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跪叩山門(上)
從見微幻鏡出來,凡人弟子還會在南冥仙盟停留五日之久,用來選擇想要加入的門派。
“決定做早了!泵暾f:“這才第一天。再找幾天,我說不定還真的能找到一個愿意收我入門的劍修門派!
“毛雨哥,”原澤指了指腦袋:“你已經剃度了!
毛雨摸著頭上的戒疤,滿臉懊悔:“不收你的是怎樣都不收,可一旦決定收你了,動作又特別快,好像生怕你跑了似的。你們說,這是怎么回事?”
蔡嵩搖頭:“不知道?赡芤鹊轿覀冎鞒窒乱淮紊纱髸臅r候才能知道吧!
“唉!”毛雨長嘆了一口氣:“原澤、杜瀾,你們流云劍門為什么明早就要離開了?時間還沒過一半!
“不知道!”原澤和杜瀾異口同聲地笑著說。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四人分做三撥,就此告別。
次日一早,芳溪看著招收到的五個弟子,仰天興嘆:“得!飛舟都省了。御劍吧!你們一人帶一個,我帶這兩個小的!
芳溪放出她的鎏金寶劍,憑空變大了十倍,能平躺下一個壯漢。
“站上來吧!”她揮手招呼原澤和另一個比原澤大不了多少歲的女孩兒。
“看著有點兒危險吶!”芳溪看著站在她身前的兩個小孩,從手上的儲物戒抽出一根金燦燦的繩子:“你,站我前面!你,站我后面!”
她就這樣把三個人緊緊綁在一起:“師弟們,回山!”
一聲令下,五把飛劍騰空而起,破云前行。一下適應不過來,原澤和小女孩緊緊抱住芳溪的腰穩定身形。
“兩位師弟不要怕,有師兄保護你們!”
云上的風流太大,將站在最前面的原澤被刮得腿軟,渾身發冷:“師兄!”
聲音消散在風里,芳溪沒有聽見。
“師兄!”
“師弟?”芳溪隱約聽到原澤在叫她:“怎么了?”
“風太大了!”原澤和她打商量:“能不能慢點兒?”
“哦哦!”芳溪反應過來:“是師兄疏忽了。這就給你們加上保護罩。不過不能慢,慢下來要飛好久,你們會更難受!
“怎么樣?原澤師弟,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身旁縈繞著一層光罩,風聲小了很多,也沒有那么冷了,原澤慢慢緩過來:“好多了。多謝師兄!”
飛了半天,他們來到一條九曲十八彎的大江上方。大江的兩岸,是綿延的群山。
“師弟們挺!我們到了!”芳溪御劍降速,拿出弟子玉佩拋向前方。
空中浮現漣漪,不一會兒,流云山脈出現在眼前。
那是怎樣的一幅仙境,原澤無法描述自己內心的震撼。只見云霧繚繞群山,其中有五座山峰傲然聳立,山間樓閣彎檐、仙葩異樹、飛瀑流水、鶴鳴聲聲。
芳溪一劍當先,按下云頭,朝著山門駛去。
此時的山門大殿,流云掌門邱霖,號木榮真尊,洞虛境一階修士,正帶著各峰峰主、門內長老以及沒有外出或閉關的弟子們,迎接新弟子的到來。
“已經過午了,怎么還沒回來?”庶務長老鐘濤(號星歷)很疑惑,按照飛舟的行駛速度,不應該!
剛落地,原澤這些新弟子趕緊跑到一旁吐得昏天暗地。
“掌門師祖、各位師祖長老、各位師伯師叔,還有師父,”芳溪帶著師弟們請安行禮:“我們不辱使命,帶著新入門的弟子回來了!”
掌門他們看向不遠處嘔吐不止,病蔫蔫的新弟子,來來回回確認了幾遍:“就五個?是不是還有一些沒有回來?”
“就五個!狈枷獨鈩萑趿耍骸暗@五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天驕。
江漠,就是芳溪的師父,沒有掌門那么好說話:“滾去敬先堂跪著!”
“師父!”芳溪苦叫:“這點兒小事,就沒必要去打擾太太太師祖那些老人家了吧?”
“英久,算了!鼻窳貏褡〗骸敖o芳溪在師弟們面前留些面子,入門大典后再罰不遲。”
芳溪不敢吱聲,只帶回五個新弟子是有些少了,可又不是她的錯。
“師弟們,過來見過掌門!”她招呼原澤他們。
“掌門!”稀稀拉拉的聲音,可邱霖一點兒也不介意。他笑瞇瞇地說:“好!好啊!都是些青年才!流云劍門歡迎你們的到來!”
“小澤弟弟,”杜瀾叫住旁邊的原澤:“這流云劍門不對勁兒啊。”
“杜瀾姐,怎么說?”原澤半點看不出來,他只覺得這些仙風道骨的師長們都挺平易近人的。
“這么說吧,我爹,一個打鐵的老師傅,徒子徒孫都比這個門派里的人多。”
原澤錯愕地看向大殿內,不知道有沒有三十個人:“小四?怎么回事?”
小四聲音很大:“不要只看表象!說不定有些人有事沒來呢?”
確實有人沒來,可也沒有多少。
機緣巧合下的某一天,原澤終于知道了流云劍門人丁稀少的原因:一是因為它與上清觀、菩提寺、巽木門并稱南冥四大地獄門派,很多聽過一嘴這個傳聞的人都不敢來;二是因為它有很多弟子都葬在了雪頂峰的仙英冢里,確實無法出席入門大典······
說回現在,原澤被小四說服了。
邱霖結束了他的款款而談:“現在我宣布,入門大典開始,流云劍門第二十一代弟子,叩山門!”
