這么近距離看自己的女兒了。

        在她印象里，商靜從小就很有主見，尤其是讀了法學(xué)以后，整個人散發(fā)著正義的光芒，自己賣個魚都問她要不要交稅，生怕自己哪天被她送去坐牢。

        可是商媽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沒見她為感情的事情這么執(zhí)著過，即使是兩年前她把楊安柏帶回家吃飯，臉上掛的笑容也是十分客套的，當(dāng)時自己還想也許過幾年結(jié)婚了就好了，可現(xiàn)在真是印證了一個道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手里的毛巾漸涼，變得有些凍手，商媽媽最后給商靜擦了擦手，睡著的商靜睜開了眼，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對母親的愧疚，她覺得眼睛很燙，淚水從眼角滑落，她本來想好的話，都沒說出口，只是看著眼前的母親。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商媽媽哪能不心疼，拉起她的手貼在臉頰旁，說：“那孩子好幾天沒來拿魚了，你明天給她送過去吧，好好跟她說說�！�

        “說什么？”商靜嗓子沙啞。

        “她不是不跟你做朋友了嗎？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也是為你們好，但你要非是喜歡她，那媽媽也希望你能快樂。”

        “那我爸那邊呢？”商靜的淚水一顆一顆地滑落，商媽媽知道她這幾天覺得委屈了，用毛巾給她擦拭，說：“你爸……你爸那也只能我慢慢跟他說說�！�

        這種事情極少有家長能這么快接受的，商靜知道母親已經(jīng)做了很大的讓步了，不再有過分的要求，點了點頭說：“媽，您去睡覺吧，我想去洗個澡�！�

        “你這還洗啊，明早再洗吧�！鄙虌寢寭�(dān)憂地看著她，但商靜堅持從床上坐起來，然后艱難地往衛(wèi)生間走去，她不是非要去洗澡，她只是有點想吐。

        第二天一早，商靜醒來已經(jīng)是九點多了，她倒吸一口冷氣，從床上跳起來，打開手機(jī)卻沒有未接電話。

        等她匆匆跑到酒店的時候，前臺告訴她陳諾已經(jīng)自行退房了。

        商靜按著太陽穴到了事務(wù)所，把這幾天的時間表看了一遍，接下去幾天都有案子要打，唯獨今天有空閑，便跟小張說自己還有些不舒服要回家休息，然后駕車去了菜市場。

        “媽，您昨天說的話還作數(shù)嗎？”她笑瞇瞇地晃蕩到商媽媽的攤位前，說道。

        隔壁攤位的攤主見商靜來了，打趣商媽媽道：“高材生來啦，你可真是好福氣，女兒又漂亮又聰明，不像我家的那個�！�

        商媽媽謙虛地回話：“哪里哪里，就一個律師有什么厲害的呀�！痹捠沁@么說，但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把一早就裝好的雜魚遞給商靜。

        “那我走啦，”商靜先是和自己媽媽打了聲招呼，然后提升和其他的攤主打招呼，“叔，阿姨，我先走了啊�！�

        商靜提著袋子往停車場去，看到外面的陽光，突然一股想像陳諾那樣蹦跳的沖動涌上心頭，不過她穿著高跟鞋和正裝呢，抿了抿嘴壓制住了這荒唐的想法。

        到達(dá)動物園的時候，十一點半的演出剛剛開始，商靜怕魚化冰便去找了陳媽媽，讓她先把魚凍起來。

        商靜揉了揉肚子，昨晚吐了一次，肚子早就空了。于是在小賣部買了一盒泡面，陳媽媽不肯收她的錢，但商靜眼疾手快地掃碼付了錢。

        商靜拆開泡面只放了調(diào)料包和醬料包，她不喜歡脫水蔬菜的口感，把開水注入泡面碗中后，她用叉子封住了口，坐在那等著。

        陳媽媽坐在那里打著毛衣，找話說：“我還以為你會吃不慣這些�！�

        “怎么會呢，我剛開始上班的時候，吃泡面和面包比飯勤�！鄙天o笑了笑，也就是這兩年自己開事務(wù)所配了助理了，才好一些的。

        哪知陳媽媽嘆了口氣，“本來還希望你能和諾諾一起吃個午飯的，”和商靜對視了一眼，她低下頭繼續(xù)織毛衣，右手的小指頭嫻熟地勾過一段毛線，“只有跟你一起吃飯，她才肯吃點好的。”

