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怎么辦,  他還怕卓奶奶自己舉著手機太累，累到她的手，找了堆小樹枝把他的“大作”圍起來,  免得有人經(jīng)過這時不注意,  把圖案給踩沒了,  做好保護措施,  立刻又回到了卓奶奶身邊,  從她手里把手機搶過來,  繼續(xù)做她的手機支架。
　　
　　好多人都被甜到了。
　　
　　直播間的觀看數(shù)量一直在往上漲,  程斐燃就舉著他的手機，見有新人進來,  就給他們安利喬奚奚的微博,  號召他們關(guān)注轉(zhuǎn)發(fā)抽獎,  像是在擺地攤一樣能吆喝。
　　
　　喬奚奚這個詞就像有什么魔咒,  只要一提，直播間觀看人數(shù)就會上漲。
　　
　　程斐燃經(jīng)紀人在旁邊看著，臨到直播結(jié)束,  特意過來，和喬奚奚打了聲招呼。
　　
　　“謝謝奚奚過來，也謝謝喬奶奶、卓奶奶。”
　　
　　彈幕。
　　【還有爺爺】
　　【爺爺：工具人落淚】
　　【爺爺氣得在地上畫出十幾副曠世奇作，震撼到女媧都落下了后悔給人類捏出手手的淚珠】
　　
　　經(jīng)紀人忙道：“也感謝我們可愛的爺爺。”
　　
　　“真的感謝。”
　　
　　他很誠懇地補充。
　　
　　一開始，在直播間遇到突發(fā)狀況的時候,  他的優(yōu)先選擇,  并不是讓程斐燃邀請喬奚奚連線，一起直播。
　　
　　他擔心喬奚奚的出現(xiàn),  會讓本來就吵起來的直播間變得更加的混亂，直接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還是程斐燃再三請求,  而他這邊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才勉強答應。
　　
　　但實際在喬奚奚直播間連通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就閃過的諸多可能。
　　
　　找喬奚奚來，明顯是鋌而走險的招數(shù)，他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他的藝人可能會被喬奚奚拖累到被網(wǎng)暴的公關(guān)預警了，一瞬不瞬地盯著直播間。
　　
　　但他沒想到，在喬奚奚和她奶奶出現(xiàn)的那一刻，直播間里那些罵罵咧咧的觀眾就消失了。
　　
　　很神奇。
　　
　　經(jīng)紀人更沒想到，喬奚奚居然能在綜藝結(jié)束后，還和綜藝上遇到的村民保持聯(lián)系。
　　
　　事實上，在開這次直播之前，他的想法和網(wǎng)友差不多。
　　
　　他覺得喬奚奚是上次被網(wǎng)友罵慘了，所以在這次去《一起去旅行》這個綜藝的時候，喬奚奚學乖了一些，會在鏡頭面前，偽裝出一個好的人設。
　　
　　這種可能性，在娛樂圈，才是最常見的。
　　
　　他也很自然而然地往這個方向去猜了，所以，雖然在綜藝節(jié)目上為了一個好的效果，他可以放任程斐燃和喬奚奚互動，但對于喬奚奚這個藝人，他依然保持著之前對她的觀感。程斐燃回來以后，一直對他說喬奚奚和他想的不一樣，他都不信，只以為是程斐燃年紀小。
　　
　　但這次，不僅一些網(wǎng)友對喬奚奚有所改觀，他更是。
　　
　　經(jīng)紀人視線停在屏幕上。
　　
　　院長奶奶精力不夠，玩了一會兒直播，她人就累了，喬奚奚扶著她去她臥室休息，自己回來直播。
　　
　　和洮臺村的爺爺奶奶打過招呼后，她掛斷了視頻電話，卷起袖子，收拾著桌上殘留的紙筆和畫作。
　　
　　她的長發(fā)垂在肩上，光和影停到她身上時，都變得比在別處溫柔了許多。
　　
　　直播間的評論涌現(xiàn)得比剛才還要多，幾秒鐘就是一條，還在不停地刷新中。
　　
　　網(wǎng)友都很舍不得直播結(jié)束。
　　
　　【嗚嗚嗚不要停播，想看美女姐姐】
　　【喬奚奚下次還會來嗎？一人血書求她繼續(xù)來，哭哭】
　　【二人血書】
　　【三人血書】
　　【舍不得，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啊，還沒看到小姐姐畫畫呢】
　　
　　他完全能代入網(wǎng)友的心情。
　　
　　喬奚奚隨便做點什么，這個直播的觀賞性都很強，剛才她的奶奶也震撼到他了，一看就是知書達禮的老太太，隨手秀點技藝就讓人很驚艷。
　　
