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章
日朗云淡,村口的樹蔭底下,歲若星狠狠地啃了一口手里的西瓜。
小鳥珍珠在枝頭眺望,左蹦右跳似乎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傻鳥,別等了,那么多天了,他不會來的。”歲若星吐了一口瓜子,氣鼓鼓地說。
虛宿那家伙自打答應幫她保護村里的孩子之后,的確派出了整個黑衣衛任她調遣。就連之前兇神惡煞的馮曹也成了她的護家犬,成天低頭哈腰地跟隨在側。只要歲若星一句話,他便唯命是從,絲毫不敢違抗。
這也許就是他承諾的保護吧?歲若星又啃了一口西瓜,嘴里邊嚼邊犯著嘀咕。
說好的保護,自己卻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整整七天,不知蹤影,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還口口聲聲說什么“此世定不負所約,與子攜手……”
呸呸呸,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她歲若星混跡郊野那么久,怎么還會輕信凍柿子這種忽冷忽熱、陰晴不定的家伙!
杞國的野蠻人可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打發的,她得抓緊防御才是。
歲若星吐了一口西瓜子,坐直身體,一本正經地指揮起面前一眾黑衣衛們。野子和其余的孩子們也懂事地在旁幫忙,搬沙和泥、挖土砌墻。
數日來,她根據古籍《百戰奇術》中記載的護城術略,結合田野小邑的地理實況,設計了一套陸上可守、地下可逃的防御系統,一定能讓那些只會用木棍、石矛的赤腳野蠻人嘗嘗苦頭。
想到這兒,歲若星不禁得意地仰天大笑起來,她星爺真不愧是郊野小霸王,讀書萬卷,機智過人。
待她笑罷,馮曹又端來了大盆西瓜,又是扇風又是遮陽,滿臉諂媚之色。就在他要伸手要為歲若星捏肩捶背之時,一片飛葉帶著肅殺之氣射來,從馮曹面門前掃過,斬斷一縷發絲,只差分毫便要插在他的腦袋上。
馮曹的呆愣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背心冷汗直冒,懸在半空的手總算沒有搭上歲若星的肩頭。
站在枝頭的珍珠第一個發現來人,歡快地撲騰起翅膀。正在干活的野子聽聞鳥叫,也朝著村外的方向看去,隨即欣喜地揮起雙手,“剡公子,剡公子回來了!”
周圍的黑衣衛紛紛跪地叩拜。馮曹雙腿一軟,癱軟在地。
“凍柿子!”歲若星臉上一喜,正欲起身,轉念一想,隨即又坐了回去,“來得正好,她正想試試防御系統的暗器裝置威力如何,試驗對象這不就來了。”
歲若星拉動身旁大樹上的啟動把手,數十枚冷箭朝著村外射出,同時石弩齊發,巨石如流星般飛擲出去,全都一股腦地向虛宿身上落下。
歲若星想象著虛宿抱頭躲避的狼狽模樣,笑得前仰后合,就算你是虛宿下凡,就憑身上僅存的這些微末靈力,自然不會受傷,但逃跑的樣子一定很好笑。看你還怎么裝清冷,看你還敢丟下我自己逍遙快活。
歲若星越想越得意,心中莫名的惡氣也消了大半,就在她坐等好戲開場的時候,虛宿卻站立原地,絲毫不動,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
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樣?歲若星失聲驚叫,“傻瓜,快逃啊!”
周圍的眾人也都紛紛驚呼出聲。
只見冷箭、巨石劈頭蓋臉地朝虛宿射去,下一秒他就要變成一只被砸成肉泥的凍刺猬。
你不是虛宿嗎?這點小兵器對你來說不應該是毛毛雨嗎?難道是因為靈力太弱,竟然連躲的本事都沒有了嗎?歲若星幾乎都要哭出聲來,那她豈不是要害死他了……
虛宿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即將降臨的災難。冷箭嗆啷啷落下,巨石擊中物體發出重重的悶響。
所有人都捂住眼睛,不敢去看。
卻只見那些冷箭、巨石似是被一股猛烈且黏稠的力量吸附一般,在虛宿周身聚集成團、染上一層厚厚的霜凍,隨即又“轟”的一聲反彈出去,散落在四周。
一股寒意席卷而來,時間似乎被瞬間凝結,周圍的所有人都變得靜止,只剩下歲若星瞪大雙眼看著虛宿那幽藍色的身影瞬移到自己面前。
他冷峻的面容貼得如此之近,冰冷的鼻息帶著一股蘭草的香氣拂過她的面頰。
“這是你的歡迎禮?”淡淡的提問不帶半點戲謔,卻也沒有絲毫生氣,似乎無論她做任何事情,他都能泰然接受。
“不……不是……我只是開個玩笑……”歲若星卻還未從剛才的驚懼中回過神來,上一秒她真的以為自己錯手殺了他,而下一秒他卻以超強的靈力閃現在她的面前。此刻,她真不知道是該為他的安然無事感到慶幸,還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后悔和害怕。
“對不起……”憋了許久,歲若星才吐出這三個字來,“我以為你的靈力能對付這些兵器。”
“我知道。”虛宿認真道,嘴角揚起一道漂亮的弧度,“你剛才擔心我。”
“誰不擔心!你直愣愣站在那里,我還以為你要被砸成肉泥了,大家都被你嚇死了……”歲若星大聲抱怨,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被凍住一樣,靜止不動,“大家……這是怎么了?”
