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葉四和阿園從花山那邊回來后,一起都呆在葉漫書房里。
陳伯說購買果樹苗的銀兩預算超了,葉漫派他去核算一遍,看看是否需要增加。
葉大現在作為總監督,所有事情,當然是要跟著的。
葉漫聽完,讓葉大帶阿園,明日詳細去果苗場問問,最好讓那里的管事,到花山去瞧一瞧,預估一下,整座山下來,到底需要多少樹苗。
陳伯是好手,但不意味著,他說多少就是多少。
遇到誘惑,菩薩都能動凡心,更何況俗人。
葉漫對于不是一起從宮里出來的人,多少帶有懷疑和偏見。
她知道這樣不好,可她管不住自己,那段同甘共苦的日子,那些父皇挑中的人,她就是從心底相信他(她)們。
外面請的人,不可能得到她的全部信任。
葉漫讓阿園先出去,她有事和其他兩人談。
阿園清俊的臉,明顯一愣,見葉漫并沒打算和他解釋,只得躬身退出。
“這孩子開始有想法了,要多留意。”葉漫給葉大和葉四斟滿茶水,斜倚矮榻的靠枕上,“還小,聰明是聰明,性子還不穩,還要磨”
葉大輕啜一口,蓋碗在案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大小姐說氣話老氣橫秋的,感覺比我都老。”
“經歷多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
所有人,靜默不語。
葉大坐了會,出去了。
葉四還在屋里算賬,修長細白手指,在褐色的珠子上下翻飛,煞是好看。
天色紅霞,只剩一條線,竹葉聲沙沙作響,屋內昏黃,引得葉漫昏昏欲睡。
葉四總算忙完,喝完桌上的茶,把葉漫撐在桌上的手腕輕輕晃,“別睡著,要睡去床上,當心著涼,我已經算完,你可以放心睡。”
葉漫從不在他們面前端著,她隨意地打個哈欠,眼淚都掉下來,她用袖管擦了。
葉四邊收拾賬本邊笑,“你這不講形象的樣子,如若被你父母知道,一定大板子伺候。”
他刻意回避那些字眼,葉漫也沒怎么在意。
反正,只要不在外人面前提及,她都無所謂。
“葉四,你說···”手掌撐桌邊,甚至前傾過來,將他怎么也曬不黑白皮細肉上下仔細瞧,即便是細長脖頸都沒錯過,“隔壁那負責修屋子的人,長得俊不俊?”
拿起茶盞,見茶水涼了,猶豫中,葉四已經拿起茶壺,給她續上。
“大小姐還有閑心管這個,花山那我瞅了一圈,改日和你一起把改進商議一下。葉三家,以前是種花弄園林的,興許,他有些東西,大小姐可以聽一聽。”葉四見她眼冒精光,明顯有興趣,再次坐下,打算和她詳細說說。
葉漫瞌睡飛走,盞里的茶,一飲而盡。“這小子,有本事還藏掖著,等有機會,給他弄些田地,專門派他去種花養草,這也是一門好生意呢。”
兩人說了些其他的,站在一側的紅杏,眼神不斷往葉四身上瞟。
喜歡穿淺色衣袍的他,總是頭戴同色諸葛巾,腰墜黃龍玉,芝蘭玉樹的氣質,掩蓋不住。
葉漫知道她對葉四有感覺,可葉四,好像總是疏離淡然,沒有表現出一點想要親近的意思。
這讓身處旁人的她,不知該從哪處開始撮合。
紅緋配青灰,如若站在一起,多養眼,可惜了,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大小姐,等會,我給你送點你喜歡吃的來。”葉四閑適的,又給葉漫剝了幾顆杏仁。
葉漫也不客氣,直接薅手掌,一顆顆往嘴里送。
葉漫想起隔壁莫名其妙的一頓吃請,當即她笑,“我就不用了,廚房給我們女人燉了燕窩,還有酒菜呢,一人一盅,只要女人都有,你們男的,靠邊站,是不是紅杏?”
紅杏紅臉,如蚊子般嗡嗡兩聲。
葉漫掐她腰,見葉四一眼都沒往紅杏這邊瞟,臉上漸漸收起笑。
葉四又隨便寒暄幾句,說隔壁的葉三晚上睡覺說夢話,大聲唱歌,吵得他都睡不著。
葉漫心生愧疚,提及想要收購前面汪家的事。
“房子收過來的話,你們每人都有一個大套間,等咱們生意做得更大,就把這村子其他家的房子再收一些,到那個時候,我給你們每人一處宅子,成親生子,都隨你們。
現在,還是不能太過張揚。”
葉漫又談及以后的生意規劃,葉四聽的,手指頭習慣性又落算盤上,噼里啪啦不斷算,最后,白臉更白,還把算盤給扔了。
葉漫哈哈笑,“瞧你,還是大男人,就這么點出息。我告訴你,你給我把銀子管好,咱們以后啊,頭發白了,牙齒掉了,就指望躺在錢堆里等死,誰最后死,就把錢埋了,給咱們陪葬。”
葉四把哽咽收回去,抬眸間,卻眼眶發紅。
葉漫不去看他那張感性的模樣,繼續道,“我呀,還得給你們十人,一個一個的找媳婦,這兩年,咱們悠著點過,等風頭過了,咱們就大張旗鼓地找。誰忍不住,非要這兩年成家,那就不怪我這主子,不給好好操辦。
你可以把這話,都告訴他們九個,免得我要一個個的來談。”
葉四的臉,泛起紅暈,猛地抓住葉漫的手輕搖,“主子,你有這份心就好,其他的,誰有本事誰娶妻,不勞主子費心才是真丈夫。反正,我都聽主子的。”
葉漫撫額,也不抽回桌上的手腕,望向窗軒后的竹林,滿臉憂愁,“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敵人來對付咱們。這心里,一直都沒落地。”
葉四收回時,輕拍她手背,他的青灰色窄袖,和她的藍灰色寬袖,有些重合在一起,看起來卻十分和諧,葉漫望著桌上的這兩種顏色,不禁有些怔然。
“怕什么,咱們也不是吃素的。即便現在收了刀,誰惹到頭上,也不是不能再拿起來。主子且安心過,好好賺錢才是正理。”
葉四走了,葉漫再次重重按壓太陽穴。
葉漫明白,感情講究你情我愿,紅杏的一份心,終究錯付。
“葉泠那邊,你看藥量要不要減少一點,夏蓮說她這月的葵水,淅淅瀝瀝都半月還沒完,我怕她身子有恙,扁豆長大了會怨我。”
紅杏收斂心神,輕唔一聲,匆匆去往后院。
事情,真是太雜亂,葉漫這幾天的頭疼,越來越厲害。
她不敢和誰說,只好自己硬扛。
是不是找個好大夫,瞧一瞧,開個藥方子呢?