        陳諾第一次和商靜吃牛肉面那次，跟陳媽媽說的是一碗炒飯和一碗牛肉面，還是陳媽媽對她說，如果你請別人吃飯，吃得不如人家，叫人家怎么吃得下去。

        這些道理陳諾都是不懂的，陳媽媽這么一說，她也就跟著點了點頭。

        “那怎么辦？”商靜看著眼前的泡面，但自己確實也餓的有些頭暈眼花了，便叉起一縷面吹了吹，說：“一會兒我再陪她吃一碗吧�！�

        陳媽媽見商靜連面帶湯都吃完了，也知道她是真的餓了。

        麥克風(fēng)放大了陳諾的聲音，兩人坐在小賣部里都能聽到她活力充沛的話語。

        “阿姨，你們有沒有帶諾諾去檢查過？”商靜得知陳諾的超能力后，一直在想這個事情，之前也有些案例說人腦里有腫瘤或者什么東西，就可能會有一些奇怪的癥狀。

        陳媽媽一聽商靜的話就知道陳諾把這事告訴她了，當(dāng)下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商靜和她們不一樣，商靜是有文化的人，萬一她告訴了別人，要把陳諾帶去做實驗怎么辦？

        商靜知道陳媽媽擔(dān)心什么，安撫道：“阿姨，您放心，這事我絕不會告訴其他人，我可以用性命擔(dān)保。”

        陳媽媽嘆了一口氣，心里責(zé)怪陳諾不聽話，但話已經(jīng)說出口，也于事無補(bǔ)，她相信商靜是個有分寸的人，但如果將來有一天商靜真的傷害到陳諾了，那她是會拼命的。

        陳諾雖然是她撿回來的孩子，但她卻把陳諾當(dāng)成親生的一樣去對待，當(dāng)時動物園關(guān)門的時候，工作人員在草坪上發(fā)現(xiàn)了陳諾，大家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便報了警。

        二十年前的警察沒有經(jīng)驗，就讓他們先幫忙照顧，他們?nèi)ヂ?lián)系福利院。動物園里的人一起照顧了兩天后，福利院派了人來要把她接走，大家都舍不得她，而當(dāng)時陳爸陳媽滿足了領(lǐng)養(yǎng)條件的，便辦了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

        等陳諾到了四歲的時候，到幼兒園的第一天就又哭又鬧，說太吵了，陳媽媽覺得幼兒園的小孩吵鬧些也很正常，但陳諾就是不肯待，連幼兒園老師都要被她煩死了。

        發(fā)現(xiàn)陳諾會讀心也是那一會兒，他們發(fā)愁的把她接了回來，心里不免有份憤懣，哪知陳諾在角落里站了很久，突然跟她說：“媽媽，我會乖的，你不要把我送走。”

        陳媽媽起初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漸漸地發(fā)現(xiàn)她心里想什么還未說出口，陳諾就可以和她對話。

        到最后整個動物園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奇怪的現(xiàn)象，過來和她說：“諾諾怎么會知道我和老徐吵架了？”

        “小孩嘛，興許是聽誰說的吧�！�

        “可我們是大半夜在家里吵架的呀�！�

        陳媽媽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晚上的時候把看電視的陳諾叫到跟前，問她：“諾諾，媽媽跟你玩?zhèn)�游戲，一會兒爸爸回來，媽媽問他一個問題，要是你能回答得出來，媽媽就獎勵你吃一包最喜歡的零食，好嗎？”

        母女說定以后，陳爸爸晚上打算玩兒童樂園區(qū)回到家，陳媽媽問他：“老陳，你把私房錢藏哪了？”

        陳爸爸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懵了，但故作鎮(zhèn)定地說：“什么私房錢，我錢都在你那，哪來的私房錢�！�

        陳媽媽看向陳諾，她之所以問這個問題，就是認(rèn)定了陳華就算偷藏了私房錢也絕不會告訴陳諾的，但陳諾看著爸爸，有些猶豫，問：“爸爸，能說嗎？”

        陳華以為倆母女合起伙來誆他，便走過去將板凳上的陳諾抱起，說：“諾諾今天乖不乖呀？”

        “你別打岔，”陳媽媽把陳諾抱了回來，小聲地問她，“諾諾，你知道嗎？”

        “在門口的空花盆里�！眲偛艐寢寙柊职謫栴}的時候，爸爸腦子里出現(xiàn)的就是這個。

        陳媽媽沖到門外，翻起了花盆，陳華被嚇呆了，也許是自己哪次藏錢叫陳諾看見了，早知道自己就應(yīng)該讓陳諾不要說。

        等他跟著出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妻子手里攥著從花盆里翻出來的塑料袋，里面都是自己這幾年辛辛苦苦攢的零花錢。

        但妻子的臉上并沒有生氣，只有深深的絕望。

        陳媽媽把陳諾哄睡著之后，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丈夫，但陳華不相信，只覺得是巧合罷了。

        可第二天他去試探陳諾的時候，陳諾竟然可以一字不差地把他心中所想都說出來。

        這下兩人慌了，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不會想著用陳諾去賺錢，第一反應(yīng)是怕陳諾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會對她自己不利。

        幸虧動物園的人都很善良，大家雖然對這事情只字不提，但同時也疏遠(yuǎn)了陳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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