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到了駐地,程遠麟直接讓紅杏看住小姐,不要到處亂跑。
同時,把葉府剩下的人,全都叫到隔壁那破宅子里去。
葉漫這才有些發覺:王老吉,還真和他平常見到的樣子不一樣。
狠戾果敢,還有威望。
哪有常見的半分文人的儒雅之氣?
這鳥人,凈裝蒜。
狐貍尾巴藏不住了。
葉漫剜了眼,悻悻然進了那破宅子。
宅子里只剩下葉三,在等她。
一見面,葉漫眼眶便開始直接往外冒水,像瀑布似的,和上次扁豆被她訓時,差不了多少。
葉三弄不懂,同一個屋子住著的人,怎地就背著他,不帶他去呢?
他委屈的很,可見小姐那發大水的眼淚,縱使再多抱怨,也給咽了回去。
獨坐一旁,不斷長吁短嘆。
等,只有等。
等那王老吉的運籌帷幄。
他要是能不讓她交出匣子,便救出葉四他們,以后見面,她便豁下臉,也和永旺一樣,叫他‘大爺爺。’
有什么的,有本事就當大爺,哪個時代都如此。
破敗的院子,荒蕪殘缺,就連院墻,都是只剩半截的殘垣。
蜘蛛網、老鼠洞隨處可見,最好的景致,便是院墻一隅,兩株還算高大的美人蕉。
一赤紅,一艷黃,夾在濃綠肥厚的朝天葉中,在威風中,妖嬈款擺。
葉大他們,就在這樣的鬼地方,住了好幾天。
葉漫想到自己在府里衣食無憂,睡榻舒坦,他們卻在這里受罪,已經不流的眼淚又忍不住,嘩嘩往下落。
掉到地下灰塵里,迅速結成小泥團。
不知多久,太陽已經透過破窗,照進破屋,印出許多奇形怪狀的光暈來,飄晃的灰塵在那些光暈中起伏翻轉,就像一個生動的微觀世界。
程遠麟帶人過來了。
葉漫剛才只顧著哭,又加上坐角落里,蚊子已經不經意間,在她臉上和脖子上,咬出好幾個大紅包。
等她擦干眼淚,程遠麟已經讓不知什么時候趕來的永耀,拿出一個匣子。
“你瞧瞧,可算能以假亂真?”
葉漫拿手里掂量幾下,又把那檀木的紋路和顏色,仔細瞧了瞧,“大致是這個樣子。”
指了指黃銅掛鎖,“這個做工粗糙了些。”
“無妨,就是個障眼法而已。”
“我要跟你們去。”葉漫往前一步,幾乎在他胸前,距離不到半米。
義無反顧的表情,讓干澀的眼睛,在強光下,終究只能微翕。
眾目睽睽,縱使程遠麟太向往,此刻卻后退半步,毫不猶豫,盯著她右臉上突兀的蚊子包,“不行,我們自會把人全都帶回來。”
葉漫聽后,也沒堅持。
大局為重,不是耍任性的時候。
不知什么時候,他居然換下了他的靛藍直綴,穿了身武士鎧甲,這副模樣,威風凜凜。
葉漫不自覺偷瞟了兩眼。
就這微紅淚眼,蚊子包明顯的兩眼,讓準備離去的程遠麟,兩腿發軟,差點被門檻絆倒。
渾身輕盈,天藍云飄,不是去排兵布陣,倒像是去加官進爵。
如果不是怕顧及不到,他絕對會沖動帶上她。
讓她見識他真正的魅力。
被他早日征服,撲倒在懷。
可一想到她那泫然欲泣的眼,他又不淡定了。
終究不是為他流淚,他忽地,不想去救。
死了倒好,少幾個情敵。
“王老吉,我等你們平安歸來。”
鶯啼燕囀,雖然說的是‘你們’,可也包括自己不是?
還是很欣慰的。
微扯唇角,程遠麟大步離開。
身后,一溜排的跟隨者。
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葉漫暗自安慰,這陣仗,葉四他們,一定能回來。
外面什么情形,她不清楚。
留下來保護她的,除了紅杏,便是那王家那黑魆魆的馬車夫。
還有外面嚴陣以待的一隊人馬。
葉漫伸腦袋出去瞥了眼,又是那穿的亂七八糟,卻身材復制粘貼的一隊人。
她莫名有了安全感。
·······
本來是很好的一套計劃,因為葉四幾人的急功冒進,主動變成被動。
四人是死是活,時間越久,風險越大。
如果按照戰場作戰,四人的死,不足以撼動大局。
可,這四人不同。
程遠麟每日趴窗戶偷看,葉漫的生活中,這四人,在加上葉三,幾乎便是她的全部。
人有親疏,這點,即便是一起逃出來的,程遠麟相信,替她擋死的全都會。
可真正關心她冷不冷,餓不餓的,就是這幾個。
連葉大都排不上。
關系和諧靠的是氣場,程遠麟明白,葉漫的笑,在這幾個人面前,展露的更多。
他要救他們。
為了她的笑,也要救。
更何況,他還有點歪心思:救過之后,是不是就會不和他來爭了?
