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偶
地上的兩個影子迅速分裂!
準確的說,是沈銀修腳下原本寬碩的影子,像從中間被撕成了兩半!
而現在,除了兩個長影之外,還有一個明顯短了一截,正藏在他們影子的中間
林語塵很快意識到,地上的影子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的!
那么多出來的那個是誰的?
林語塵轉過身,這一轉,他整個人一僵,瞳孔猛然一縮!
半張可怖的人臉正直挺挺的立在他身后!
之所以說是半張,是因為那人的臉一半藏在陰影中,一半在光里,像被人劈了一刀。
露在光里的那一半,皮膚里仿佛有無數暗紅色的蚯蚓在蠕動,從女人的太陽穴延伸到衣領下,看上去十分惡心。
女人伸手將右臉的頭發遮住,只露出化了濃妝的左臉,是那個女化妝師!
她的右臉竟然是被燒傷的,難怪這么熱的天卻穿著高領長袖,不禁令人聯想到被遮掩下的皮膚
傷疤女嘴唇動了動,猶疑的看向他們,似是受到什么驚嚇。
雖然不清楚在二層坍塌前她是如何逃到這里來的,大概之前也遭遇了一番驚魂事件。女人朝沈銀修的方向看了一眼,哆嗦著嘴唇,話都說不清楚。
林語塵沉聲道:“其他人呢?”
傷疤女艱難的咽了下口水,吐字輕飄飄的,“在那邊。”說完,她朝一塊黑乎乎的地方指去。
經歷過先前一遭,林語塵戒備道:“那里是什么?”
女人眼珠忽然晃動的厲害,她凝著林語塵的目光同樣戒備,說不定之前也見過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又審視了一會,她小聲道:“棺棺材。”
棺材?
林語塵神情微變。
“他們都在棺材里。”
女人再抬起眼,臉上的戒備淡了,被恐懼所替代。
作為一個殯儀館的入殮師,女人經手的尸體不在少數,何以至于嚇成這樣,除非棺材里還有什么別的東西。
保險起見,林語塵讓女人在前邊帶路,和她保持了幾步的距離。
沈銀修沒說話,他去哪,他就跟著,不添亂也不多問,像個尾巴。
女人領著他們走了一會,林語塵發現,走的這條路正是他們一開始跑出去的那條,他向記憶的某個方向望去——
果然。
不遠處,電梯間如同兩座灰色的墳塋,立在陰冷的光影里,死氣沉沉的關著門,現在兩部電梯都沒了動靜。
女人拐了個方向,這邊就更熟悉了,正是“紀忍”和另一個“女化妝師”要帶他們去的方向。
大約察覺出身后兩人的步伐,慢了下來。
女人的頭僵硬轉過來,關節發出“咔——咔——”聲。
不知哪來的一陣風,將她遮住的疤痕吹拂開,她聲音響在空蕩蕩的周圍,夾著回音,格外陰森:“怎么不走了?”
幾米外,“滴答——滴答——”的聲音乍然響起。
因為空而靜,起初被忽略的一些聲音,也鉆進了林語塵的耳膜里,類似口腔咬下骨頭之類的東西發出的咀嚼聲、還有粘連著濕漉漉組織液的某個部位,被拖行的聲音
女人嗓音低低的,聲若蚊吶,重復道:“你們怎么不走了?”
就在不遠處,林語塵看到了女人說的棺材,正掩藏在夜色的黑霧里,被人放成一排。
其中一個板子掉了下來,像是有東西爬出來過——
還沒來得及合上。
女人又指了指那邊,“他們,現在都在那里。”
傷疤女說的那里,指的就是其余幾口棺材。
那些棺材通體漆黑,棺頂抹著篆文,東南西北四角貼著黃符紙,上邊的符文是暗紅色的,像是血跡。
就在林語塵靠近的時候,其中一個棺材突然發出了一絲響動,接著其他幾個也陸續傳出了同樣的動靜——
幾口棺材在這里突然晃動起來,是件很嚇人的事。
女人抱頭叫了一聲,躲到一邊了。見林語塵要上去幫忙,沈銀修拉住他,說:“哥哥,我來。”
沈銀修走到其中一個棺材前,那個晃動的最厲害,棺材頂上的符紙簌簌作響,像是鎮著惡靈。
空曠的地下城內刮起了風,沈銀修的臉熒在一片冷光里,蒼白的骨指在棺頂敲了敲,風聲呼嘯大起,頭頂的罪人樁忽然響起群鬼的尖叫聲——
但那種聲音卻不似威嚇,更像是獸類受到威脅時發出的嗚咽。
數秒過后。
尖叫和哭聲驟然停歇,整個地下瞬時歸位寧靜,就連遠處的拖地聲也消失了
聽到里邊發出“噠噠”兩聲后,沈銀修飛快摘下了上邊的黃符,掀開了棺木。
那塊棺蓋沉厚,在他手上卻是輕飄飄的轉了兩下,落到了一旁。
他眼睛瞇了瞇,目光定在打開的棺口里。
那里黑黢黢的,像一口井。
忽然,一條枯瘦的胳膊慢慢伸了出來。
與之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團黑氣,眨眼即逝。
除了手,還有一個人的頭,待看清后,露出來的部分,卻不是像是人的頭皮。
那里血漉漉的,沒有一塊是好的,像被活生生剝下來一層!