還沒想完,扁豆一聲姜黃小長袍進來,短腿沒抬高,差點磕在門檻上。
“大姐,咱們府上今晚要去隔壁用膳?”
捏他汗津津的小鼻頭,“是,有你喜歡的瘦叔叔,記得,人家叫永旺,你要喊他永旺叔,知道嗎?”
“好,陳嬤嬤都說了好幾遍,你又來。”扁豆喝了盞涼茶,“那會骰子的叔叔也在隔壁住呢,叫永耀,和永旺叔是哥倆,我都喜歡。”
“你不是真正的喜歡,你是喜歡人家都陪你玩兒,小紈绔。”
拿了條手邊的小汗巾子,隔進他后背,葉漫沒多想,給他身上配了個驅蟲包,“帶好,別掉了,快天熱了,當心隔壁有蚊蟲。”
“人家那么新的房子,怎么會有?”扁豆不信,像猴子一般,又跑走了。
酒宴開始。
因為有扁豆,葉府這邊去的人不少,除了當值的,都去了。
就連負責看門的葉七,也是毫不客氣,各種各樣,端了兩碗菜回來,坐在門口的側廂房,大吃特吃。
何大作為當家代表,給送了兩壇酒坊的新酒。和花山菜地里采摘的新鮮菜。
程遠麟欣然接受,還特意和他坐在一起。
這頓飯,明顯是付出比收獲多的一次不劃算之舉。
也是一次故意讓隔壁來窺探的試探之舉。
他們所有人的來歷,程遠麟決定來找妻子時,已經了解透徹。
對于他們是否會認出自己,他并不擔心。
癡癡之心,炙炙燃燒,他不介意被他們知道。
只要瞞著他家大小姐就好。
他知道,坐他身邊的,是舊帝的侍衛長,母親是小皇子的奶嬤嬤,即便是才回來的父親,也是代替主子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這一家人,為了他的妻,值得他去攀交。
葉大生為葉府首領,對危險的嗅覺比一般侍衛敏銳。
更何況,隔壁搬來的這家人,明顯不是一個正常家庭結構,那兩位孫兒,一看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子,甚至,還武功不俗。
更別提那手忙腳亂的廚工,別說葉大,即便是年紀最小的葉十,也能看出來是十足的高手。
這三人,對主人敬重有加,伺候到位。
他自稱叫王老吉,那他便是王老吉。
他說自己是個被貶小吏,那他就當他是被貶小吏。
最好,永遠都是,不要改。
“王公子玉樹臨風,卻心懷若谷,令人欽佩。”葉大只好順應話題,說些場面話。
對方鋪墊那么多,也準備那么足,顯然是有更大目的。
至于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葉大覺得,按兵不動,是對現在的葉府,最好的。
兩人只是喝酒,吃菜,閑聊,其他的,誰也沒多提,也沒多問。
酒足飯飽之后,便是寒暄告別。
葉大要趕緊回去,提醒大家注意防范。
程遠麟則是在院子里悠閑散步,掌心不斷揣著個偷拿的扁豆身上的驅蟲包。
袖袋里還藏了塊小孩背后隔汗的那塊汗巾子。
這荷包,顯然不是前世妻的手藝,妻做不出來這般針腳平整細密的荷包。
可他仍然忍不住偷來。
已經順了兩樣東西在手,程遠麟抑制不住的高興。
難得的,他甚至云淡風輕地和艾歆開玩笑:是不是把勤快的人,叫來一個,這么多碗盤,夠你洗的。
艾歆當即喜笑顏開,說,主子憐惜,明日就可以來,多少人都行。
最好來個做飯比他強的,讓他打下手都行。
程遠麟丟下一句,你休想。隨后瞅了眼隔壁的燈火通明,咱們人如果多了,隔壁會更天天不敢安生。
正在廊下喝茶的永旺和永耀一對視,齊聲道,“主子,咱們暴露了?虧咱們還做了這么多事。”
“應該不是,只是暴露了一部分。”程遠麟回書房去,他得想個法子,盡快幫隔壁做件事,減輕他們的敵對感和防備心才行。
在破舊書堆里,轉了一圈,扯起嗓子喊,“永耀,給我滾進來。”
永耀手里的茶盞嚇得滾落在地,引得永旺和艾歆在那,彎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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