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山川鋪上一層銀霜。

    “駕！！”

    馬蹄在厚厚冰雪中前行，騎士是一名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男子。

    蓑衣下的衣裳單薄，在這冰冷的天氣，顯得不同尋常。

    “師兄！等等我！！”

    身后傳來女子銀鈴般的聲音。

    兩人并騎而行。

    從他們背后的劍匣來看，必是武林中人。

    “不行，這雪越來越大了，不能再走了。”這時，齊青停下來看了看天色。

    “我聽師兄的。”

    “再往前探探路，如果找不到落腳點，那么我們就原路返回。”

    “好！”

    兩人騎了有三里地，眼看天色更加昏暗，準備打道回府時，前方竟然有座廟宇。

    “前方有座廟，咱們進去看看。”

    廟宇無名，輕輕敲響房門。

    見沒有人答應，于是重重推開。

    剎那間，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原來是一座廢棄的廟宇，神像半塌，蜘蛛網密布。

    中央升起一團篝火。

    里面還有一伙人，從他們身上的包裹，以及后院隱隱可見的馬匹、貨物來看，應該是一伙行商。

    人數大概有七八個。

    還有另一伙人蒙頭蒙臉，似乎很怕這種冰雪天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數不多，只有兩個。

    “風雪甚大，臨時落腳，還望諸位莫怪。”齊青拱拱手，對眾人說道。

    “請！”行商首領示意道，“兩位要不要吃點東西？”

    篝火上烤著不知名，冒著油的肉，破廟香氣撲面。

    “多謝諸位好意，我們有干糧。”

    兩個師兄妹拿出干糧，齊青示意眾人吃不吃，眾人也是婉拒。

    出門在外，最忌諱的是吃陌生人的東西，不過雙方這一番示好之后，氣氛明顯歡快了不少。

    唯有角落處那兩個蒙面人沉默不語，不管別人主動聊天，還是說些其他什么，始終只是搖頭點頭。

    行商首領是個處事老道的中年人，臉上總是帶著笑瞇瞇的神色，肉烤完之后給眾下屬分了一點，隨后解開腰間的水袋，走到破敗的神像面前，將酒水灑到地上。

    此舉讓兩兄妹對視一眼。

    “少俠可曾知曉此廟的來歷？”首領神色古怪。

    “哦，怎么說？”齊青笑道。

    “此乃古五斗米道的義舍。”

    五斗米道乃是東漢張陵所創造的教派，

    “原來是米賊，這可是大陳朝廷建國時通緝的要犯啊。”齊青恍然大悟，笑容也逐漸變得古怪。

    “是啊，五斗米道也不復當年的輝煌，三百年前，張陵自號天師，自稱太清玄元，整合民間法脈而建道統，其實五斗米道的本名叫天師道，因信徒入教上繳五斗米而得名。”

    “以武功謊稱仙術，蠱惑百姓，租錢米稅，乃魔教也。”齊青突然開口。

    氣氛有些沉默，玄妙的氛圍在流轉。

    “哈哈，講個古而已，小兄弟莫要激動，只是剛好遇到五斗米道的舊址。”

    “這義舍來歷不簡單，五斗米道以“治”為單位，倒是以太平道相同，新入教的信徒稱“鬼卒”，統領鬼卒的人為大祭酒，祭酒要在路邊開義舍，以接濟路過的行人。”

    首領大口大口嚼著烤肉，腮幫子鼓起來，下屬們一言不發，只顧吃東西。

    首領對五斗米道的歷史信手拈來。

    五斗米道的宗旨是“忠孝誠信、行善積德”再到“治國令太平”，這種能聚眾，并且還有修身齊家綱領的組織，在東漢末年打下了巴、漢一代的基業，治下十萬戶，各方百姓來投，歷來被統治者忌憚。

    之后曹魏、兩晉、南北分裂兩百年、再到大陳一統，佛門大興，直到被打為魔教，五斗米道漸漸式微，直到消失不見。

    “魔教也好，玄門也罷，不都是靠別人一張嘴？有體制、有教眾，管你叫魔門；無體制、無教眾，師徒相承，那你就是玄門正宗，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很快，酒足飯飽，眾人拿起兵器。

    “哈哈，果然是魔門中人，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殺！！！”

    齊青站起身來，內力鼓蕩，殺機四起。

    他一抬手打出十幾枚暗器。

    那首領踢翻篝火，火星四濺，下屬們撐起鐵傘，暗器噼里啪啦打在其上，濺起一陣陣火星。

    “道友還不出手？？”

    話音剛落，方才一直沉默的兩位黑衣人動了，他們身形好似鬼魅，只見光影一閃，兩人消失不見。

    “師兄小心！！”

    女俠喝道，長劍如游蛇，挽出十幾道劍花，挑開下落的錐形暗器。

    原來人在頭頂房梁。

    火光漸漸暗淡，兩兄妹身形靈活，周旋于眾人之間。

    一聲聲慘叫響起，原來是五斗米教眾被挑開了手腳筋。

    兩個鬼卒身形如同鬼魅，化為一道道殘影，好似四面八方都是人。

    兩兄妹劍網如球，刀槍不入。

    “死！”

    這時，齊青抓住破綻，棄劍換掌，內氣狂涌掌心。

    嘩！

    空氣中一股熾熱，赤紅火光照亮周圍的環境，只見齊青雙掌覆蓋三尺火焰。

    分別擊打在兩個鬼卒的胸口。

    “噗！！”兩人胸口焦黑，身子倒飛重重擊打在墻上。

    另一邊，師妹一招長虹貫日，削去首領左臂，再挑其腳筋。

    戰斗開始不到一炷香，以兩兄妹獲勝而告終。

    大廳內的草木開始燃燒。

    首領艱難爬起來，冷笑道：“咳咳，我們和伱無冤無仇，為何始終揪著我們不放？三百年過去了，前人的事情與我們何干？”

