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
匕首!
他是要殺了我嗎?!
歲若星眼看著凍柿子手中銀光嚯嚯的匕首,只得雙眼一閉,準備赴死。
不料,下一秒,他竟用刀刃劃過了自己的掌心,幾滴藍色液體落入專為新人準備的合衾酒中。
他又一翻掌,匕首再次變回綠葉的模樣,而掌心的那條傷疤也隨之消失不見。
“你……你果然不是人。”歲若星語音微顫。
自從凍柿子出現后,各種奇異現象都證明他并非普通人,但這天下之大奇人異事比比皆是,不能就此斷定他不是人。
可方才從他手中傷口處流出的分明是藍色液體,這不是妖還能是啥?
凍柿子默默將合衾酒倒入杯中,遞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喝下。
“喝了它。”
“不喝!”歲若星扭頭拒絕,誰知道喝下這杯奇怪的東西會發生什么。
她抿緊嘴唇,做好了抵死不從的準備。
本以為對方會用強的,卻不料凍柿子非但沒有更進一步,反而單膝跪地,鄭重地將酒杯高高舉過頭頂,對她奉若神明。
“虛宿恭請歲神喝下此酒。”
“什么?”愣了半晌,歲若星還是沒從凍柿子的突然轉變中回過神來。
他是在向自己下跪?
不對,這還不是重點。關鍵是“歲神”是誰?“虛宿”又是誰?
這家伙不會有讀心術吧?知道她剛才心里想著話本里的虛宿,所以拿這來戲弄她嗎?
難不成他喜歡角色扮演?抑或者是一種特殊的洞房癖好?
歲若星越想越不對勁,凍柿子在她眼中的形象已從一個不懷好意的妖怪變成了不懷好意的“變態”妖怪。
“我……并無惡意。”似乎是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凍柿子憋了許久才說出這幾個字來。
這一百八度的轉變,令歲若星一時難以消化,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對她如此謙恭?
嘴里說得好聽,沒有惡意!脅迫、逼婚、限制她的行動……這些難道都是為了她好?
“今日種種皆是迫不得已,只為此刻相聚。過往數十萬年,你我職責所在,錯過太多。此世定不負所約,與子攜手。”
難得聽凍柿子一股腦說這么多話,歲若星卻一個字都沒聽明白。不知怎的,竟還感到一陣肉麻。
“什么錯過,什么約定?誰要和你攜手了?你愛跪就跪,我可不奉陪了。”
不管他亂七八糟說的是什么意思,至少看樣子這個凍柿子并不會拿自己怎樣。管他是人是妖,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歲若星剛想站起身來,卻被凍柿子逼回床上。
“此酒中注入了我的靈力,可助凡人長生不老。只要喝下便知道我所說非虛。”
“長生不老?這樣的好事怎么會落到我的頭上?誰知道你酒里賣的什么藥!”
“我即答允與你共度此世,必然是長長久久,絕不食言。”凍柿子眼神懇切,似是破冰后的一汪泉水,澄清透亮。
歲若星瞬間有些恍惚,隨即回過神來,“誰要和你共度此世,長長久久!”
先不說這酒喝了是死是活,就他之前那自以為是、趕鴨子上架的樣子就讓歲若星氣不打一處來。
起初一副冷酷絕情、生人勿近的架勢,現在又來個大反轉,擺出絕世情種的樣子。從頭到尾都是他在自說自唱,完全不問問她是否樂意。
她喜歡的話本里的虛宿可是一個外表冷酷不善言辭,內心細膩溫柔的人,絕不會做出這些強人所難的舉動。
“別再拿這些鬼話來戲弄我了!”歲若星雙腳被縛,腰部卻還使得上勁。她猛抬雙腿,用盡力氣朝凍柿子的腹部蹬去。
凍柿子本就屈身向歲若星遞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蹬,整個人朝前撲去,將歲若星壓倒在床榻之上。
歲若星的下巴撞在他的頭頂,疼得齜牙咧嘴。
凍柿子卻絲毫不感疼痛,抬頭關切地注視著她,“沒事吧?”
“你是鐵頭嗎?”歲若星極力撐起身子,破口大罵,情急之下竟沒發現兩人鼻尖相對,距離無比親密。
這家伙竟然沒有呼吸!此刻,壓在她身上的軀體絲毫沒有溫度,就連一絲呼吸的起伏都沒有。
歲若星驚訝于自己的發現,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多么曖昧,順勢想要推開,身上的這個男人卻像一座大山分毫不動。
數十萬年的守護,他從未奢求能夠像如此這般將她抱在懷里。只要遠遠地相望,默默地陪伴已是莫大的滿足。
他對她,是敬、是重,至于愛更像是強壓在心中的痛,不敢面對。
正當二人都不知所措時,一記出其不意的輕咳在屋內響起。
“嗯哼!抱歉,打擾一下……”
熟悉的聲音令凍柿子皺了皺眉。他坐起身,看向笑如春風般和煦的危宿。歲若星順勢坐起,驚訝地看著這個似乎是從高處掉下來的男子。
“你來得挺快。”凍柿子眼中恢復蕭肅之氣,似乎并不歡迎此人的到來。
“危宿參見中秋星君。”雖同樣位列二十八星宿,但虛宿身為四仲中星之一,統管他們秋季星宿,怎么說也都是他的上司,見面行個禮總是沒錯的。
“危宿”?這又是哪一出?凍柿子為了證明自己是虛宿找來的群演?