鐘濤將他們帶到左側,原澤他們看到拾級而上的石階。石階在山體內被人為開鑿出來,兩旁錯落插著法劍,各式各樣,凌亂得毫無規則可言。
“此處名為三千天階,一共三千三百三十三級,是開山祖師流云仙尊開鑿出來的!辩姖o原澤他們介紹:“兩旁的劍,也可以說是我們流云劍門的劍冢,歷代隕落弟子的劍都在這里了!
“你們只需走上去,山門怎么叩,先輩的劍靈會教你們!
“原澤,”杜瀾叫住他:“跟著我!
“好!痹瓭牲c頭。
看不到盡頭的天階,宏偉、壯觀,踏上去,就是虛無縹緲的仙途?原澤不知道有什么在上面等著他,但并不妨礙他心里燃起一股豪情。
成仙。≌l不想呢?
“原澤,把我放下來!毙∷乃坪鹾艿钟|這天階:“不要把我帶上去……”
于是原澤將他托付給芳溪,這個帶他入門的師兄。
“放心,我會替你保管好的!狈枷谠瓭桑骸按龝䞍翰还馨l生什么,都不用害怕!
已經有人躍躍欲試踏上第一個石階了,肉眼可見的,他的身形晃動了一下,似乎被什么東西給震懾到了。這更激起了原澤的好奇心。
原澤來到天階前,上面已經走了四個人,杜瀾也已經踏上第三個石階了。他深吸一口氣,抬起腳,放上去。
在這一剎那,風似乎都靜止了。原澤陷入了某種幻境,他看到了雨夜里的破廟,漆黑的夜空中炸開的驚雷。
原澤想不明白這是個什么地方,直到他繼續走上去:嬰兒的哭聲、婦女的嘆息還有牽著牛的老人、熟悉的獨腳雞山,一一浮現在身邊,原澤淚流滿面,明白過來,這是他的過往。
走到第三十三級石階,原澤看到了自己拜別了王十九一家,轉身走進柳坪府衙。一股壓力傳來,原澤的背上似有千斤,他沒法再抬起腳,隨著冥冥中的指引,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原澤直起身,前方還是望不到頭的石階,杜瀾他們已經看不到身影了。在他身后的,則是記憶中的一幕幕,有好的,也有壞的,它們都在誘惑原澤回頭去看。
“爺爺!”原澤陷在回憶的情緒里,很是不舍。
“小澤,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老人殷切地看著他:“小澤,小澤······”
“爺爺已經不在了!痹瓭梢槐橛忠槐榈馗嬖V自己:“只剩我一個人了!
人總要學會放下一些過去的包袱,往前看。
“我會好好地活下去!痹瓭傻降走是站了起來,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v使再不舍得那熟悉的聲音,他還是強迫自己踏上新的臺階。
若他在此刻放棄,毫無疑問,他不會被流云劍門接受。
新的石階,原澤開始經歷新的過往:給他送藥的善水、和他一樣一個人的陳芙、臭屁的劍靈小四、心智不堅的毛雨還有很照顧他的蔡嵩和杜瀾……
這三十三級石階,原澤走的很快,臉上也充滿笑意。跪拜之后,他毫不猶豫地起身踏上第六十七級石階。
這里開始,便不再是原澤的回憶和經歷了。畢竟他只有十歲,能經歷多少事情呢?接下來,他開始看到不一樣的生活、不一樣的經歷。原澤后來猜測,這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可能是劍冢里某一把劍對前輩的回憶。
枯燥無味的修行學習、令人激動的劍法切磋、喜歡耍賴的師長、無微不至的師兄,還有流云山的日出日落、深居簡出的守山靈獸······這些細水長流的回憶,原澤也走得很快,身形越來越輕松,直到他看到血光沖天的怪石森林。
鮮血浸透了大地,殘缺不全的肢體四零八落,穿著各式法袍的修士與奇形怪狀的魔獸纏斗在一起,法術的靈光與法器的光輝交織······
“師兄,這么多魔獸,要什么時候才能清完?”灰頭土臉的女子問和她并肩作戰的男子。
男子抽不出時間來回答她,因為身旁的魔獸越來越多,情況危急,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葬身獸爪。
他們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獸潮,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沒了。
“師兄,”女子聲音里帶了哭意:“救援什么時候來?我們會死嗎?”
“夕荷不要怕。”那男子安慰她:“就算是死,師兄們也會死在你前面。”
原來,她的身旁還有一群共進退的同門師兄弟:“師兄們會在前面等你!”
漸漸的,夕荷身旁倒下了很多魔獸的尸體,當然,也有很多她的師兄。
殘陽如血,她耗光了最后一絲靈力,杵在地上的劍勉強支撐她的身形。
獸潮還是接連不斷,她也難逃師兄們的命運,可現在她心里除了悲壯,生不出半點兒害怕······
夕荷很幸運,她等來了救援?梢埠懿恍,因為她師兄們的尸體已經碎得完全拼不起來了。她只好帶著他們的劍回到山門,看著師長埋葬它們,看著師長一夜白頭。
一番休整過后,夕荷義無反顧地背起自己的劍,再次回到那片地獄般的森林。
回到那里,和她的師兄們戰死在一起,死在她師弟們的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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