　　他都有點舍不得讓直播停下，但是時間已經(jīng)到了，只好對觀看的網(wǎng)友說：“直播時間到了哦。”
　　
　　“奚奚好好休息。”經(jīng)紀人關(guān)掉設備，“大家也好好休息，再見。”
　　
　　下播后。
　　
　　經(jīng)紀人第一時間抓住在他身后跳來跳去的程斐燃，提著程斐燃的領(lǐng)子，“快點，這次的直播多虧喬奚奚，別忘了去謝謝她。”
　　
　　“別被網(wǎng)友玩梗玩得腦子壞掉了，一味麻煩別人是不行的，既然得到了別人的恩惠，最少也得去表達一下感謝，快點啊。”
　　
　　程斐燃還在上躥下跳，甚至在經(jīng)紀人關(guān)掉直播時，他還舉著自己的手機，手指指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指著喬奚奚微博上的抽獎，示意那些還在看直播的人，不要忘了去關(guān)注他奚奚姐的微博。
　　
　　被經(jīng)紀人薅住領(lǐng)子，他忙伸出自己的手機，“看看我為了表達我的感謝做出的努力。”
　　
　　“不過。”程斐燃眨了眨眼，很是困惑地看著自己的經(jīng)紀人，“祁哥，你怎么變得這么著急了？”
　　
　　他記得之前自己經(jīng)紀人對喬奚奚還不是現(xiàn)在這種態(tài)度。
　　
　　經(jīng)紀人這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之前那么長時間都看錯了，他狠狠瞪了程斐燃一眼，“記得給人發(fā)消息說聲謝謝”，然后就有些尷尬地離開了。
　　
　　喬奚奚將她奶奶的畫收起來，用盒子裝好，打算等離開的時候順便去把快遞給寄了，寄到洮臺村那邊的村長奶奶家里去。
　　
　　整體想下來，上次錄制綜藝還是挺快樂的，不僅實地鍛煉了她的種地采茶技術(shù)，還給奶奶找到了一個志趣相投的朋友。
　　
　　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
　　
　　是程斐燃發(fā)來的感謝她的消息，喬奚奚簡單回復了他兩句，放下手機，到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
　　
　　院子里有一塊很大的空地，緊挨著東面的院墻。
　　
　　她盯著這塊地打量了半天，在腦子里規(guī)劃好了大致的圖景后，就動起了手。
　　
　　一個小時后。
　　
　　院長奶奶小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她揉著眼睛從臥室里走出來。
　　
　　她的院子煥然一新。
　　
　　院子里的雜草都被除了，這點很不錯，但是為什么她覺得那么不放心呢？
　　
　　院長奶奶看向喬奚奚。
　　
　　喬奚奚綰了發(fā)，正站在東面院墻下。
　　
　　她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小臂，杵著把鋤頭，正盯著東面院墻下的那塊地看著，仔細盤算著。
　　
　　她這眼神讓院長奶奶本能地覺得這小孩又是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搞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是要惹禍的前兆。
　　
　　小孩一思考，惹禍少不了。
　　
　　她下意識抬腳就去廚房摸出了搟面杖，怒氣沖沖的，“喬奚奚！”
　　
　　喬奚奚聽到聲音一怔，回頭，“奶奶。”
　　
　　院長奶奶問，“你在搞什么？”
　　
　　喬奚奚道：“我能在這開一塊菜地嗎？”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奶奶，“我想種菜試試。”
　　
　　院長奶奶瞥了她一眼，“只負責種，不負責收是吧。”
　　
　　“到了收菜的時候可以喊我回來。”喬奚奚笑了起來，一見奶奶把搟面杖往身后收了，她就知道，她想開一塊菜地的事有著落了，“清明前后，種瓜點豆，奶奶我給你弄一畦菜地，種瓜點豆。”
　　
　　這院子的空間很寬敞，養(yǎng)豬養(yǎng)鴨養(yǎng)雞都足夠。
　　
　　但養(yǎng)這些東西，一是臟亂，二是需要人費力打理，她現(xiàn)在養(yǎng)上，養(yǎng)完人就跑了，只能辛苦奶奶給她看著，奶奶一個老人家，太辛苦了。
　　
　　但種菜就不一樣了，等她在這里把雜草和亂石都清理干凈，種上菜種，到時候菜長出來，奶奶每天澆澆水，想吃什么菜，到這個“小菜園”里薅一把就行，方便又新鮮。