“一點點暫停時間的法術,畢竟我現在是田剡,他們知道的越少越好。”虛宿解釋道。
“控制時間?等等,你的靈力恢復了?怎么好像一下子變得厲害了許多。”歲若星仔細觀察虛宿的俊顏,氣色果然沒有之前那么慘白。
虛宿并未回答,只是扣了個響指,周圍的人又全都動了起來,而他也閃回到原處,任憑冷箭、巨石落下。
正當大伙以為田剡大人,也就是虛宿那家伙兇多吉少時,卻見田剡以極為扭曲、搞笑的姿勢卡在數枚巨石之間,且“幸運”地與所有利箭擦身而過。
眾黑衣衛忙沖上前幫他解圍,馮曹這馬屁精更是噓寒問暖,關心倍至。最夸張的還要數野子和一眾孩子,擔心得眼淚直流,像是死了親爹似的。珍珠更是直接停在了他的頭頂,抱著他的發冠嚶嚶直叫。而田剡,也就是虛宿那家伙卻被簇擁著,舒舒服服地抬到村口,就差送上一頂八抬大轎了。
這也可以?!
歲若星打心底里翻了個白眼。
這凍柿子平日里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沒想到騙起人來這么豁得出去,果然是演技派、腹黑男!害她白白為他擔心一場!不過想想也是,之前是誰在一日之間將她騙進洞房,又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幫她抗敵卻撇下她那么多天不聞不問。
歲若星啊,歲若星,虧你在這鄉野小邑混跡了那么多年,竟然還會這么輕易相信別人,就算他是“心虛”組合中的一位,就算你是他們的頭號追隨者,但也只是在你的幻想世界里,千萬別被自己的想象蒙蔽了。
歲若星捂了捂懷中的心宿靈石,氣鼓鼓地轉身離開。一旦此次杞國士兵來襲的危機解除,她就潛心孵化心宿靈石,待她完成諾言就徹底擺脫虛宿這個凍柿子、騙人精,過回她星爺的自在日子。
歲若星心中如此盤算著,卻不料虛宿竟全然不顧她的惱怒,將全副精力投入在了對她的防御系統的修正和改裝上。
她花了七天辛辛苦苦設計、建造的方案被他全盤否定。什么預警臺視野不夠,地道布局不合理,武器射程太短不夠精準、殺傷力不足……總之,哪哪都是問題,哪哪都不對,她歲若星活了那么多年,除了被人罵作“天煞孤星”之外,還從未在腦力上受到過如此多的否定和暴擊。之前,都是全村老小仰仗著她的才學過活,如今所有敬仰的目光全都投注在這個凍柿子的身上。
“這幾處的機關都要調整。”虛宿對照著設計圖,認真地勘察現場。
“改改改,我的設計已經很完美了,這分明是針對我……”歲若星在旁嘟囔著。
“改命之事絕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虛宿神色嚴肅,語氣依然波瀾不驚,卻蘊涵著深深的憂慮,“稍有差池,非但救不了滿村的孩子,就連你也會有危險。”
“不是有你虛宿大人在嗎?”歲若星沒好氣地道,“你的靈力恢復了那么多,對付區區幾個小國士兵有什么好擔心的。要我說,這些防御裝置全都是擺設,你這么厲害,到時候你上就行啦!”
虛宿沉默不語,只是默默攤開掌心,一朵殘缺一角的六邊形的冰霜印記浮現出幽藍色的光暈。片刻失神之后,他清冷的眸子重新恢復平靜似水的模樣,神情自若地指揮起黑衣衛加緊趕工修繕。
夜幕將至,守村的措施和人員在虛宿有條不紊地指揮下全都安排妥當。雖然歲若星很不愿意承認,但是虛宿對于排兵布局、用兵布防都比她在行許多,不愧是四仲中星之一,秋之宿主,統領北方星宿的星君大人。
今晚便是月圓之日。正如夢境中映照的那樣,清幽的夜色不染一絲霧靄。月光澄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
郊野的樹林外雜草叢生,冷風蕭蕭,只聽得見草尖與風摩擦發出的聲響。
樹林邊的一棵大槐樹上,虛宿長身而立,衣擺隨風飄動如夢似幻。
一旁,歲若星靜靜地蹲伏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通往村子的必經之路。那里荒草叢生,足有一人多高,若是杞國士兵偷偷潛行很難立刻發現。
野子從樹下爬了上來,與歲若星一同眺望遠方,“星爺,真的會有壞人出現嗎?我們村子什么都沒有,他們為什么要攻打我們呀?”野子顯得憂心忡忡,星爺是他最崇拜的人,剡公子又那么厲害。他們兩個都如此緊張,今晚一定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你來做什么?不是叫你帶著大家在地道里躲好嗎?”歲若星生氣地拍了一記野子的肩頭。雖然,虛宿利用田剡的身份在樹林里安插了近百名黑衣衛,村子周圍又做了嚴密的布防,但這個凍柿子還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也許今晚真的是一場惡仗。
“放心,大家都躲得好好的。我來幫你!”他野子雖然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但“黑面小地鼠”的號稱也不是白叫的,危難時刻說不定能助星爺一臂之力。野子想到此處,竟有些期待地撇了撇鼻子。
“快回去。”歲若星怒目道。
“你們全都回去。”虛宿冰冷的聲音傳來。
“不!”歲若星和野子異口同聲地回答。
這時,遠處的草叢傳來一陣輕微的躁動。虛宿神情一凌,肅然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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