歲若星一時頭腦發蒙,越發捉摸不透這眼前的情形。
“天帝派你來要我回去?”凍柿子問。
“是,也不是。”危宿淺淺一笑。
“想死?”虛宿微一挑眉,示意危宿不要挑戰自己的耐心。
無奈危宿就是喜歡看他這冷若冰霜的上司動怒的樣子,平和的臉上絲毫沒有懼意。
“不敢,不敢,只是……”嘴上說不敢,話里卻有意拖拖拉拉、沒有重點,全然一副看戲的嘴臉。“只是,若屬下再不及時出現,怕是神君會鑄下大錯。”說罷,有意無意地朝床上的歲若星瞥了一眼。
危宿話音未落,一片綠葉破空而出在空中化為一道藍色勁光,直逼他的面門。
危宿依舊一臉平和的微笑,微瞇著的雙眼看不清真正的情緒。只見他身形微微一挪,勁光拂過一縷發絲,在他身后的白墻上轟出一個大洞。
“多謝星君手下留情。”危宿做了個深深的揖,繼續擺出一副替上司操碎了心的嘴臉,“只是,以往您以念力御器操控的必然是您的上古鉞斧‘西顥’,如今卻只能依靠這些花花草草,看來……”危宿不要命地瞥了一眼床上的虛宿。
“看來什么……”虛宿咬緊牙關,憋出這四個字來。
“看來您以自己的靈石之力幻化出的這副皮囊攻擊力只剩原本的千萬分之一,隨便來個強一些的妖獸都極有可能傷了您呢!所以……”
虛宿默然不語,周圍的氣場冷得可怕。
危宿卻似乎渾然未覺,笑盈盈地繼續說道:“所以,屬下定會竭盡全力保護星君您以及……身邊這位的安全。”
危宿再次將視線落在歲若星的身上。
“小神危宿參見歲神,哦,不對,現在應該稱您為歲姑娘。”
歲若星壓根沒有聽到他說什么,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墻上的大洞。這動靜整個田府上下應該都已經聽見了吧!竟然沒有一個人跑來查看?
似乎是發現了歲若星的驚詫,危宿微笑著解釋,“您放心,新房四周都布下了結界,凡人就算靠近也不會知曉里面發生的一切。”
危宿說罷便輕拂衣袖,破損的墻面立即恢復如初。
“你真是危宿?”歲若星不敢相信地咽了咽唾沫。
“如假包換。您也可以叫我月燕,危月燕。這是我的星位神牌。”危宿從腰間掏出一塊刻有月下飛燕的玲瓏玉佩。
“哇,我真的遇見神仙了!我最喜歡看二十八星宿的話本了,你們每一個都好厲害!尤其是心宿和虛宿……”話卡在嘴邊,歲若星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向身邊的凍柿子。
“所以,這個混蛋霜凍柿子真的是——虛宿!!!”歲若星的聲音之大幾乎是在咆哮。
虛宿抹了抹被了噴一臉的唾沫星子,周身的氣息因為隱忍而越發森冷。
危宿見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虛宿又是連續數發綠葉襲向危宿,都被他輕松躲過。
“你信他,不信我?”虛宿看向歲若星,冷峻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
“我星爺闖蕩郊野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你欺辱我整整一天,還要我信你,真當我這么好騙。同樣是天上的星宿,看看人家危宿本領高超、謙遜有禮,與你簡直是云泥之別。”
歲若星的話像一把把的刀刃刺得虛宿遍體鱗傷。
危宿在一旁煽風點火,不怕死地搖手,“哪里,哪里,歲神過譽了!”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這家伙自說自話將我押到齊康公面前,未經我同意將婚訊鬧得滿城皆知,這種逼婚的混蛋簡直是流氓、人渣!說自己是神仙,誰信!”
虛宿又似連中兩刀,有苦難言,面如死灰。
“仲秋星君天性冷傲,不喜言辭,沒有站在您的立場考慮,做法的確十分不妥。”危宿話未說完,已覺虛宿肅冷無波的外表下已是風起云涌,為保他恢復真身后不徇私報復將自己大卸八塊去喂神獸玄武,危宿還是決定口下留德,話鋒隨即一轉,“不過,他畢竟是情深一片,只是歲神你轉世為人,將在天界種種都忘了而已。”
“你們都叫我‘歲神’……難道話本里那個被二十八星宿共同守護,結果卻選擇自殺,終害虛宿和心宿雙雙落入人界的混蛋女神就是我?”歲若星一口氣說完。
“總結得十分到位。”危宿鼓掌以示鼓勵。
歲若星陷入巨大的震驚中,“虛宿和心宿本可以在天界攜手比肩,直到天荒地老,結果卻因為我……”
“其實您也無需自責,話本里的故事也不能完全當真。仲秋、仲夏兩位星君本來也沒……”
虛宿和心宿攜手比肩?這畫面危宿連想都不敢想,這兩位大神可是一點就爆、一見面就殺個你死我活的存在啊!
“對了,他是虛宿,你是危宿,那心宿呢?”歲若星突然興奮起來,似乎已經把自己那倒霉催的前世身份拋在了腦后。畢竟嗑了那么久的cp很快就要成雙成對地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有什么比親眼見證這一刻更令人尖叫的嗎?
“他,不重要。”虛宿冷不丁地開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怎么會不重要?他不是你最關心的人嗎?”歲若星道。
“他是我最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虛宿咬牙切齒,再也不想聽到心宿這個名字。
“哇,原來你們是這種相愛相殺的關系!”歲若星的眼中閃著金光,似乎又嗑到了什么新糖。
“不是……”虛宿一時語塞,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變幻不定。
“兩位星君的關系小神日后再慢慢和您細說,今夜我來還有要事告知二位。”危宿及時掐斷了歲若星的八卦猜測,她再這么說下去,虛宿非氣出內傷不可。
“哦?什么事?”對歲若星而言,除了努力活下去之外,沒有什么比嗑cp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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