　　
　　院長奶奶也覺得這事可行，不過她不喜歡吃菜，但她決定先哄哄喬奚奚開心，這波先種菜，然后把菜吃完了，她就去弄些花種子來種花。
　　
　　“答應了？”喬奚奚最后確認。
　　
　　“弄吧。”院長奶奶把搟面杖放回去，搬了個小板凳出來看著喬奚奚翻整土地。
　　
　　咔嚓。
　　
　　喬奚奚對快門聲很敏感，聽到后，回頭一看，奶奶正在拍她。
　　
　　“干嘛拍我？”她問。
　　
　　“發(fā)給苗苗看看，她還想見你。”院長奶奶手指在手機上滑動著，“順便發(fā)個朋友圈。”
　　
　　“朋友圈？”喬奚奚疑惑，“奶奶你怎么知道朋友圈的？”
　　
　　不是用的老年機嗎？
　　
　　“啊……”被發(fā)現(xiàn)了，院長奶奶慌張了一下，咳嗽了兩聲，“知道你賺錢少，沒和你說我想要智能手機，但我真的挺喜歡這種電子設備，就自己賺錢買了。”
　　
　　她護著自己的新手機，“不過你不能把我新手機要回去，舊手機愛拿走拿走。”
　　
　　喬奚奚：……
　　
　　她有時覺得院長奶奶說不管有她沒她，她都能過得很好是在哄她開心、讓她放心。
　　
　　有時又會覺得，她的奶奶是真的有她沒她，都能過得很好。
　　
　　奶奶有那個本事，她就是個很會給自己找快樂的人。
　　
　　怪不得拿到新手機學得那么快，原來是早就擁有過了。
　　
　　喬奚奚繼續(xù)賣力翻整土地，后面?zhèn)鱽砹四棠滩粷M的聲音，“你不要這樣子哦，虧你還是個做明星的，怎么連姿勢都不會擺哦？往左移一點，對，再站直一點，對，這樣多苗條，側(cè)一側(cè)身子，不要兩條腿并在一起，左腿伸出來，顯腿長，再笑一笑。”
　　
　　喬奚奚也就能隨著奶奶的話，進行到站直那一步，聽到奶奶讓她笑，她全身的骨頭就像散架一樣，扶著那把鋤頭，提不起精神來了。
　　
　　“這樣好像擺拍啊，哪有人干活還擺造型的。”
　　
　　“就是在擺拍啊。”奶奶理直氣壯的，“你以為你長得那么漂亮，還從小就怎么曬都曬不黑，在地里揮汗如雨，別人就會以為你會干活？看你那么美，一樣只會以為你在擺拍，還不如直接就擺拍，美死他們。”
　　
　　喬奚奚：……
　　
　　大概是看出了她對拍照的態(tài)度很消極，院長奶奶不強求了，“果然吧，愛好成了工作，就不好玩了，小時候那么喜歡拍照，看看，這才當了幾年明星，就不喜歡拍照了，那我不拍你，你繼續(xù)干活吧。”
　　
　　喬奚奚繼續(xù)舉起鋤頭，翻整土地。
　　
　　不止奶奶發(fā)現(xiàn)了喬奚奚態(tài)度消極。
　　
　　系統(tǒng)也是。
　　
　　【叮~檢測到宿主無心凹造型，懲罰：捕捉到抓拍最佳時機+1】
　　
　　院長奶奶很驚喜，“奚奚！你看看，這張照片，真好看。”
　　
　　她還是沒忍住偷拍喬奚奚。
　　
　　照片上，喬奚奚舉起鋤頭的動作剛好被抓拍了下來。
　　
　　她的額頭上正滾落下去了一顆汗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一邊手臂被陽光覆著，勾勒出纖細卻又有力量的優(yōu)美線條，看上去健康又有活力，一邊手臂袖子落下，又讓人覺得她無比的纖細，風吹動她的衣角，腰線若隱若現(xiàn)的。
　　
　　雖然是手機鏡頭，但拍出了專業(yè)大片的效果。
　　
　　院長奶奶很開心，得意于她那出神入化的照相技術(shù)，“哎呦，我真的……太優(yōu)秀了，這世上就沒什么難得倒我的事，我怎么連給別人拍照都那么好看啊。”
　　
　　她高興了半天。
　　
　　喬奚奚錯愕了一下，眼睫垂下，蓋住重重心事。她將土地翻整完，把里面殘留的石塊挑走，種上了菜種。
　　
　　洗手的時候，她看向了鏡子里的自己。
　　
　　沒有水腫，膚色白皙，被太陽曬到，只會顯得更加的白里透紅。
　　
　　這就是她最初進入娛樂圈時的狀態(tài)。
　　
　　所以，只要她不進行形象管理，她就可以一直做自己。
　　
　　喬奚奚又一次悟了。
　　
　　她抬起被水打濕的手，摸了下額頭，喊出了系統(tǒng)。
　　
　　“系統(tǒng)。”
　　
　　無回應。
　　
　　喬奚奚懂了。
　　
　　“人工智障。”
　　
　　刺啦的電流聲響了起來。
　　
　　這招真是屢試不爽，喬奚奚勾起唇角。
　　
　　“為什么剛才也會獎勵……懲罰我？你不是只管我在娛樂圈里做的事嗎？”
　　
　　“不說明白你就是人工智障。”喬奚奚補充。
　　
　　激將法對付一個小AI簡直百試百中。
　　