    首領心想這次是翻車了，本以為又是江湖菜鳥出來闖蕩，沒想到是個硬茬。

    首領說話的同時，眼神示意商隊中最年輕的兩個人趁機離開，他們受傷不重，還有逃離的希望。

    “呵呵，因為你們是魔教徒。”女子說道。

    “我們是魔教？我們干什么魔教的事了？我們團結教眾，賑濟百姓，哪個是魔門？”

    “你們聚眾叛亂，煉丹毒害、蠱惑上層，大興土木，又有男女房中術，哪個不是魔門？”

    “原來如此，只要把其他人做的事安到我們頭上，這樣我們就有罪了。”首領冷笑道。

    此時，兩個男子沖向大門。

    齊青看也不看，右腳飛踢身側的石子，石子分別點在兩人的穴道之上，兩人動彈不得。

    活捉的魔教徒比死了的更值錢，說不定還能逼問出其他教眾的下落。

    “再等一會官府的人就來了，看住他們。”

    “哎……”首領重重嘆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誰跟你同根生？我們又不信什么神仙？你們的神仙呢？怎么不來救你？”

    齊青冷笑道。

    他們一邊滅掉火苗，一邊從貨物中找出麻繩，除了兩個死透了的鬼卒，其他人手腳都綁在一起。

    從修煉之初，他們一直被灌輸正邪不兩立的思想，而江湖中人，揚名立萬的最好方式就是斬妖除魔。

    今日他們也算是揚名了。

    “武學，出自法術也。你不信神仙，為何不批判那些信佛的人？”

    齊青心知這幫人牙尖嘴利，干脆不順著他們的思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于是笑道：

    “叫你們的神仙出來，只要你們的神仙出來，我立馬皈依。”

    這番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首領也是無奈垂頭。

    此人說的沒錯，五斗米道確實沒有神跡了。

    祖天師后，再無任何法術傳承。

    后面兩任天師也只是靠治病救人樹立威望。

    因為盲目擴張，不少不懷好意的分子加入進來，例如吸信徒的血，男女雙修之道等等，齊青說的這些都不算抹黑。

    但在魏晉時期，他們這一支早就與這幫邪道分道揚鑣，甚至也對這些敗壞名聲的人進行清洗，只不過五斗米道名聲太大，只要一發生這種事，就認為是他們干的。

    魏晉時曾風靡上層，后來佛門大興，魔教這個帽子徹底摘不掉了，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僅是他們，其他道家流派也是如此。

    當然，佛門與朝廷并沒有趕盡殺絕，他們很聰明，而是分化他們。

    沒有根據地、沒有教眾組織、一般以家學武館形式傳承，依附于上層，與佛門關系好，那才是玄門正宗。

    眼前這兩人就是典型的門派子弟。

    所以首領才有本是同根生之嘆。

    “太上老君，諸天炁蕩蕩，吾道何興隆？”

    看到這幫人執迷不悟的樣子，齊青不由發笑：“別想了，當今之世，佛門的圣僧神尼、玄門的散人尚不能長生，亦不能稱仙佛，就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怕是不行了。”

    嗖！！

    此時，天空傳來破空之聲。

    砰！

    屋頂炸開，一個人影落下，重重砸在神像之上。

    “誰？”

    兩人瞬間拔劍。

    灰塵散去，只見供桌上坐著一個人。

    一身白色道袍，胸口處有陰陽太極之圖，長發如瀑，膚白如玉，樣貌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氣質，給人一種懶洋洋而又瀟灑之感。

    首領看了眼前一亮。

    “哪來的賊子？”

    看到此人穿著打扮，師妹持劍沖上去，同時甩出兩柄飛刀。

    “小心！！”齊青連忙叫住，可惜人家聽不見。

    “好稀薄的靈氣，這和池塘打一顆雞蛋做蛋花湯有何區別？算了，有總比沒有好，至少聚靈陣和某些法門有作用了。”

    一抬頭，只見飛刀射來，直刺自己的雙眼。

    飛刀上似乎附著一種神秘力量，直接破掉避兵符的防護。

    避兵符乃是粗淺小法術，只能避凡兵，沒想到竟然在此界被破了，看來是有超凡力量了。

    不過這玩意可傷不到許玄。

    許玄眼現紫瞳。

    嘩！

    嫣紅火焰將其飛刀燒到氣化。

    “輪到我了！”看著面露驚恐，但來不及收招的女俠，許玄微微一笑，紫意盎然的重瞳再次發光。

    嘩！

    火焰瞬間吞噬女子，女子當場化為灰燼。

    “不好！！”來不及悲傷，齊青第一反應是逃！

    對方是個高手，不可力敵！或許師門長輩都不一定解決此人。

    齊青跳出大門，許玄速度比他更快，擲出靈印，靈印迎風而漲。

    轟！

    方圓百丈地面重重一震，三丈巨印將齊青砸成肉醬。

    隨后血淋淋的印章縮小，飛回許玄身側懸浮。

    不到十息，兩個一流高手灰飛煙滅。

    這等神奇的手段，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如果方才的火焰還能算是內力高強，而迎風而漲的靈印，已經是超脫世俗的范疇了。

    首領反應過來，雙眼早已熱淚盈眶，太上老君終于派神仙下凡救他們了。

    首領顧不得手腳，腦袋重重磕在地上。

    “天師道代祭酒寇節拜見神仙！！”

    （今天忙著查資料做大綱，今天暫且只有六千，明天恢復正常。第二章下午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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