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春陽正佳,風起鳶尾
“阿瑤!胭脂!”書離不耐煩地戳了戳她的小腦瓜子。
阿瑤還是沒改正一給太子妃梳妝就手抖的習性。她趴下來把腦袋和太子妃齊平,看見銅鏡里一張鮮活的小臉,眉眼張揚著。
“太子妃,奴婢錯了!奴婢不敢了!”一臉委屈。
書離用一根手指頭抹去早已飛出唇線邊界的紅色,轉過身來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
“你是不敢了,還是不干了?”
阿瑤張張嘴巴,其實,她心里早就吶喊了一萬遍:我不干了!!!
“太子妃,蘇娘梳妝是絕頂的,您怎么非得讓奴婢一個手殘的來招惹您生氣啊。”阿瑤好聲好氣的勸告。
書離歪頭思考一下,好像她說的很有道理。但,蘇娘是誰啊,她是從小看著蕭文燁長大的乳娘。她要是跟他的乳娘親近,就是在變相的招惹他,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書離終于想通,抓住阿瑤的肩膀使勁的搖:“總之,你就是要學會梳妝,任你拿旁人的來練手也可以。”
阿瑤不太懂,為什么太子妃明明是很喜歡太子的,可怎么一碰到與太子沾邊的東西,她就如臨大敵。
但曾書離知道,他們之間,就是孽緣。
正元十一年,天下太平,民生安盛。
午膳過后,書離就收拾了衣裝,前往鳳祥殿。
殿內飄著淡淡的木檀香,書離的鼻子很靈,還有一股快要消散的藥理味道。劉娘見了她很是親切,請了安后就立刻一溜小步進殿內通報,再回來笑瞇瞇的將她迎進殿內。
書離規矩一下標準笑容,穿過層層簾幕后,她看見了半臥在榻上的當今皇后娘娘。
皇后氣色很不錯,只是日漸消瘦了。雖說皇后本是體態豐腴來的,瘦一些倒也看起來似是更顯健康了。
書離恭敬地請了安,然后立馬被賜座,就在皇后娘娘的眼跟前。“母后,蜜餞可吃了?”她伸出廣袖擋住整張臉。
皇后也朝她伸過臉來,輕聲道“吃了,很是有滋味。”
“嘿嘿,那兒臣便放心了。”
皇后如今被病纏身,不通情理的老太醫立馬開了張方子,給了藥膳,又再三警告要戒吃甜食。劉娘記得深刻,執行的也嚴格,皇后如今都沒再嘗過什么甜味了。但那藥膳真是從舌尖苦到舌根,書離也聞過一回,那滋味,還沒上嘴就讓人撓心抓肝了。雖說里面的人沒辦法,但外面的人可以偷偷往里帶啊,于是書離就在每次拜見前都往繡包里揣上幾塊蜜餞,不多不少,正好解了皇后那喝藥后的苦澀。
不過,要當心著“貓捉老鼠”的劉娘就是了。
“太子妃又瘦了些。”皇后拉著她的手,感覺白嫩了許多,但也骨感了許多。
“太子他最近是忙著運河的事,估計沒什么空閑時候來陪你用膳吧。”
“兒臣知道,兒臣懂得。”書離眼一眨,她就知道,皇后肯定得給她打打定心針。可她自己是什么處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皇后待她很好,她也真心孝敬皇后,這也許,是她和蕭文燁唯一最緊密的聯系了吧。
“離兒啊,你跟母后說說,你跟霖川是不是又拌嘴了啊?”
書離愣住,怎么會,蕭文燁怎么會跟她吵架?他是最不屑于浪費時間用在自己身上的。而且,他有的是比吵架更可怕的法子來折磨自己。
書離咽口唾沫,不知道怎么回答。因為,根本就從不存在這個問題啊!
“離兒,往后多去崇華殿陪陪霖川吧!你們如今聚少離多,緣是你父王看重霖川,想多錘煉他。你要理解,但也不能待在一旁只當做一個沒事人。”
皇后幽怨的瞥了書離一眼,她當下傻呵呵一笑,怕是自己每日遛著小貓小狗曬太陽的事兒母后只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可自己是太子妃啊,除去圍著太子打轉兒,心心念念著給他開枝散葉,誕下子女,還有什么正事?