每根發絲上都黏著血,正往下滴
這人一臉陰氣,滿臉皺紋,正是留在電梯里的陰臉男!
男人剛睜開眼,還沒看清外邊,便立刻抱住自己的頭嘶吼道:“啊啊——啊啊啊!!!別吃我!!!!”
然而看到他的整條手臂,林語塵背上的寒毛瞬間全部倒豎了起來!
陰臉男的胳膊、肩膀和指縫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洞孔,仿佛被萬千毒蟲爬過、啃食,穿體而過留下的蟻穴,結出無數個黑疹。
全是血!
林語塵下意識擋在少年身前,卻見他目光動了動,偏向他,臉上卻不像受到驚嚇。
其他從棺材里出來的人,情況都差不多,身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傷口,仿佛剛剛那些咀嚼聲就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
這幾人同時進的房間,然而奇怪的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看到紀忍。
在進入二層的房間后,每個人身后的門隨即鎖上了,和林語塵猜測的一樣,每一道門的背后都是不同的空間。
他們進去以后,看到的畫面也不盡相同,但大體經歷都一樣,被東西追——逃命——大叫——逃不出去——玩命大叫——最后屁滾尿流的暈過去
然后再一醒來,就成了這副德行!
但很快,這幾人歪瓜裂棗的臉上都向他投來了同樣的表情——
我們都成這樣了?!你他媽的為什么啥事都沒有?!!!
林語塵:“”
這個嘛。
他也想問。
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件事上!
追著他們的竟然是同一個東西——一個沒有五官的鬼人偶。
醒來后,已經被關在一個密封的棺材里,而棺材里有“人”正在吃著什么
吃的是什么呢?
看一眼他們身上那些詭異的傷。
所有人剛剛才恢復了點的血色,頃刻間都褪得干干凈凈。
獨眼男忽然開了口,他嗓子吐出一口血,混著鄉音哆嗦道:“是是惡靈反噬”
大家也都猜到了這點,幾人圍坐在一起,抱團取暖。
有人小聲說了一句,“我們不會出不去了吧。”
林語塵和沈銀修靠在墻邊,黑暗中,那個傷疤女也走了過來,在他們每個人身上掃了一眼,坐到了一旁,看不清楚表情。
陰臉男還在噠噠的往下流血,肯定了某種猜測:“這間博物館就是一個陣法!有人有人故意把我們引進來,就是想害死我們!!!”
金牙男抓著他:“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陰臉男低著頭,眼仁黑直:“有人惹上了古月靈!”
一聽到這里,幾人臉色都僵白了一瞬。
獨眼男瞳仁顫抖:“都說陰間的事干多了,就容易撞邪。這俺不會死在這吧。”
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不知為何多了幾分憤慨在里邊:“沒干虧心事怕什么鬼敲門,你們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嗎?”
金牙男:“那倒不至于,但也沒做過什么好事。”
女人哼了一聲,沒有發表意見。
陰臉男皺著眉頭,手指在那些血口上抓著。
那些洞不是痛而是癢,直到又抓出幾道血痕,他才舒服的吐出一口氣,感覺像是吸了一袋大|麻:“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在上邊就是給人辦喪事的。”
林語塵眼眸微動,掃向他。
旁邊的少年安靜站在角落里,卻是沒什么反應。
陰臉男一臉哂笑:“你們也知道,做我們這個久了,遇到一些有錢的主來找我們消災解難的,就難免”
他眼珠轉了轉,換了個形容,“幫襯一點嘛,時間久了,找過來的人,就慢慢多了。”
金牙男像是找到了同類,附和道:“我跟你差不多,也是給死人辦事。有一次,一個男的在外邊惹了情債,那小三追著那男的鬧到了家里,三番五次那男的也煩了,出去躲也總被她找到,有次他就跑來問我,塞給我一筆錢,問我有沒有能給人下陰咒的法子。”
傷疤女聲音幽冷:“你給他了?”