程遠麟意氣風發,朝正背他而戰的柳瑞和而去。
······
葉四和葉八始終在一起,即便是一出水,就被一擁而上的侍衛抓住,眼角偷偷瞥過,兩坨黑影已經竄走。
他才算安心倒下,任憑被捆的嚴嚴實實。
兩人背對背,手指在對方的手背上扣了兩下。
彼此了然,擠出一個安慰的笑。
殺不殺,就看平安王的心情,他們管不了。
葉九和葉十是侍衛隊里最年輕的兩個,相差還不到一歲,都是十九歲。
只是因為葉九長相老成,和長相偏幼的葉十,就像隔了好幾歲。
兩人根據以往經驗,拼命往鎮子里面跑。
只要當駐點,要萬事都方便,更要隱秘安全。
兩人走到一處平地,可以作為臨時演練和集會場所。
后面是一棟深深的宅院前,應該是整個鎮子里最氣派、最寬敞的一處宅院,可以當做駐地歇息。
這里,應該就是平安王的駐地了。
如鬼魅般,兩人分開,從左右兩側分開進宅。
兩邊包抄探查,直到再次回到原地匯合。
每次任務基本如此。
這樁宅院并不太大,偶有點點豆燭,如鬼火般在宅院劃過。
那是值夜的在巡查。
走到一處游廊后,葉十矯健的身影,頓了頓。
輕微的聲響,順著深處抄手長廊的夜風,一起吹來。
他繼續貓腰,順著那聲響摸去。
葉九已經回到原點,沒見到他,便順著路線尋找。
兩人不期然,在兩處拐角遇上。
葉十做了個手勢,兩人繼續蹲腰尋找。
在長廊的最里面一間廂房,聲響驟然清晰。
是繩索摩擦木凳的擦擦聲。
對視一眼,四只手,同時推開那扇門。
拿出火折子,葉九走在前。
瘦小佝僂的身體,蓬亂發白的長發,還有深凹如洞的雙眼,那張臉,就像樹皮附著在腦袋上。
那模樣太熟悉,正是戴金。
“···別殺我,別殺我,···該說的我都說了。”下意識捂住腦袋,渾身蜷縮在桌腿底下。
哪里還有半分以往張揚跋扈的模樣?
“你說了什么?”
“···傳國···玉···玉璽····”
不料話音剛落,燈燭齊明。
一聲玄色緊身衣的平安王沈灝,站在門外。
葉九葉十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圈套,一個完美的圈套。
外緊內松,不過就是制造假象,從而鉆進圈套。
為什么會讓葉大在昭陽郡王府發現戴金?
為什么會讓阿園帶人擄走沈嫻?
為什么又到了魚口鎮離竹村不遠的地方駐扎?
又為什么放出消息,說知道舊朝不少秘密?
目的只是一個:引來葉府的人,逼迫主子交出寶貝。
真正是個天衣無縫的連環計······
葉九的思維沒葉十活絡,當葉十想明白這一切,那張俊美的臉,面如死灰。
小姐不會不管他們。
勢必就會拿東西來叫喚。
完美、歹毒、還深諳人心。
比他哥,庚武帝的心思,深太多。
不用那么看著我,那小丫頭不會見死不救的。”
兩人別開臉,故意不去看他那得意的嘴臉。
沈灝顯然心情好,一點都不計較他們眼里的怨恨,“別怕,四個人呢,或者你們黃泉路上有伴,或者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兩條路,寬著呢。”獰笑間,沈灝不輕不重說了句,“魚餌用完了,就該去了。”
有人過來,寒光劃過,戴金一聲都沒來得及,直接伏尸當場。
葉九葉十,不忍看,畢竟曾經一起在金鑾殿候命的人,就此殞去。
兔死狐悲,下一個,說不定就是他們。
沈灝長得胖,大大的肚子被緊身衣包裹,活像懷了多月的孕婦一般。乍看,他的面相和葉漫姐弟,還有幾分相似。
葉四和葉八,被跌跌撞撞地帶來,這四人,目光交匯,這次,生死真的已經不隨他們了。
沈灝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他直接將四人就關在戴金死去的房子里。
甚至連戴金的尸體,都沒打算拖出去。
“給對岸傳信,咱們沈家的根苗,應該不會拒絕,叔叔的合作。”
四人幾近目眥欲裂,胸膛爆炸。
沈灝巡脧一圈,滿意而去。
忠誠,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真正聰明的沈家人,不需要。
權勢在手,忠誠自然會來。
中午,程遠麟收到對岸射來的羽箭信。
果然,四人性命換傳國玉璽。
已經改朝換代,那東西,對于沈灝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心中執念而已。
不惜一切,都要拿到。
程遠麟能懂他。
他讓葉大回信,同意交換,并定好地點。
同時,已經暗中安排的兵馬,迅速從兩側翻山包抄,直接將平安王誅殺于魚口鎮。
柳瑞和出兵的理由便是平安王叛亂謀反,誅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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