　　系統(tǒng)的AI少年音又響起來。
　　
　　【檢測到宿主被粉絲偷拍，經(jīng)過系統(tǒng)判斷后，歸納處理為主線相關(guān)劇情】
　　
　　粉絲？
　　
　　這里只有她和奶奶。
　　
　　喬奚奚手一顫，手指上的水珠落下來，墜落到了她的睫毛上，打濕了她的睫毛，劃到眼眶底下，像淚珠一樣。
　　
　　她想通了什么，回到奶奶身邊，感慨地說：“奶奶真好。”
　　
　　就算全娛樂圈都是她的黑粉，奶奶也會是她最后的那一個粉絲，她是她的最后一道屏障。
　　
　　奶奶剛把喬奚奚種地的圖發(fā)出去，收獲了一堆點贊和評論，好多人夸她孫女好美，把奶奶開心壞了，挨著每條回復，她正忙著和人互動，都沒理喬奚奚。
　　
　　喬奚奚也很開心，搬了個小板凳過來，和奶奶一起曬太陽，“明天給奶奶做魚吃。”
　　
　　奶奶這時收起手機，“你什么時候?qū)W會做魚了？”
　　
　　“還有，什么時候?qū)W會整地了？”
　　
　　喬奚奚道：“上綜藝學的，我現(xiàn)在不止會翻地，我還會采茶、炒茶、釣魚。”
　　
　　要是把只能紙上談兵的技術(shù)也亮出來，那養(yǎng)豬她也算會了。
　　
　　奶奶大為震撼。
　　
　　現(xiàn)在的娛樂圈都在教年輕人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
　　
　　兩天后，喬奚奚從奶奶家離開。
　　
　　但喬奚奚一點都不想走，她這幾天幫奶奶收拾院子，給開了一塊菜地，還提前發(fā)現(xiàn)了奶奶想把菜地變花園的意圖，又給開了一塊花園，兩天下來，她只想感慨——
　　
　　她可真是太適合種地了！
　　
　　簡直就是個骨骼清奇的種地小天才，哪里都是一學就會。
　　
　　但院長奶奶已經(jīng)有點見不慣喬奚奚在她院子里大鬧天宮一般翻騰了，一大早就把喬奚奚從被窩里薅出來，行李也幫她收拾好了。
　　
　　“為了我明年新款的智能手機，你得出去賺錢了。”奶奶把喬奚奚連人帶行李扔到門外。
　　
　　她最近在看動畫片，朝喬奚奚做了個“努力”的手勢，“為了奶奶的手機，努力。”
　　
　　喬奚奚：……
　　
　　她不想走，她想當咸魚，她想種地，不想努力。
　　
　　休假太幸福了，她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都是假期。
　　
　　喬奚奚知道她這是在做夢。
　　
　　“奶奶。”
　　
　　有一件事，喬奚奚一直沒問過院長奶奶。
　　
　　“要是有一天我想回來，奶奶會讓我回來嗎？”
　　
　　院長奶奶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喬奚奚的目光清澈認真，而院長奶奶也是個不喜歡在正事上開玩笑的人，她沒開玩笑。
　　
　　“當然，你隨時都可以回來，奶奶永遠歡迎你。”
　　
　　喬奚奚揮別奶奶，想著奶奶的話，她的眼睛有些酸澀。
　　
　　她正感動著，腦海中，系統(tǒng)的聲音叮咚響了起來。
　　
　　【友情提醒】
　　
　　【經(jīng)過系統(tǒng)理解，喬真奶奶的話，本質(zhì)還是想讓宿主更加努力一點，先努力，不要那么快就退而求其次，請宿主提高閱讀理解能力，人類世界很復雜，認真一點。不要總是依賴系統(tǒng)，系統(tǒng)好累的。】
　　
　　【再次提醒，記得奶奶的話，要努力一點哦】
　　
　　喬奚奚：……
　　
　　哦，它居然還哦！短短幾天竟然把她奶奶說話的語氣給學上了。
　　
　　看把它能的。
　　
　　喬奚奚拉著行李箱往車站走，一邊想，她的系統(tǒng)居然還在試圖誘騙她努力。
　　
　　這就是傳說中的自己想要咸魚卻要逼迫別人奮斗嗎？
　　
　　嘖，她這個系統(tǒng)，不是資本家，卻先沾染上了資本家的壞毛病。
　　
　　喬奚奚不上它的當。
　　
　　她現(xiàn)在就要讓它更加深刻地見識一下人類世界的復雜和人類的殘忍。
　　
　　喬奚奚氣定神閑，拉著行李箱往前走，她以一種咸魚出靈魂咸魚出高度的語氣對系統(tǒng)說道：“你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系統(tǒng)了，你應該學會自己努力了。”
　　
　　系統(tǒng)：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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