“沒給,我開始拒絕他了。畢竟在活人身上用那種玩意兒,我也會遭反噬的。”金牙男撇撇嘴:“萬一她死了來找我,我也會很麻煩。”
“但他來找的次數多了,開的價也高,我經不住誘惑,有一次就告訴他了一個別的法子。”
“什么法子?”
有人不知,有人卻心中有數。
陰臉男罵道:“都這份上了,你他媽還不說出來!搞不好這鬼人偶,就是你惹來的!你想拉我們一起陪葬?”
金牙男啐了一口:“說說說!你們別急啊。”他支吾了一會兒,說道:“就是引小鬼!”
所謂引小鬼,就是讓小鬼上一個人的身。這種法子,和往人身上下詛咒差不多。
但比下咒更穩妥,人死了也不會順著痕跡找到詛咒他的人,可謂萬無一失。
金牙男知道這幾個人都懂行,大致提了提,“但你們知道,得用那個女人的一縷頭發和左手第三根手指尖上的血做小鬼的傀母。”
聽到傀母,這些人都沒有多問下去,林語塵看向這幾人的神情,想來用過這種法子不止金牙男一人。
所謂傀母,就是讓帶有怨氣的鬼去吸食一個人的血氣,并將人的頭發繞在桃木柱上。
這樣吸食完血氣的鬼就會找到頭發的主人,上她的身。
除非主人身死,傀母燒毀,小鬼才會放過這個人。
“后來那男的弄來女人這兩件東西,給了我五萬塊錢,我就替他把這事辦了。”
五萬塊,一條人命
林語塵不禁嗤笑。
“后來呢?”
“后來?”這時傷疤女突然說話了,“被小鬼上了身,還有什么活路?難不成還大富大貴,延年益壽?”
大家點點頭,說的是實話。
“后來那女的總撞見家里鬧鬼”金牙男眼神閃爍幾次,林語塵看出他其中細節必定隱瞞了不少,金牙男略去不談,含糊道:“好像好像是瘋了吧。”
“就是沒死?那人偶里的魂不是你招來的?”
要對付古月靈這樣的兇煞,首先要弄清它是何年何月,因何而死的。
大家難免有些失望。
金牙男又講了幾個,口氣似在炫耀,如何撈錢幫那些金主做事,但結尾都隱去不說,表示并沒有鬧出過人命。
傷疤女聽得有些不耐煩,“行了,大家把自己的事都交待交待,看看這個靈是誰引來的,該你了,說說!”
陰臉男身上的孔洞似乎又長出了一些,已經爬到了背上,十分可怖。
沒人想挨著他坐,他身上的東西不抓會很癢,抓破了會很舒服,但過一會又會很癢,如此反復,導致他身上沒有一塊是好的,他自己也實在受不了了,坑坑巴巴的交代了。
“我跟他情況差不多,也是個有錢的老板找我,但對方很神秘,每次都是他秘書過來,還包著臉,我就知道是個男的。”
“這個老板年輕的時候,娶了一個村里的姑娘當老婆,結果那姑娘年紀小不同意,就是吧,姑娘家里應成了這門親事,喜事當天這老板就把人家姑娘那啥了。后來不知怎地那姑娘覺得成親就該是你情我愿,一時想不開,就去投了河。”
“之后這老板生意做大了,又娶了個老婆。結果他老婆半夜就總哭,說夢見他床頭坐著一個女人。結果一描述,把這老板嚇得夠嗆!她老婆看到的女人,和當年他強娶的那個姑娘長得一模一樣!”
“再后來他老婆每天晚上都在哭,這老板也嚇得不敢回家,生意越做越差,還欠了不少債。就托人聯系上了我。我嘛,后來我就”
陰臉男頓了頓,輕描淡寫道:“給他出了個主意。那老板也知道當初自己做錯了事,給了我十萬塊錢,讓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這個鬼送走。”
“但這個鬼,怨氣太深,要想徹底把鬼解決掉,就只有一個辦法。我心一橫,就告訴他,要想這鬼魂飛魄散,倒是有個辦法,但是得搭上一條人命。”
黑暗中,林語塵心中咯噔一下!
女人的背影終于有了一絲反應。
陰臉男笑了笑,竟生出一絲吹噓時得意的神情來:“還是引小鬼,可我這個厲害點,不是把鬼往人身上引,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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