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一中中學。

        九月一號，又是新學期的開始。

        明明入了九月，北城的天氣還是像夏天一樣，今年倒是破了那個“開學必下雨”的詛咒，頭上的太陽直晃晃的，當日氣溫最高直達30度。

        尤清來的也不晚，就是被她媽不停的來回從身體叮囑到了心理，時間這就耗了不少。

        她進班的時間晚了點，班里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吵吵鬧鬧的。

        坐在她后面趴著睡覺的江舒苑，聽見前面有細碎的聲音，這才懶懶的睜開眼睛，動了動身子，和她打招呼。

        “清清。”

        “嗯。”尤清把書包放下，見她這樣，聲音輕輕軟軟的問她，“昨天又去玩了？”

        “嗯。和賀斯鳴他們去的。誰知道再回來，就兩點多了。”

        以前多次勸說無果之后，江舒苑還反過來勸她少浪費吐沫。

        她從書包的夾層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來一袋咖啡，放她桌子上，“上午是咱們班主任的課，醒醒神呀。”

        江舒苑打了個哈欠，順著齒印，一下就撕開，然后倒進了自己的杯子里，她起了身準備去打水，手往前一伸，順帶著拿上了尤清的水杯。

        尤清把作業一科一科的拿出來，把名字一科一科的補好，前后桌都陸陸續續進來了，江舒苑也正好盯著那黑乎乎的咖啡回來了，皺著眉，大概是嘗了口。

        “怎么換味道了？”

        尤清字落在了最后一個“清”上，回她，“嗯。換了個牌子。喝不慣？”

        江舒苑腳一勾自己的凳子，順勢坐下，瞅著她，然后嘆了口氣，“我敢和你提要求嗎？”

        尤清悶聲笑了兩下，江舒苑—文文藝藝的名字，總給人一種江南美人般的錯覺，但實則172、173的大高個，五官端正立體，湊一起偏生著一股野性，性子更不用說男女都玩的起來，遇事只要自己偏哪邊，她也誰都敢剛。

        就這，她還有不敢的？

        江舒苑旁邊的人，她同桌——許繪，一邊奮力抄著作業，但沒忍住插話進來，“人家清清多軟多乖一妹妹，你看你，快成了一個大粗漢子似的。再說了，除了你，誰欺負她？”

        對于他們這個她評價江舒苑承認，但是欺負她不置可否，江舒苑舔了舔唇，笑，“誒。欺負？這可冤枉啊。不信你問清清啊——”

        “嘁——”

        許繪好心提醒她，“江舒苑你作業寫完了？”

        一聽這個，江舒苑直接站了起來，順帶著一句感嘆，“我去！”

        緊接著尤清就感到身后有人在戳她，還有點諂媚的聲音，很是熟悉，“清清。”

        尤清把整理的整整齊齊卷子遞給她。

        “清清，我愛你哦~你就是我的小寶貝~”

        “嘔。”許繪忍不住了，從卷子里抬起頭來，翻了個白眼，吐槽她，“我說，江舒苑，你能不能正常點，怎么總對清清這么惡心，要我是尤清別說卷子了我只想給你兩巴掌。”

        尤清是個典型的好學生。

        干什么都中規中矩的。

        性子乖乖的，學習好，家境好，有特長，有天賦，還努力。

        很招人喜歡。

        這么一看，江舒苑怎么也覺得自己欺負她似的，但她倆這個狀態持續很多年了，頂多叫溫柔的欺負。

        抄題就等于無腦復制，不斷重復的寫字動作，挺沒營養的。

        還很無聊。

        江舒苑低著頭“奮筆疾書”，隨口問著她假期的事，“清清，你暑假在家干什么了啊？”

        尤清想了想，“上補習班。下補習班。做題，背題。”

        “哦對，還有看書。”

        比抄作業還無聊的學霸日常…

        江舒苑疑惑了，“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你不上年還去西北玩去了嗎？看你還挺喜歡那的。”

        “明年要高三了，怕跟不上后面的進程，今年就沒去。”

        江舒苑腦子里四個大字:我不理解。

        “你去玩了嗎？”

        說起玩來，江舒苑突然就驕傲起來了，“必須的！我那個在家里只知道花錢的媽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天國內一小轉，七天國外一大轉。今年沒什么特色，唯一好點的就是去了挪威，不過據說那里冬天更好看。”

        “還有就是北城的那些地方了。除了那幾個我三歲就去過不下十次的著名景點，就那么點東西，玩爛了都。”

        和尤清不同，江舒苑性子外向，愛玩，家境富庶，喜歡各種各樣的非學習性的娛樂活動，北城里玩的地方也就那么幾個，這么一來二去，地方都熟悉的閉著眼都能找到。

        許繪瞧她喝了口什么東西，又聞見了那股咖啡味，“看您剛沖的咖啡，這昨晚這是又去奮斗了？”

        “可不。說真的，不是我瞎扯啊，昨晚我本來九點就打算睡的，結果賀斯鳴那狗說帶著我去個新地方。其實就保齡球唄，然后還非要和我battle。他不知道我從三年級就玩這個了，輸了還非說我作弊……”