哦哦,還應該管理東宮,打理后宮之事。
想到這,書離突然回憶起董昭訓好像是約自己今日放紙鳶來著,次次可憐巴巴的懇請她,可不能再把她給忘了。
“母后,兒臣會好好謹記您的教誨的,您安心。您也要時刻當心自己的身子,藥膳雖苦,但良藥才苦口且利于身。而且,兒臣定會風雨無阻為母后盡一點孝心。”說完,書離摘下精心準備的荷包輕輕塞到皇后的玉枕下。
皇后很是受用,她這半生也就嗜甜一個喜好。
等晨日陽光已偏,書離才打道回宮。皇后那端已被她哄入睡了。
書離并不把皇后的話全然放在心上。畢竟,這種事不是全靠她一人努力就行的,她和蕭文燁之間的鴻溝,估計就算是天神顯靈,喜鵲架橋也跨不過去。
春日正盛,書離甩甩肥大的袖子,舉頭望天。暖風熹微,柔柔的灑在臉上很是舒服。她猛然想起還在苦苦等待自己的董昭訓,有點羞愧。
索性還算趕得上。董昭訓仍是笑臉盈盈的在宮門口迎著她。
“太子妃去拜見皇后娘娘了吧。”董昭訓生的白白胖胖,年歲不大,說起話來還有點嬌憨。
“是,總待在東宮里,也覺得有些心慌氣悶。”書離心中所想,到底只能當一句不經意的玩笑話和不經人事的董昭訓講講。
“太子妃可曾見到太子了?他們說太子孝順,也時常去看望皇后娘娘。”書離看向董昭訓,她眼里沒有挑釁或嘲諷,只有急切的好奇而已。
書離嘆口氣,眼神被石桌上的各色紙鳶吸引,一邊笑意妍妍的挑選自己中意的款式,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她:“太子尊貴,我哪能隨隨便便一睹尊榮。”
“可您是太子妃啊!”董昭訓像是快哭了的樣子。
書離被她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成功逗笑:“行了,來挑挑紙鳶吧,咱們一會兒就去青玉湖那邊放。”
果然,董昭訓立馬把郁結于心的事拋之腦后,開開心心的選起了紙鳶。
書離干正事不見長進,但旁門左道的玩意兒卻是可以輕易玩弄掌中。或也許是空落的時間太長,便只好拿這些事情來作消遣。
書離的紙鳶可以放的好高好高,這也是董昭訓愿意和她玩的一個原因。這個太子妃似乎在娛樂消遣上有使不完的勁。她和其他的妃子是不一樣的,當她拉著那紙鳶盈盈一跑,好像這里便不再是威嚴肅穆的東宮了,而是廣袤的大草原,是鬧騰的集市,是煙花點點的朱雀長街。
就像此時,書離挽不上這拖沓的袖子,干脆一下將這面見皇后娘娘的華服脫下,再無負擔的拉起線來,自由的往前奔跑。
董昭訓一見,竟覺得很是瀟灑,也不管不顧的把外衣脫掉一層。
一旁服侍的宮人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阿瑤把自家太子妃的衣裳撿起,細心地用手拂去遺落的塵土。
還記得太子妃第一次脫去外衣后張牙舞爪的對她說“最是真理,外物如糞土”!跪滿山坡的宮人驚異如小雞,紛紛抬起頭來。
阿瑤抱好衣裳,抬起頭看那只張揚的五彩斑斕的紙鳶,當真是飛得好高啊,都要隱入那層層彩云之中了。
她先前不懂,如今卻也能乖乖呆在一旁候著自己的主子放肆的玩樂,她只覺得,如此,太子妃開心就好。
“昭訓快看!”董昭訓呆愣,抻著脖子望天,癡癡地看著。“我的好了,我這就來幫你罷。”
書離見自己的紙鳶已經安穩了腳跟,便要來幫著董昭訓將她的放得更高遠些。誰料,線就在此刻斷了。
清脆的一聲,她被那線的慣力帶著差點摔倒,趕緊扔掉手里細細麻麻的纏線,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只紙鳶越飄越遠,緩緩降落。她第一次感覺原來是如此無助、弱小的自己。任那天再高再藍,也是留不住斷了線的紙鳶。
阿瑤趕緊跑了過來“太子妃,奴婢們即刻去尋。”
她看見太子妃好像是出神了一般,只是呆呆的望著那只殘落的紙鳶待過的天上的痕跡,徒有一股孤涼之意。
阿瑤不免擔憂,緊緊盯著自己主子的模樣,好像害怕她魂魄出家。
“阿瑤,我想自己去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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