        尤清興趣不大，轉回了前面。

        她同桌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是個學習也不錯的小男生，白白的，斯斯文文的樣子。

        見她回過頭來，這才身子微微湊過去一點，聲音不大，有些拘謹，“尤清，這道數學題你會嗎？能教教我嗎？”

        她看了眼題，小臉蛋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隨手抽出一張草稿紙，嘴角勾起笑，“好啊。”

        中間倆人遇到了分歧，小男生有些固執，和她爭辯那個未知數到底是0還是1。

        尤清本來不急，被他不停的說來說去，整得急了。

        解釋了半天，他也聽不進去。

        最后只逼出來四個字，聲音還是輕軟的，也沒什么威懾力，“你聽我的。”

        小男生立馬安靜了下來，耳朵紅了一小片。

        十分鐘后。

        小男生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一雙眼睛亮著光，“明白了。怪不得你數學總是得滿分。”

        學霸式謙虛，“只是做題做的多了。”

        “別謙虛了啊。”

        尤清剛想附和一句，就聽到江舒苑就插話進來，裹挾著些許的不悅。

        “喂喂！李思泉，你怎么回事？離我清清這么近？”

        被江舒苑這么一說，小男生一看，這才意識到離尤清確實稍微近了點，趕緊往外撤了些，耳朵更紅了些。

        “我…”小男生還想解釋下。

        江舒苑抱著胳膊，堵他的話，“我什么我，尤清傻，我又不傻。”

        尤清：【懵】……誰傻？

        江舒苑的個人battle還沒開始。

        就見一個大概中年歲數的，矮矮胖胖的身影走上了講臺，臺下瞬間安靜了下來，很自動的各回各位。

        江舒苑也沒再找他茬。

        開學第一天，再看陳老頭這班主任的架勢，大概是要講事情了。

        陳老師年紀不小了，平日里又古板又風趣，像是兩個時代里的人。

        他在這個學校待的時間很長，稱得上是個資深級教師，不過教課也確實也是一流的。

        還上過幾次北城優秀教師排名前幾。

        他嚴肅的正了正聲，開口道，“新學期開始了。今天也沒什么大事情，我就簡單的說幾句好了。”

        “首先，還是千百次強調的——學習。來學校了，學習就是第一項，平日里就不要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實在無聊，不行就多看兩本書？”

        “再次。學校要求的你們就好好完成就好了，衛生，紀律，什么的，這還能跟數學題似的要了你們的小命？”

        “數學題逼著急了做不出來，衛生什么的逼著急了，那不得干凈的可以拿個全省最美校園獎？”

        臺下的人，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我怎么感覺過了個暑假，陳老頭又年輕了不少？”

        “確實。年紀越大反而越年輕了昂。”

        下面人還有男生鬧著玩朝臺上喊道，“老師。那我去掃咱們學校，你能不逼我做數學題了嗎？”

        “你們要學會愛上那種，看著一行字無從下手的無奈感，還有算了半天還算不出來的感覺。賭一把，愛上數學，他要么是你的情人，要不是你媽。”

        下面又是一陣笑聲。

        這個小老頭，又可愛了。

        江舒苑快笑出眼淚了。

        “我可真喜歡他。他要不是教數學的，我肯定天天找他問問題。”

        尤清嘴角掛著笑，眉毛彎彎的，笑意很明顯，“要不讓他教你生物？”

        又是一大傷心科目。

        江舒苑一秒嚴肅，“對不起，剛才那句話，當我沒說。”

        玩笑恰到好處。

        陳老師咳嗽兩聲，示意他們安靜下來，接著道，“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有必要再次強調一下。你們還小，不要早戀。學校抓這個抓的很嚴，尤其這學期開始。學校還要求學生會成員不定期抓早戀的，你們懂吧？都不要試圖挑戰權威。更不要指著我救你們，老師還沒這個本事啊。”

        他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一片，視線停在那一片男生身上，再次警告，“尤其是你們男生，少貼著人家女孩子。”

        早戀，一直都是高中校園里的禁忌。

        這從不是尤清在意過會觸犯的東西，她對學習上多么充實，對其他方面就多么空虛，而且，像她這樣無趣，除了學習幾乎女孩子該有的魅力一類的她一點沒有，也不會招來那些事情。

        倒也是省掉這些麻煩。

        身后傳來兩人聊天的聲音。

        許繪聲音細而小，八卦道。

        “誒，那梁斯鳴和他那個對象分了嗎？”

        江舒苑撇了下嘴，“早分了。人家那女生看不上他了。不過聽說他最近又找了個。嘖，現在這倒好了，咱們學校第一黑暗組織親自上陣抓人。眾所周知，他和那倆人可是女朋友從沒斷過的主。”

        陳老師見他們下面又開始躁動起來了，拍了拍桌子，“好了。到此為止了啊。”

        然后他話一轉，又點到尤清，“尤清。下午上晚自習之前，把我放在辦公室桌子上的卷子拿過來，就當今天晚自習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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